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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付钧吐了口气,“少爷,再查的结果出来了。”
付钧宴没有应声,结果,他连开口问的欲望都没有,单单从付钧的话语里,就听知道,他没让报告,付钧也不是傻得往枪口上撞,他了解少爷的心情,有些事,再听一次,除了增添烦恼,再没别的用处。
原本想,这次通话该结束了,等着付钧宴挂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告诉下面的人,把关于苏志成的痕迹都抹掉。”
付钧愣住了,“都抹掉?”
付钧宴知道付钧在惊讶什么,却没心情跟他解释,粗重的呼吸,让人能清楚感受到他的烦躁。
那头的付钧明白他的想法,可,有些事还是得说,“少爷,凌家那边,瞒着是不是不太好,这样对凌菲小姐,是不是不太公平,凌总若是知道,您跟他的情义,怕是……”
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付钧宴清冷的声音让他打个寒颤,猛然回神,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听他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怎么做事了?”
“…”付钧吞了吞口水,讪讪听着那头的‘嘟嘟’声,手摸了把额头,全是汗,跟在少爷身边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不管不顾的。
“有关苏志成的全都抹掉,特别是他跟付、凌两家的牵连,要扫得一干二净!”交代完,付钧宴就结束了通话,很久,他如木桩定在阳台上,一动不动,点燃的烟任由它自燃,烫到手指都没有知觉。
今天的夜色,透着几分悲戚。
他整个人被月光笼罩其中,多了几分朦胧,可能是月色的原因,这样的他看来竟然有点无助和迷茫。
苏诺洗好碗,收拾好厨房,出来找他,那孤单的背影一入眼,她就动弹不得了,嘴唇无意识的咬紧。
安如兰刚从楼上下来,去冰箱端水果,顺着苏诺的视线看到了那抹背影,把女儿拉到一边,“跟他闹别扭了?”
“啊?妈你乱说什么呢!”苏诺笑。
“没闹别扭,怎么他从昨晚回来就不对劲,好像遇到什么事了,你是他妻子,你就不关心一下?”
原来,不光她一个人这么觉得,连母亲都察觉到了,这不是她多想了吧。
“他说解决了,我也不好深问,也许是公司出了情况吧!”
“应该不是,前两天我陪付老聊天,他还说公司没什么大事。”
苏诺艰难的笑了笑,不想母亲跟着为她担心,“妈,就算公司有事儿,爷爷也不会跟您说的,说了,您也帮不上忙,还跟着操心。”
安如兰听她这么一说,觉得挺有道理的,既然是公司上的事,她就不用操心了,端着水果去了阳台。
“钧宴,吃点水果。”安如兰把托盘往付钧宴面前递了递。
“好。”他伸手拿起一块,把烟头丢进碾灭,转头看着安如兰,一脸严肃,“妈,能跟您私底下谈谈吗?”
安如兰‘啊’了声,想问跟她有什么可谈的,但瞧他眸子中的冷凝,就猜,肯定是出大事了,并且,私底下谈,摆明了就是要逼着苏诺。
她点了点头,回头望了望女儿,“去楼上聊吧。”
付钧宴没意见,有些事,他需要更一步确定,只要不被苏诺知道,在哪里谈都没差,在经过苏诺身边的时候,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想让她安心。
楼上书房,里面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数量却并不多,都是安如兰住进来之后新买的,墙上的电视正放着,安如兰拿出遥控板,把声音调得更大些,移了张单人靠椅过来,让付钧宴坐,接着,她才在平时看电视的靠椅上坐定。
电视屏幕上,画面在转换着,时亮时暗的灯光在房间内闪烁,安如兰看着他不停转换的脸没出声,手里拿着水果,眼神敛着,脸上神情风雨欲来,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却什么都没看进去。
安如兰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打扰他,看着电视,只在心里想,能让这孩子难以企口的,怕是跟楼下的女儿有关的吧。
她心里有过各种猜测,但当付钧宴开口那一瞬间,安如兰脑子就变得一片空白,她瞠目结舌的望着面前的女婿,手里拿着的水果掉落在地毯上都毫无察觉。
这会,付钧宴即便察觉了,也没在意,只是坐在一旁,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安如兰的反应。
“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谁告诉你的?”安如兰脸色苍白如雪,不光是神色,她的声音都透着惊慌,她近乎疯狂的望着付钧宴,努力忍住,才没有落荒而逃。
显然,安如兰的一切反应,在付钧宴的意料之后,眸色幽暗得犹如大海,看上去平静无波,不悲不喜。
“您的丈夫,苏诺的父亲,并不是失踪,他是肇事逃逸。”他一字一句,咬字极其重的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寥寥十几二十个字,却犹如千斤重般压在安如兰身上,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身子好似掉进冰窟窿般,冷得直发颤。
许久……
“他父亲的事,谁告诉你的?”她的声音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显得有点不真实。
身体猛的僵硬,目光惊慌的看着付钧宴,脸色尽是担忧,“诺诺也知道她父亲的事了么?”
提到苏诺,付钧宴心头堵得慌,这天,对他的小女人真是不公平,让她承受了那么多不该她这个年纪承受的磨难,到现在都还不愿意放过她,她那么无辜,他怎么舍得告诉她这近乎残酷的真相,“妈。我希望这件事,永远都不要告诉诺诺。”
“好,好……”安如兰捂着胸口点头,脸色才恢复些了血色,想了想,又道,“这件事,应该随着苏志远离开就被埋,为什么几年之后,你会去查她父亲的事?”
当年,她昏迷住院,醒来之后,早已经物是人非,为女儿心疼的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那个男人触犯了法律,他若没跑,她还要忍着心痛去告发他,到时候,面对犯罪的父亲,亲手送父亲进监狱的母亲,女儿该如何自处?
“当年,苏志成被人坑了,公司面临着破产,那场车祸,其实根本不是交通意外,而是精心策划的谋杀,对吧?”付钧宴对安如兰想知道的只字不提,接着说他的推论。
“你找到那个人了?”要不,为何当年苏志成公司快要破产的事都知道?她记得,苏志成认为公司还能起死回生,所以,若不是她无意中听他跟别人在电话中提到,他是连她都瞒着的。
“没有,我只是不经意知道了。”时间若是可以回溯,他情愿不去调查凌雄的反常。这样的结果打得他措手不及,而且,这将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定时炸弹。
“偶尔听诺诺提起她的父亲,原本想找到他,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样,诺诺的生命里才不会留下遗憾,没想到,他的踪迹没有寻到,手下把当年的事查出来了。”付钧宴选择了隐瞒,真相,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安如兰点头,这个解释也算说得过去,女儿的婚礼,想让父亲参加,是天经地义的,老公想给老婆一个惊喜,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就算不信,也只能接受这个毫无破绽的答案。
理了理思绪,她猜不透付钧宴找她摊牌的目的,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告诉我这些?想怎么做?”
眼中透着浓浓的紧张,难道,因为有一个潜逃中的父亲,他对诺诺开始嫌弃了?
“今天跟妈开诚布公的谈,只想您心里有个底,我不希望它对诺诺造成什么影响,让它成为我们心底永远的秘密,今后,谁问您,都不能说。”付钧宴叮嘱道,“诺诺为了您受了太多苦,终于守得云开见明月,能跟您在一起生活,我不会让任何事来打破家里的宁静,让她伤心落泪。”
付钧宴说得真诚无比,看得出来,所有事情他都是站在苏诺立场上,为她认真考虑过的。
原本以为,不过是不想负责而离开的父亲,某一天,出其不意的告诉她,都是假的,父亲是杀人犯,这样的冲击,很有可能让人崩溃,若只是这样还好,要再加上,他父亲策划你场意外,针对的是她现在的……
无论从哪方面出发,他都必须把她瞒得死死的。
安如兰松了一口气之后点头,“你能这么为她想,我就放心了,从最开始,我就没打算告诉她真相,我情愿让她觉得,那个人不过是一时懦弱承受不出而逃走,至少,在她心目中的父亲还是爱她的,而不是那个,拉着我们母女两跟他一起去死的男人。”
她顿了顿,擦去眼角的泪花,接到道,“我总在想……这孩子一直想不起那段记忆该多好。”
付钧宴望着安如兰眼中的慈爱,心道,他现在能理解小女人对这位母亲执拗的依赖了,因为,这个柔弱的女人,用尽了最大的努力,不让苏诺受伤害,或许,这就是母爱的力量。
安抚的对她勾了勾嘴角,“妈,事情都过去了,您能醒来,对诺诺来说,比什么对都重要。”
安如兰释然一笑,听出来他这是在安慰她,有些欣慰,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下来。
“要是没事了,你就下去陪陪诺诺吧,这两天,她被你吓到了。”安如兰提醒道。
“妈,还得耽误您一会儿。”
听出付钧宴语气中的慎重,安如兰忍不住端正了姿势,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付钧宴眸子中透着执着,说话的声音更是真诚,“我跟诺诺结婚了,会尽快准备好婚礼,虽然,我跟诺诺的开始并不是那么完美,我也伤害过她,我知道,妈对我还抱着些成见,但我爱她,以后会加倍珍惜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所以,还请妈祝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