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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苦笑:“我怎么会生气,有个哥哥这样护着我,我该高兴才对。”她刻意咬重了“哥哥”这个词。
何亦彬在电话那边苦笑一声:“是啊。”
下午的时候,何亦彬亲自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佳音的伤势。
望着佳音脸上的划痕,他满脸心疼:“去医院吧,不然留下疤就不好了。”
佳音微微笑:“这点划痕还不至于留下伤疤,不用太紧张。”
何亦彬的秘书过来:“何总,几个部门经理找你签字呢,是关于文化产业园的事情。”
何亦彬跟着秘书去了自己办公室,佳音接到了赫连正云的电话:“你给我打电话了?”
“哦……是啊。”
“怎么了,想我了吗?”赫连正云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是在她耳边呢喃。
佳音心里微微荡漾,但想到是碧丝接的电话,又有点不高兴:“你有人想,需要我想吗?”
“我去见你。”他立刻就说。
佳音还是没有抵挡住内心的情感,跟他约好了一起吃晚餐。
何亦彬下班的时候来叫佳音,听佳音说自己有约会的时候,神色淡然地笑:“哦,你去吧,妈妈那边有我,没事。”
佳音心里有点小内疚。
下班之后,她开车去了和赫连正云约好的餐厅。
一个多礼拜没见,他似乎消瘦了点,佳音心里顿时发酸:“看来这几天你照顾碧丝是尽心尽力没日没夜的呀,人都熬瘦了。”
对于她酸溜溜的讽刺,赫连正云不作理会,而是伸出手指抚着她脸上的划痕,问:“怎么弄的,是新伤?”
佳音噘嘴:“你还在乎怎么弄的吗?我这点伤和碧丝的腰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他握住她的手,眸子深深凝视着她:“跟碧丝计较什么?就算我现在照顾她,也只是暂时的,陪在我身边天长地久的人是你,佳音。”
顿了顿,他又说:“我觉得你是理解我的,碧丝的伤是为了救我。”
佳音叹息一声,幽幽地说:“是啊,我是理解你的,不过理解是一回事,心里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伯母情况怎样?”他岔开话题。
提到母亲,佳音的心里难过起来,把母亲的身体状况跟赫连正云说了。
赫连正云听了沉默了许久,轻声说:“这件事我有责任……”
佳音心里乱跳:“你有什么责任?”
“三年前的药毕竟是我拿给你的。”他回答。
提到这事,佳音心中刺痛一下。
这件事是她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一个伤,虽然她相信不是赫连正云换了药瓶里的药,但这件事确实跟他脱不了干系。
虽然她一直用后来赫连正云救了母亲来抵消这件事,但这件事依然深埋在她内心深处,像根时不时会跳出来扎她的刺。
彼此沉默了会,赫连正云说:“吃完饭,我和你去看看伯母,放心吧,有我在,伯母不会有事。”
佳音重重点头。
两个人开始吃晚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赫连正云忽然接到个电话,然后就对佳音露出抱歉的神色:“佳音,对不起,我可能要离开了,碧丝有点不舒服。”
“她哪里不舒服了,你连饭也不吃完就急着走?”
“说是她的腰疼,她刚刚做了手术的,要是手术那里疼的话,怕是伤口有问题。”赫连正云回答。
“不是有护士和医生在吗,需要你回去吗?”佳音心里老大的不爽。
赫连正云看着她:“我对她有亏欠,该还她的。”
佳音站起身,淡淡地说:“好吧,你去吧,饭钱你给。”说完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被赫连正云拉住了胳膊。
佳音停住步子,回头看他。
他声音轻幽:“伯母我回头给你打电话再去看她吧。”
佳音挣脱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冷淡回答:“随便你。”
她步子很快地走出餐厅,心里有点难受。
她和他见面这么一会,他甚至都没搞清楚她脸上的伤痕是怎么落下的,没有给她遭遇的伤害一点点安慰,就为了碧丝急匆匆离开了。
碧丝在他那里似乎变得重要了,长此以往,她和他会不会真的慢慢越走越远?
她开着车往仁爱医院去,一路上心里像是长了野草,乱糟糟的。
到了仁爱医院,刚刚进了妈妈住的病区的走廊,就看见好几个医生护士在走廊上飞奔。
看见他们奔去的方向,佳音的心跳骤然间加快,那不是妈妈的房间吗!她跟着拔腿飞奔而去。
进了房间,看见了一屋子的医生和护士,何亦彬在房间的角落,满脸焦急地看着医生在妈妈的身上插各种管子。
“怎么了,我妈这是怎么了?”佳音立刻就要扑上去。
有护士拦住她:“你母亲忽然间心脏骤停了,医生现在正在抢救,你不要上去妨碍医生操作。”
佳音顿时不敢动了,转身扑到何亦彬的身旁,问:“亦彬,我妈妈怎样?”
何亦彬搂住她的肩膀,叹息着说:“妈妈的身体真的是太虚弱了,每天你来看她的时候,她看上去还好,那都是她强打起精神来的。”
佳音泪如雨下,捂着脸痛哭起来。
何亦彬将她紧紧搂住,什么话也没说。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医生和护士忙碌了一阵子才停歇,医生过来对佳音说:“你母亲我们给抢救回来了,但是,她的脏器衰竭得太厉害了,只怕是没几天了。”
等着医生走了,看见母亲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佳音就扑到她的身上哭泣起来。
哭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
佳音抬起脸来,看见母亲温柔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
“妈妈,你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佳音扑到她脸旁。
班凤华的手在佳音的脸上轻轻抚摸,声音虚弱却温柔:“佳音,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就算是妈妈不在了,你也能过的很好——”
“不,妈妈,你不在了,我过不好,你不能不在!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你不在了我连生活都没有寄托了,所以妈妈,你不能离开我!”佳音连忙打断妈妈的话,急迫地说。
“佳音,你听妈妈说……”班凤华虚弱地说。
佳音哭泣得说不出话来,就听班凤华断断续续地说:“佳音,妈妈不在了,还有爱你的人在。何亦彬虽然腿不好,但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性格温和人也正经,你可以寄托终身。赫连正云……”
班凤华喘了几口粗气才继续说,“赫连正云也不是不好,只是跟他在一起注定波折多,如果跟着他太累,你就不如选择何亦彬。”
她说完这些仿佛脱力了,一直在喘气。
佳音赶忙按住她:“妈妈,你别说了,好好休息,休息之后会好的。”
班凤华摇头微笑:“我的身体我有数,从换肾开始,我的命已经是格外多出来的,我已经满足了。只可惜,我在临死的时候,不能见天儿和昊天一面,这是个遗憾……”
佳音立刻起身:“我给赫连正云打电话,让他把天儿和昊天给送回来,妈妈,你一定要好起来,他们回来还要跟你玩呢。”
她说着就去拿手机拨通了赫连正云的电话。
电话接通了,佳音高声就说:“赫连正云,把天儿和昊天从美国接回s市来吧!”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忽然挂了电话。
佳音愣了下,再打电话,电话却关机了。
佳音顿时有点生气,这个赫连正云是什么意思,提到天儿和昊天他就挂电话。但是随即,她又疑惑起来,觉得赫连正云应该不会这样做。
心思飘摇间,她转头看了眼班凤华,这一看,脸色大变。
只见班凤华的脸变得像纸一样苍白,气色非常不好,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好像马上就要喘不上来气了似的。
佳音立刻按响铃,叫来医生和护士。
医生来看之后,对佳音说:“你母亲心力衰竭了,只怕是不行了……”
佳音顿时崩溃。
这一晚是无比黑暗也无比漫长的夜晚,佳音怀着绝望,看着母亲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点点消逝,却毫无办法。
天快亮的时候,班凤华醒了一小会,这个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很不清楚了,但却依然记得紧紧握住佳音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但是力气去却很大,紧紧地握住握住,抓住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不舍。
佳音一直哭一直哭,呼唤着妈妈。
天大亮的时候,班凤华的手终于无力地松开了佳音的手,佳音扑上去,嘶声力竭地喊着:“妈妈,你不要走,不能离开我!”
那一刻,她哭得眼前发黑,一下子晕了过去。
佳音是被清朗的读书声给唤醒的。
睁开眼睛,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见回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十里春风不如你”的何亦彬,他的陪伴方式就是静静的,给你读书,现在依然在用这样的方式陪伴她,安慰她。
佳音心里发酸发疼,不论遇到什么,自始至终陪在她身边的似乎都是他……
“妈妈呢,我妈妈呢?”佳音紧张地坐起来四处看。
何亦彬温暖地微笑:“妈妈会一直在天堂陪着你的,佳音。”
他的话音落下,外面响起嘈杂的声音,接着柯雪晴一家人涌了进来。
何亦彬对佳音说:“我自己做主请了许阿姨一家来,你不会怪我吧?”
说话间,柯雪晴已经奔到佳音面前,满脸泪水的将她给搂进了怀里。
佳音仿佛迷路许久的小鸭子忽然找到了家,脆弱地扑在她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许月和班凤华情同手足,哭得病在床上几天,柯雪晴和柯永骏帮着佳音办理了班凤华的后事。
妈妈出殡的前夜,柯雪晴搂着佳音问:“这几天怎么没见赫连正云?”
佳音叹息一声把碧丝的事跟她说了。
柯雪晴跟着也叹气:“我理解他的心理,但现在是你-妈妈去世了,本来应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他。”
佳音声音幽怨:“那天他说晚上回给我打电话来看我妈妈的,也没有打。”
“是不是你没接到,班姨去世你光顾着伤心难过了,哪里还会在意电话?”柯雪晴问。
佳音摇头,她伤心归伤心,还是留意了赫连正云的电话的,就算没接到他的电话,手机里也应该有未接来电的记录。她翻找了未接来电和已接来电都没有他来过电话的记录,他是忙着碧丝,忘了她。
深深的失望之余,她放弃了给赫连正云打电话的念头,有点赌气地想,他不跟她联系,她又何必倒贴着。
第二天,班凤华出殡下葬,何亦彬带着爱嘉全程陪着佳音,只有柯雪晴一家来送行,班凤华在s市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亲人了。
从墓地出来,佳音在墓园门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挺拔的身影,以往佳音看见,满心的都是爱意,然而现在,她的心是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失去母亲的伤痛覆盖了一切。
她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甚至没有看他,只看着前面被太阳照射下一片茫茫的马路,从他的面前缓缓而过。
“佳音。”赫连正云低沉地唤她。
佳音恍若未闻直往前走。
赫连正云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满脸的歉意:“佳音,对不起,我来晚了。”
佳音这才转脸过来看着他,目光冷淡。
他凝眉,心疼地说:“佳音,你别这样看着我,是我的错,来晚了。”
佳音慢慢挣脱他的手,淡淡地说:“没关系。”
不是她矫情,有些东西,错失之后很难补得回来。就比如,在她失去母亲的痛苦时刻,他却缺失了他的存在,而且还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缺失了他的存在。
“我会补偿。”赫连正云低声说。
“不用,你不欠我什么,何必补偿?”佳音冷淡回答。
她转身拉住爱嘉的手,对何亦彬说:“我们走吧,回家去。”
赫连正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脸色沉沉:“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