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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洒脱让人心喜的性子着实不可多得。应了人的礼含笑望着她走去,方才问道花影,得知是叶墨勒家的姑娘粲画。托人好好在储秀宫照顾一番,这般的投缘可是不要在储秀宫中磨灭了才是。略坐坐,觉得也无趣,让花影收拾好了食具再谴人也去摘些荷叶来,琢磨着送些去慈宁宫孝敬太后,至于养心殿那儿……略思,承了圣恩才有的小厨房,也是该给皇上那儿表表心意。
天色暗下隐见夕阳红,缓缓走在宫道上也不急回宫的这一时半会儿。
慕容嘉婼侍奉完回暖阁,这炎热的天儿,在廊下睡这一夜,可真是这十六年来前所未有的。
沐浴更衣,对镜梳头,桔梗一边继续叮嘱着宫规,一边说着这宫里好玩的事。百合摸了摸她的额头,疼的一哆嗦,对着镜子仔细看,可是红紫了一大块,这两个姑娘倒好,还在背后笑她。三个人在屋子里追了好一阵子才静下来商量对策。二人也是被这宫里的规矩给吓到了。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看了看梳妆台,温婉一笑,径直拿起银剪,剪了个齐留海出来。
一身粉嫩的宫女衣裳,配上这带着留海的宫饰,更显得人两个眼睛与众不同。
慕容嘉婼拉着两个人,奔向前殿,边走边唤:“顺哥哥,顺哥哥,看看我,不错吧!”
吴良顺接了主子旨意跑去储秀宫传了旨,又吩咐下去让内务府给那位美人小主的一应事项安排妥当方才回了养心殿,他刚回来便听到有人大呼小叫,抬头一瞧原来是嘉婼,喂喂皱眉呵斥道: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惊扰了主子你有几条小命陪啊,你们两个就是这么教她规矩的吗?嗯——”他沉着脸看其身后二人。
慕容嘉婼看人呵斥,并不害怕,也不生气,只是绕到人身前,大义凛然一般。
“是我不听话,你对着她们吼什么。”她小声嘀咕,“再说这养心殿一直这样沉闷闷的,难不成主子喜欢这样?我倒是不信。”她越说越觉得是自己没理,“况且,我都叫你顺哥哥了。你蹦个脸,怪吓人。大不了,我错了就是了。”
吴良顺闻言心中火更甚,只想一巴掌打过去,想了想却又忍住了冷笑道:“大不了?你错了?呵呵。你以为这是哪还是在乡下吗,还容得你随意嬉笑,你错了你可知道有时候就因为你这样有可能咱们一屋子奴才遭殃,你又凭什么把事情担下来。”
慕容嘉婼本就心里觉得错了,又被人一说,想想觉得后怕。委屈跪地:“奴婢知错,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险些闯了大祸,奴婢愿罚。”她低着头,对人言,“只是真的不关她们的事,求公公饶了她们两个。”
吴良顺看她委屈的模样心下又有些不忍,想她小小年纪初入宫中不谙世事,可能她都没想过这皇宫的生活是怎样的。
本来被主子带回来在这宫里就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瞧着,她还整日嘻嘻哈哈的一点对人的防备之心都没有,对谁都推心置腹却不知像他这样必定活不长久啊。吴良顺继续沉着脸道:“知道错了?愿罚?你可知道若是你今儿碰到的不是我,是别的妃嫔主子,那可就不是一句愿罚能了事儿的了,你和她们两个甚至连我都是难逃责罚的。岂是你一句和他们两个无关便能开脱得了的,行了你们三个每人罚俸一个月算是一点教训,至于往后的日子你自己想想把。”他言毕转身离去。
慕容嘉婼被人说的更加后怕,连累了两个姑娘跟着受罚。顺公公走后,她更加觉得心里委屈,可是姑娘说不能流泪,强行憋着,给两个姑娘道歉。
二人倒是心善,安慰自个儿半天,后随人在养心殿打扫,硕大的养心殿,金碧辉煌,慕容嘉婼却只觉得无比空旷凄凉。
吴良顺一脸阴沉的回了自己的小屋,身边的小太监见自己模样更是大气不敢出陪着小心。
他呆坐片刻只长长叹了口气,寻思着自己这是怎么了,若是以往于这种事直接打发了去慎刑司便可何必与她啰嗦这么多,莫名的想起了她一口一个顺哥哥的叫着自己的模样,想来以后可能再也听不着了把。瞧了眼自己在宫外买的那些小玩意儿摇摇头道:“小凳子你与那嘉婼姑娘还算要好,等会儿你拿几件去哄哄她,别说是我的意思明白吗。”
待小凳子拿了东西麻溜的的跑了出去后,他方才愣在了屋内不知在想着什么。
慕容嘉婼心里倒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委屈,她看那小凳子拿来物件逗她开心,只是让他走开。
她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被人呵斥过。
是,她是乡下丫头,叫他一声顺哥哥,她不配。
父母不在了,自是再也没有什么亲人。与其与人亲近看人脸色,还不如本本分分做个奴婢。
“小凳子,谢谢你的好意,这宫里规矩我不懂,可是我懂不给你惹麻烦,我是个爱惹麻烦的人,日后,你离我远点吧。免得惹祸上身。”
时候已晚,今个她还要继续侍奉,不想再和小凳子纠缠,让她去和桔梗百合玩,一个人拎着水桶去打水。
夏日苍穹,繁星万里,静谧深夜,百无聊赖。
慕容嘉婼坐在廊下独自守着,顺公公随着侍奉,她就在这养心殿等着,依着廊柱数着星星,思念父母之情油然而生。若是家还在,此刻应是赖在母亲怀中,依偎着不肯出来。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
总管太监吴良顺将侍寝的美人小主送进去后,带人缓缓退了出来,又吩咐了几声上夜的奴才们,本欲直接回去眯一会儿,转身时却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已然是睡着了面上依稀可见的泪痕,不知是想家了,还是被他一通呵斥委屈的,吴良顺让凳子去取了条毯子给她盖上后直接转身离。
已是朦胧天明,被桔梗唤醒慕容嘉婼方知在这睡了一夜,身上一席毯子暖暖的。
桔梗拿走毯子,指了指殿内,悄声说:“赶紧去伺候着吧,马上就要早朝了。”
慕容嘉婼看殿前跪了一片,自个儿按照规矩跪到里头,今个儿简单,她就负责收拾床榻,入内,低眸直奔,皇上已经晨起洗漱更衣。龙榻上的女人早已不知被送到何处了,只是乱乱的一片。
今个儿到没见什么殷红血色,朦胧的睡眼只顾得收拾,她不小心摸到床上上湿湿的一片,手上沾到一些粘糊糊的东西,只觉得好生恶心。
又不敢惊人,她皱着眉赶紧把那一群脏东西撤下拿走。
出了殿,递给那些殿外等候的人,把手伸得远远的,嫌弃一般跑回房里。足足洗了好几遍。也不知道该问问谁,怎么龙榻上还有这种东西?顺哥哥?还是算了,唯恐他会骂死我。两个姑娘?恐怕他们也不知道。她泼了水,还是不放心,又去洗了几遍手,才罢。
慕容嘉婼几日才知道,这宫里当差比不过在任何地方。
好比说在家里,医馆的小厮之间兄弟情深,可这宫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各个都是保命的主儿,在听那些个宫女太监私下议论,好比她就是个瘟神一般。几日下来也是明白了三分。
这夏日里太过闷热,养心殿虽是凉爽,可味道总觉得不大好,去内务府取些瓜果,这瓜果香气夏日里凉爽中带着一丝甜美,想来主子定会喜欢。
她捧着瓜果走在宫道,迎面一女子走来,桔梗耳边轻轻告诉:“是贵人。”
慕容嘉婼随桔梗撤到宫道道边,低头行礼:“请贵人安。”
洛如韵沿着宫道缓缓而行,沿途偶遇几个奴才也是置旁屈膝不似这般上前请安。打量一番宫女着装却还是遮不住那般稚嫩,又见还跟着养心殿常伺候的桔梗姑娘,便也客气了几分说道:“免礼吧。”二人起身谢过抬头方才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只是眼里透露出活泼伶俐来倒是不容让人小觎。既然不清楚来人身份,便就不去多问,见还捧着新鲜的瓜果,随意道:“姑娘这是刚从内务府领了回来?这瓜果好生新鲜呢。”
慕容嘉婼不知道该不该答,桔梗旁边推了推胳膊。
“谢贵人。如今天气尚热,养心殿太过清凉,恐皇上龙体受寒,特取了些瓜果取其香味散布。”她对人笑了笑,“若是贵人喜欢这新鲜的瓜果,奴婢如今奉上,再去内务府取了便是。”
洛如韵不知是自己太过严厉还是如何,眼前这个小宫女得人提点才回了话。
本就无心与人过不去,也就不去计较她的话,看一眼桔梗,她跟在御前有些时日便也就多提点后辈是了。
“此言差矣,皇上的身子才是最打紧的。”略思,这般稚嫩的姑娘尚能在御前摸爬打滚的伺候着,想必也是有着圣心。自己的境况也由不得做主,倒不如做一桩美事成全自己属意的人儿。
“今日本小主去了御花园方才得知有一位玲珑心思的秀女做得一手美味。既然姑娘体恤圣上政事幸苦劳累,不如便就多一份心意如何?”花影会意送上一袋银子上去,浅笑望着那小宫女。这般事深宫之中本就多见,提点几句对于御前伺候的来说不是难事,添言:“说起那叶墨勒氏粲画的手艺,恐我都自愧不如。”洛如韵笑出了声儿看着那小宫女,如何做不用多说,桔梗也是半个宫中老人自会看事。
私下里桔梗和百合也告知过慕容嘉婼一二。
往日里各宫有什么来求,都是会得些碎银子的,她浅笑,和桔梗点了点头,桔梗收过银子,这银子正好补了前些日子的惩罚,回去了再去给顺哥哥一份,也算是承蒙几日照顾。
她这才答了话,“贵人您过谦了,谁人不知贵人的手艺精湛。”笑了笑,“皇上那里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只是这燥热的天儿,少了些夜里解乏的可口吃食,想必这几日夜里,叶墨勒氏小主也有这空挡吧?”
她盈盈一礼。
“贵人若是无他事,奴婢告退。”
走过宫道,桔梗耳边说:“想不到平日里那般可爱的嘉婼,今个儿还挺稳重的。你当真要这么做吗?秀女出储秀宫,可是登天还难,今个儿贵人这样托付你,日后别的宫里知道了,也回来求你,到时候帮不帮,可都不好办,这宫里可没你想象的那般简单。”
她看桔梗摸了摸怀里,“不过这贵人倒是挺大方的,你要是不想说,也就不说,若是说了,惹了皇上,可也不好过呢”。
“好啦,好啦,知道啦!快回去吧!要不一会儿顺公公又要骂了。”
洛如韵点头笑意盈盈。
看来平日里不少贵人相助难得分得清,只是稚嫩之色尚未褪去,来日方长多历练历练也是一个沉稳有度的人儿,这般伺候在御前才配当上大宫女。她见人给了意方才满意走了前去,到底是提点了的,总不能包教会她如何伺候圣上,且看她造化就是。想到这般脸上也是羞了,青天白日的可不能这般不害臊,暗骂自个儿几句方才回了翊坤宫。
皇帝起身伸腰,今日的折子终于批阅的差不多。他抬头看天夕阳西下,眼下殿内无人。突想带回来的那小丫头,也不知这会在干什么。唤人入内。
慕容嘉婼刚入养心,就被人催着到内殿。
她怀中抱着水果顺手夺过百合刚取来的几株莲花,入内,本想着躲在莲花后面不让人看到面容,偷看主子是否高兴,而且还没来得及问问顺公公怎么替那贵人传话,可这倒好,被人传,只能硬着头皮了。
殿外光束太过耀眼,进内看不清人表情。
“奴婢在,不知主子有何吩咐?”怀中果子随着这一礼险些滚到地上,努力保住了果子,手中莲花却落地。心想,坏了坏了,总是这样,在皇上面前不是出丑就是出丑,有几个脑袋也保不住了。
眼随着人进来就一路盯着,皇帝见她一番手忙脚乱,忍不住想笑。本有话问,怎可失了皇家威严。
他轻咳两声,“咳咳,怎的来了几日还如此莽撞。”只那一瞬,年轻时的她便浮现眼前。
怀真……
皇帝摇头,“如今宫里生活可还习惯,你当初的决定可有后悔之意?来。”他示意人跟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