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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满目星空。
冷峻的面孔在寒风之中没有一丝暖意,棱角分明的颧骨和一对笔直的剑眉只会让男子的神情在点点星光之下呈现得更加冷漠。
几缕发丝逃脱开了发簪的束缚,在高空冷风中随意飘荡;衣袍猎猎作响,男子似乎是很享受这毫无遮拦的感觉,就连脚下踩着飞剑凌驾在崇山大河之上也仿佛凌驾了一切。
“翦斥师兄,前方再有十息怕是应该快到了。”男子的一旁,同样御剑而行却明显苦苦支撑,随行的为了赶上虚度便是不得不撑起防护抵御猎猎寒风。
只瞥眼多看了一眼,负手凌空的翦斥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感,嘴唇未启话音或许不大但却在随从的耳中化作了震耳欲聋,“噪聒,你当是无知小孩否?还需要你的指点!”
随从大惊,双手一抖,苦苦支撑的防御便都是消散了,来不及顾及皮肤被风剐得生疼,还在飞剑上随从便就是跪了下来,扬起了手掌便就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还请翦斥师兄恕罪,师弟只是脑子糊涂一时嘴快,那地方着实偏僻以往每每接送宗内弟子时师弟都习惯做了提醒,却是一时没想到那本就是师兄亲自设下的,还请师兄责罚!”
“哼!”只鼻中冷哼了一声翦斥便就是不在看他,随手一甩衣袖就是将那随从禁锢在了原地,脚下御剑眨眼便是消失在天地之间,只留下一缕余音,“你便是在此好好反省吧!”
大海之中,巨浪滔天,一孤峰直插云霄,踏海撑天。
远远望去山间密林之中隐隐坐落了许多门户房屋,琉璃飞瓦、高墙彩绘,只是生的大都残破不堪、植物横生,只得借着轮廓想象得昔日三分辉煌。
山顶,早已穿透云层,斗转星移之下的是一方平坦的高台;一颗枝繁叶茂的桃树在星光下洒落着层层花瓣,覆盖了地面上的道道禁制,而那禁制中心却是盘腿坐在一位青袍男子,高簪白面一层不染,但肩头却是扛着一对刺穿了琵琶骨的铁索,仿佛生根。
‘咻’
一道破音之声,狂风而过吹散了满地了桃花,待花瓣再次落下时却是显现出了一笔直身影。
紧闭双眼睁开,一道灵光在瞳孔闪过,千年未动的双唇未启,只道出了两个字,“翦斥。”
“哼,难得你还记得我,掌门师兄。”嘴角一声轻笑,翦斥直直望着这个千年来一只在他心中消散不去的阴影,上扬的嘴角衍生出了一丝的得意。
“凡缘啊,凡缘,千年了,你在这孤峰之上可曾是悔悟了?”负手踱起了步子,翦斥每一步都是踏开了一处禁制。
摇摇头,依旧是盘腿未动的凡缘却是淡淡的笑了,笑得翦斥不明所以。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冷冰冰的问道,在翦斥的眼里凡缘的笑容分明是嘲笑。
不语,还是不语,凡缘只是看着,叹了口气。
“你又在叹息什么,在叹息你如今的处境吗?”咬着牙关,翦斥不知不觉中眉头早已经紧锁。
“师弟,”终是说了话,凡缘伸出双指捡起飘落在声旁的一瓣桃花道,“你看不开吗,我笑,我叹息,就好比这桃花一样自然,没有任何意义;对你,却有那么重要吗?”
“你······”翦斥语塞,渐渐却是大口喘气胸膛起伏,满满都是拳打空出的无力感。
“翦斥师弟,一千三百多年了,当年你种下的一颗桃核都已枯萎重生了许多回了;而我,被你当作敌人一样囚禁在这昔日的宗门灵山之上却是一点都没变。不管你承认与否,师弟你都叫了我一声掌门师兄,而我也称呼了你师弟。”凡缘缓缓地说着,松开了指间,不知何处而来一缕清风将花瓣带走了远方。
“凡缘,够了!”狠狠地暴呵了一声,翦斥再也保持不住那风轻云淡的仙风道骨,大声呵斥道,“够了!你不要在摆出这样一副假惺惺的模样了;别人不知道,但我清楚。你,凡缘,应该记恨,狠狠的记恨我,记恨我翦斥当年不惜牺牲整个宗门灵山来禁锢你;不惜炼化宗里先辈遗留下的神兵锁住你的琵琶骨,让你千年来不得修炼,白白耗尽了阳寿。你应该记恨我的!”
“对,你说的都对,”点了点头,凡缘仰天看望向了星空,缓缓道,“我是记恨过你,头三百年,你将囚禁在这里我晨起朝落每天每时每刻都在记恨着你,都在尝试着冲破这里;一遍一遍尝试着各种方法,又一遍一遍的尝试了绝望、苦涩。”
“呵,哈哈哈······”听了凡缘的话翦斥笑了,嗤笑,像小孩一样指着他大声道,“你记恨我了,你记恨了,你果然记恨了!”
看了一眼翦斥此时的模样,凡缘只摇摇头,再道,“师弟,你知道,当我在这里第三百一六个年头的时候,我看见了那株桃花渐渐死去;我使不出灵气也没有办法去救活它,只能眼真真的看着,看着它一点点枯萎;然后,我便陷入了深深孤寂感里,那时候我早就尝试了所的办法,也耗尽了丹田里最后一丝灵力,所以我无能为力也无所事事,于是便是好好的打量了这里的景色。”
“三百多年了,那是我第一次好好的看看这里,看看这里的朝阳,这里的日落,这里的风云变幻;然后,我释然了,我突然就懂得了,我不该恨你,不该恨任何一个人。”
目瞪口呆,翦斥呆呆地看着这个如同老树盘根了千年的男人,满脑子的都是不可思议。
“不,不,不!”全身都在颤抖,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翦斥像是发狂了一样,“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你,你,你知道这千年来我是怎么度过的吗,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都不能让你恨我,不能让你体会那种,那种绝望,那种疼!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呢,”凡缘淡淡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你会那么恨我,你又是在哪里感到了绝望?”
“我?”踉跄地退后了两步,翦斥目光呆滞。
良久,一拳接着一拳地捶打在了自己的心窝上。
“凡缘,你明知故问,”摇摇头,翦斥目光中多了一丝其他的异样,“你知道的,我恨你,恨你明明不是剑修,明明天生凝结不了剑胎却又偏偏做了这仙剑宗的掌门;我恨你,恨你不仅夺走了掌门之位,还夺走了小师妹的爱慕。你是修己修身的悟道,又不是七情六欲的剑修,但你却夺走了她,夺走了她!”
凡缘的声色也是落寞,摇头道,“我没有,真的没有,我去月桂树看过,上面没有我的花蕾。”
闭上眼镜,仰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翦斥似乎是不想再看他,“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说了;今日,我是来取掌门佩玉的。哼,那****推举我为掌门几乎所有人都答应了,但那执行长老却是说掌门佩玉的印记还未消散,说你还活着,我不能担当此任。”
“执行长老?”凡缘皱眉,千年来很多事情已经深埋在了记忆之中,一时却是难已想起,“哦,我想起了,很是公正的一个老人,师傅还在的时候他就是执行长老了,我记得宗门上下从未说过他偏私,对待所有人都是公允的;怎么,他终于突破了修为?不然的话我记得他应该在一百年前就该仙逝了。”
“突破了修为?哼,”翦斥重新挂上了冷峻的表情,冷冷道,“那个老不死的的确是突破了修为,又添了五百年的阳寿成了宗里最老资格的家伙;不过,他倒是没机会仙逝了,我看他实在是碍眼,寻了个机会让他投了炼剑炉做了器灵,也算是为宗门做了点贡献。”
“你,”凡缘惊诧,看着眼前如今如同一世枭雄的翦斥,双眼感觉到了陌生。
“师弟,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凡缘的话还未说完就是被翦斥狠声打断了。
一挥了衣袖,翦斥脸上满是狰狞,大声道,“不要再叫我师弟!也不要再说以前的话。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很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了谁就杀了;然不成,我还得像以前一样,听你的教唆,以剑为痴,还为自己套上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你当我傻!”
“诶······”深深的叹了口气,凡缘不再看他,“既然都已了结了执行长老,想必宗里也都被你控制了吧;怎么,不去做你的掌门,到我这里做什么?”
“掌门?哼,我怎么做那个掌门。那个老不死的死都死了却留下了大麻烦给我;那****是请了所有的与我宗门交好的掌门前来观礼,却没想到那个老不死的却在那样的场合说那种话。你叫我怎么做掌门,满世界都知道了你没死,我怎么做?”一摊手,翦斥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点点头,凡缘是懂了。
“我明白了,你不来找我叙旧的,你是来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