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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时间总会有的。
但时间一晃,就是十一年后了。
东玠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秦满,心里正回想着。
她再次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发晕发痛的额头。
看到的,又是这样一间清雅别致的木阁。
不是在做梦吧?
她怎么记得自己明明已经看过一次了,怎么又来了一遍。
秦满坐起身子,看见斜侧方的书案旁,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还在坐着看书。
她愣了愣神,问道:“我怎么还在这儿?”
“不知怎么的,你吃饭的时候晕了过去。”东玠移了移书的位置,视线落在她身上。
秦满也不想再多问为什么晕过去之类的话,只“哦”了一声。
倒也省了他再费脑筋编个理由。
“既然如此,多谢公子的款待,我便要辞行了。”她已经下了床,走到他面前,施礼说道。
话刚落音,秦满就转身要走。
“咳……咳……”他慌忙咳嗽两声。
她停了下来,询问:“公子怎么了?”
“那个……”他犹豫了片刻,指了指外面,“眼下天色不早了,你现在走恐有不妥。”
申时,确实不早,但也不晚。
她一向记性好,对方位和地型颇有研究,天黑之前就可以出山了。
到时找个馆子住下,再往扬州去。
“多谢公子忧心。只是我待在这里终究不是个办法,不可再拖了。”
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了出来。
“公子,我很感激您施以援手。我没有什么好报答的,就把这支簪子赠您。”
她拿出那支茉莉小簪。
“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只有这个了,这是我娘送给我的。倘若以后有缘分,公子也需要帮忙,只要这支簪子在,我还在,淮无就算拼了命也会报答您。”
“大恩不言谢。既是你娘留下的,你便收着吧。”他说道。
秦满犹豫片刻,她向来不喜推辞之事。
于是,她看向他,仔细打量着,说:“既然如此,不要便不要,就按公子心意吧。”
她依然那么不走寻常路。
“下回我见你,也定能认出来,到时报恩也不迟。”她又说。
“告辞。”
东玠不禁挑了挑眉梢。
认出来?这么肯定?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她就甩下一个清瘦但潇洒的背影,离开了。
留下东玠一个人在书案旁愣神儿。
……
“不过是区区一个凡女……”白则端着手,从一侧钻出来,邪笑道,“这是谁说的啊?”
他走到东玠身旁,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一个凡女你都留不住,你还做什么神仙?”
“不用仙法道术,你倒是试试如何留她?”东玠说着,放下书,端起桌上的一杯茶。
白则听罢,瞪了瞪眼睛,一屁股坐到了书案上。
“你今日的施法次数用完了?”
东玠是下界的神仙,在人间待的时间太长了。
为避免自个儿的仙骨被削弱,被天上有心眼的神仙看了去,也防止坏了凡间秩序,所以,他一日最多施法三次。
今日算下来,卯时水下救秦满一次,封白则嘴巴一次,弄晕秦满一次。
眼下,便最好不要再使了。
东玠拿起桌上的扇子,猛地朝白则背上一打,说:“下去,别碰我的案几。封你嘴巴那次实属浪费。”
白则顺势跳了下来,痞痞地回答:“放心,交给小爷。保证把她弄回来!”
说着,他掸了掸衣袖,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
“小白!”东玠叫住他,说道:“顺便给我带壶酒,余京酒!”
“你这酒腻子,没酒活不了是吧?”他呵道。
白则晃了晃脑袋,又提醒:“少吃点儿吧,多了伤身。”
……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山间的树和草都已经绿了尖儿,迎面而来的风还夹着丝丝凉意。
山路崎岖不好走,还有些泥泞。
秦满已经赶了半个时辰的路,额头上也出了细汗。
突然,从小道侧面的林子里猛地蹿出一伙人,堵在她的面前。
“呦,这深山野林的,还有冒出个这般俊俏的小娘子呢!”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形壮实、满脸络腮胡的大汉。
秦满迅速打量了这一伙人。
一共五个人。
全都穿着毛皮制成的衣服,戴着毡帽。
秦满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心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走了这么会儿,还真遇到山匪了。
“各位大哥,我是回娘家村儿里醒亲的,途径此地,还请各位大哥不要为难。”
大汉听了,吐掉了嘴里衔着的草,粗声粗语道:“原来是个有夫之妇啊。”
转而,又侧过身,朝旁边更为矮瘦的男人问道:“头儿,那还要吗?”
大汉点头哈腰,语气极其恭敬。
秦满又把视线落在了被称作“头儿”的男人身上。
男人名叫何尹。
个头儿矮了些,长得还算英气,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是个受官员照顾的土匪头子。
何尹半眯着眼睛看向秦满,神色阴险。
“你见过这样标致的吗?”他声音嘶哑着说:“虽然不够嫩了,但留给兄弟们用,也不错。”
虽然他明明在和身边的小弟说话,可眼睛却没离开过秦满。
看来,是不好糊弄的混子。
秦满暗暗嘘了一口气。
不过,活了这么多年,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怎么,看样子,我还没有资格做压寨夫人。”她笑着说道。
对于她的反应,几个山匪睁着眼睛愣了神。
“走吧,各位大哥带路。”她继续说,“不是想带我去贵舍吗?”
贵舍?
还没有哪个被劫的人这么称呼山匪的住处吧。
怕是连土匪自己们都不敢相信。
何尹吸了吸鼻子,用手搭上秦满的肩膀,说道:“你……自愿和我们走?”
她瞥了一眼何尹粗糙的手,问:“难不成,你们愿意放了我?”
“放了你,想得美!”
其中一个匪挥着手大笑起来。
她立刻接下话茬,说道:“既然你们不愿意放我,我又打不过你们,那我何必费力去逃,让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呢?”
“嘿!老子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这么心甘情愿被抓的,有意思!”
另一个山匪惊喜地喊道。
秦满瞄了瞄他们,掩面哭泣着说:“反正我婆家娘家都嫌弃我有病,本来也就不想活了的。”
“有病?”大汉满脸疑惑。
“头儿,她说她有病,该不会……”他又凑到何尹耳边,嫌弃地说,“该不会是那啥吧?”
“有病总得找人看吧,大夫说有病那才是有病。”
何尹再次打量了一番她,声音低哑,面色凶狠地说:“带走。”
看来,这个领头儿的是个难对付的。
说秦满一点不害怕那是假的。
此刻,外表从容的她,内心已经万马奔腾了,并且,她的脑中正快速转动着,好盘算怎么从这伙儿土匪手中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