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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溪有些精神欠佳,虽然亲耳听到赵政霖这么说,但是对于他内心所思所想却依旧浑然不明。
她只觉得本就浑浑噩噩的脑海,空白了一瞬,良久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记忆中,他们之间也有过类似于这般的对话。那是一年多前,正好是落叶缤纷的秋天,她生平第一次踏入他的书房中。在那里,他亲口对她说,“你为妾”……
她纵然万般不愿,也不敢直接拒绝,只得推托道:“这人生大事,我还得好好考虑才行。做人总不能一而再再三地重复同样的错误。”
那时的赵政霖也是这般让人不知所云的态度,他说:“明溪说的有理。”
柳明溪好笑地望着他,敢情绕了一大圈后,他们竟又回到了一年前,又或者三年多前?
或许他此时此刻说的俱是真心话,可惜她虽然傻,却还不够傻。
她忘不了当初他曾在她彻夜痴缠后,次日清晨便丢给她一纸休书的情形,每每忆起,总能如同当头棒喝,让她瞬间恢复清明。
也忘不了他曾毫不留情地让人将昏迷不醒的她丢出诚王府,让她受尽世人耻笑。
更忘不了他曾将她孤孤单单地关在京华苑,任滔天的火光将她和腹中的胎儿吞噬……柳明溪对他的怨与恨,那真是说到天亮都说不完。
可他忽然冒出一句“……明溪,我心悦你”,这算什么?
鉴于她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她对他的了解,柳明溪自然而然地以为,即便他所说的不完全是假,其中必定掺进了什么阴谋。
她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几乎已经认定这就是他的诡计!
人就是这样,一旦在心中将人定了性,对他情绪,譬如说憎恶,便如同渗进了骨子里的毒,拔不出也刮不净,她觉得她永远都无法再向他交托信赖。
不论是现在或一年前又或是三年前,柳明溪都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与他纠缠不休!
她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似的,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骤然发力,猛地将手抽回。
再说赵政霖,在情急之下,那句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心情也是同样复杂。
此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可是他还是说了,只为了安抚那个对他冷嘲热讽得变本加利的女子。
赵政霖定定地凝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他抬起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带着薄茧的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她细嫩的肌理,带起她阵阵的颤栗,也令他眷恋不已。
他低低地补充道:“自从你离开石泉镇,我日夜思念,寝食难安。”他的语气近乎叹息。下一瞬,他已含住她圆润可爱的耳珠,用唇舌细细地吮舐,描绘。
柳明溪皎如白玉的小脸霎时泛起红霞,她羞愤难当,一把将他推开去。她不想被他算计,也不想再听他这种让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扯了扯唇角,若无其事道:“殿下可真是会说笑,您的诚王妃就在京城。殿下如果日夜思念爱妻的话,就该回去陪着她,还有你们的儿子也需要父亲的呵护。明溪读书虽少,却也懂得这些道理,殿下既已娶了安王妃,就请殿下好好爱护她。”
赵政霖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说他心悦她,她答请他好好爱护另一个她。
赵政霖心中满是苦楚,他在她面前有种即便有理都说不清的无奈。
柳明溪懒得去管他在想什么,在她看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既然已经休妻另娶,他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何必再纠缠不清?
再多的话语都是没有意义,再多的纠缠都只是对她的嘲讽和调侃而已。
赵政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兀自一笑,“所以,你准备要另攀高枝了吗?”
柳明溪回以一笑,为了避免他钻牛角尖,她好心解释道:“我不必另攀高枝,我的一双手已经足以养活自己。”
赵政霖闻言,不屑道:“你根本就不需要做那些,我可以让你锦衣玉食,让你……”
柳明溪面上带着不认同,似笑非笑道:“殿下好像还没听懂我的话,我不打算再嫁给任何人,这其中,唔,也包括殿下。当然,更不打算做妾或外室,望殿下早早歇了那门心思。”
她并没有说,若不是拜你的手下所赐,我已经赚足了这辈子的花用。
柳明溪想了想,又对他补充道:“殿下方才说对我还有情,明溪心中感激,只是事已至此,明溪再也无法回应。望殿下能念在昔日旧情,放我一马。”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比先前多了一分诚挚。
赵政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用言语表述。他并不是真的没有猜到过她的这些打算,否则当初,他也不必阻挠她加入方家的商队。
他早就觉察到柳明溪似乎已经不再留恋他和他的诚王府,却也无可奈何,那里似乎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他非常期待她能为他生个孩子,他们之间有了羁绊,她就不会说走就走。然而事与愿违,她早在多年前的颠沛流离中伤及根本,她此生已注定子嗣艰难。
他们之间的缘份也就愈发淡薄了,与之相反的是,他对她却愈来愈难以割舍。
尽管如此,他心中顾虑仍颇多,当初她逼婚在前,他休妻在后。他们的往事在整个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让他在人前抹下颜面,亲口承认自己心悦柳明溪,真的很难,可他还是承认了。
若是让他亲口对柳明溪说出“我心悦你”则是难上加难!他也说了。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表明心迹后,她仍会不为所动。
他也曾试过想法设法地博取她的芳心,他想宠着她,可惜人家不稀罕,他想惯着她,可惜不管用……在这个小女人面前,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自从与柳明溪万家庄一别,他还是他,手握重兵,权倾天下的护国大将军,只是心中再无欢喜。如同生活在黑暗永夜的孤狼,心中再也找不出丁点的光明和温暖。
事后想来,他这一生最为眷恋的美好时光,竟是与她在一起的那些时日。彼时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娇妻,她还差点为他生下佳儿。
只差一点点,他就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儿。可惜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能被人全心全意地爱慕着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是他一念之差,亲手毁了他们的小家。
其实她一生性情分明,高兴时笑,伤心时哭,对待喜爱之人,她笑容如蜜,柔情如水。对于不喜之人,她根本懒得理会。
他以为她变了,她其实一直未变,她只是对他变了,她早就已经变得不爱搭理他。
她明明还是爱他,却不愿意再接近他分毫。
他也爱她,可她对他已经只有请他放手这一个要求。
他们为什么会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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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颢国,云城最大的地牢中,囚室中“噼啪”的鞭声不时作响。
妖娆女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她的身上脸上皆布满鞭痕,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长得人模人样,却对一个女人……”她的话还没说完,又吐出一口鲜血来,唇齿都沾上了殷红血渍,看着格外瘆人。她却丝毫没有退缩,“有本事,你就杀了我,那样你便能知道我是什么来路了。不过,我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儿,哈哈------”
囚室一角,白衣公子衣袂翩翩,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面上的神色淡漠如水。
他的五官毫无瑕疵,更有着绝世的气度风华,即便身在阴暗逼仄的囚室,亦如同超脱世俗的仙人。
公子神情漠然,不疾不徐道:“就算你现在死了,我也照样有法子替她解毒。”
“那你何必在这里?”妖娆女子觑了眼他,大言不惭道:“莫非公子是看上了奴家的美貌不成?”
公子没想到她成这副模样还有心情调情,显是有所倚仗,他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良久,他“嗤”了一声,不屑道:“悉听尊便,如果你愿意,大可以继续藏着掖着,受刑的人不是我。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若是有时间耍嘴皮子,倒不如想想,好好活着有意思,还是继续嘴硬,受刑受到生不如死比较有意思。”
“呵,你太不会疼人了,莫不是还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吧?”妖娆女子媚眼如丝,“啧啧,不过,我最喜欢你这般长得倾城绝色还洁身自好的纯情美男子。”
公子面色微愠,“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说罢,他转身离去。
妖娆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唇角却微微上扬:“怎么,你该不是假戏真做,对那个女人动了心不成?”
公子显然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斥道:“荒谬!”
妖娆女子扯起一边嘴角,说道:“我倒有个建议。”她的声音透着暧昧的沙哑。
公子缓缓回过身,望向她,他的神情仍旧淡漠如水,唯独那双素来沉静的眼眸已然染上一种名为期待的情绪。
“一个对你我都有利的建议。”妖娆女子朝他抛了个媚眼,只她好像还不知道,她原本娇媚的脸上已然鲜血淋漓,根本看不出她原来的面貌。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明亮而出彩,她说:“附耳过来。”
公子一滞,想到她方才调侃的话语,他冷哼一声,“又耍什么把戏?”话虽如此说着,他的脚下却已然走近她几步。
见他果真乖乖上钩,妖娆女子唇角的笑意愈发浓郁。她抬眸,直直地迎上了他的视线,风情万种道:“你若娶了我为妻,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如何?”
公子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由此可见……他神情晦暗莫测,事实恐怕与他猜测的相去甚远。他面上既无喜也无怒,只淡淡道:“此话当真?”
“当然!”妖娆女子娇笑道:“这样对你、对我、对我们都有利”
“我等你来提亲!”妖娆女子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哈哈哈-----”
这还真是个疯婆子!
公子决定先晾着,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