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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古尔罕山,密林。
沈云与扎木老爹立身于一处僻静的山崖边,一同望着夜空中那轮高悬的圆月,久久不曾开口。
冥想了许久的沈云,当先打破了这份让人压抑的宁静,沉沉说道:“老爹,十八年前来到幻世之中的那人,是不是姓沈?”
扎木沉吟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回道:“这些细微的事情,也只有被你杀死的布伦加知晓,外人一概不知,我只知道他如你一般,有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本领。”
“如你之前所说,他来时身受重伤,为何不在你们寨中修养,反倒是偏偏要去伦加寨?这其中的缘由老爹可知?”
扎木轻叹一声,说道:“这人……不止一次进过玲珑幻境,之所以选择伦加寨,是因为寨中的一位姑娘,他们未经那姑娘的父母允许,便暗自野合……前前后后生下了两个女婴。”
听闻此言,沈云如被雷电劈中,全身上下颤抖不已,紧张地问道:“那这人在离开时,是不是带走了这两个年幼的孩子!”
扎木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惊恐,说道:“不错……这个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认识这人?”
沈云不禁摇头苦笑,神情呆滞地缓缓坐了下来,自顾自说道:“想不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知道了惜梦和惜雅的身世,一晃十八年,她们的母亲可还在?”
扎木也缓缓坐了下来,从腰间抽出了竹水烟筒,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顿时他们二人之间烟雾萦绕,他静静地说道:“她们的阿妈也是个苦命人,委身之人行踪诡异,又带走了两个女儿,她思念成疾,不过苟活了几年,便在伦加寨乡亲的唾骂声中离世了……”
说到此处,沈云不禁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人经过恶灵渊没有受到瘴气之毒吗?”
扎木老爹轻笑了数声,说道:“你可知道伦加寨中有一至宝,名叫五毒珠,只要此珠戴在身上,便可避开一切毒素,因而他途经瘴气层时,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扎木的话,让沈云不禁心下骇然,自言自语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日他装作中毒,选择替长博去死,竟是心甘情愿,或许也是为了赎罪吧!”
说到此处,沈云心中的疑团已是全然解开,他轻轻站起身来,说道:“老爹,我的伤差不多痊愈了,天水寨也总算安定下来,达贡这家伙人品不错,我传了他一些小本事,起码以后不必为火种的事情愁了,你看他与可美的事情……”
扎木老爹拿手点了点沈云,嘿嘿笑道:“你这家伙……走,咱们回去撮合撮合他们!”
一老一少,沿着山中僻静的小路再次回到了玲珑幻世之中,此时的天水寨歌声阵阵,乡亲们正围绕着一团篝火兴奋地唱着跳着。
而达贡却是迷迷糊糊地变成了寨中的英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赢的,在纳吉跟他讲述完了花山夜市斗武台上生的一切时,他只能大致想到是沈云传授他的功法起了作用,只是自己还不能控制而已,大大咧咧的他,随即也就释怀了。
此时,他正拉着可美与众人一道,在篝火中翩翩起舞。
粼粼的火光闪烁在这对少年男女的脸上,达贡痴迷地望着眼前清丽的姑娘,多少个夜晚,他都在渴望像今天这样,与可美无忧无虑地共舞,而现在梦想突然变为现实,却让他心跳加,直如身陷梦幻一般。
可美见他深情地凝视着自己,被火光映红的脸颊更是要红的滴血,兀自娇羞地低下了头去。
达贡压抑不住怦怦直跳的心,脑中一热,便将可美轻轻拉到了篝火一旁,在众人围拢的舞蹈下,单膝跪了下去,拉着可美纤嫩白皙的玉手,柔声说道:“雪山大神见证,我达贡倾慕可美多年,愿神护佑,将她赐予您的子民……”说罢,便痴痴地凝望着可美。
众人本自欢唱不已,忽见达贡如此举动,更是兴奋地大声叫喊起来,炽热的气氛,让可美顿时手足无措,她凝望着达贡许久,双眸流转着丝丝晶莹,轻声说道:“你为了我,连死都不怕……我又怎能忍心拒绝……”
此时,沈云和扎木老爹正从寨外走来,看到了这令人动容的一幕。沈云朝着老爹淡然一笑,说道:“嘿嘿……看来达贡也不算木讷,这下好了,咱们俩可以省点口水了。”
扎木老爹闻言,笑呵呵地捋着花白的胡须,高兴地点了点头。
沈云的出现,让天水寨的气氛更加火热起来,众人纷纷将他围拢,簇拥着来到了篝火旁,高声叫喊着沈云的名字。
沈云接过达贡阿妈递来的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大声喊道:“喝天水寨的酒,就是爽!哈哈……诸位!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达贡这小子圆了心愿,如何?”
众人拾柴火焰高,此刻喧闹之声更是响彻云霄,达贡则是一脸难堪地冲着沈云说道:“这个……连聘礼都没下……我……”
沈云故作嗔怒道:“你什么你?难道你不想娶可美姑娘为妻吗?”
“这个……稍微仓促了点吧?”
沈云狠狠地砸了他的脑袋一下,也不理会,径自走到可美身旁,淡然笑道:“可美,我今天做主,让他娶了你可好?”
可美一双美目在沈云身上凝视良久,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轻声回道:“我能与达贡安然无恙地回到天水寨,全凭你的帮助,这件事……任凭恩公做主……”
九宝闻言,当即引着众人连连起哄,大笑着跳到达贡一旁,笑道:“新郎官儿,人家姑娘都不拘泥什么凡俗礼节,你个老爷们儿倒是扭扭捏捏,咱是娶媳妇儿,还是嫁汉子啊?是不是啊诸位?”
围拢的众人闻言,纷纷哄笑起来,站在中间的达贡不好意思地摸着头,傻傻的笑着……
纳吉等几个最好的伙伴见状,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纷纷冲了上来,将达贡和可美拥到了一处。
扎木老爹笑呵呵地瞧着哄闹的年轻人,静静地坐到了一旁,端起一碗酒,自顾自地饮下,一时间不由自主地老泪纵横,高兴说道:“好啊!养了这么多年,能找个好人家,也算丫头你有福气了……”
在天水寨乡亲们的帮助下,一场简单却意义非凡的婚礼,在纳吉的一声“新郎新娘,送入洞房”中落下了帷幕。眼见新婚的小两口迈入了新房,在达贡阿妈的驱赶下,纳吉等小子们才怏怏地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是不早,纷乱了一天的乡亲们,也各自回到了家中。
沈云与扎木一前一后朝家中走着,一路无话。
快要到扎木老爹的门前时,他缓缓开口道:“你已经决定要离开了,对吗?”
沈云愣了愣神,坦然地笑了笑,说道:“我终究都是玲珑幻世的过客,俗世之中,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再拖延下去,并无益处。”
扎木轻轻点了点头,看到沈云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若是从恶灵渊出去,难免还会被妖族的那些仇敌盯上……”
说到此处,扎木老爹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继而说道:“沈云,你对我天水寨有恩,不妨告诉你,我们玲珑幻世之中的这些人,乃是当年掌管四象神兽——朱雀之力的臧家后裔!”
他的话如惊雷劈顶,让沈云顿时愣在原地,不禁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转而紧张地问道:“那你们为何没人继承祖辈的力量?反倒是偏安一隅,躲在这不见天日的幻世之中?”
扎木闻声轻叹,道:“我们的祖辈,当年只是臧家最不起眼的一脉,而家传祖训中也只是简单提到过,不知多少年前,家族遭临灭顶之灾,在此之前我们这一脉的先祖似是早已料及有这一天,便偷偷将家仆和血脉安置到了这玲珑幻世之中,并告诫后世子孙,再不可踏足修仙之列,因此……”
“因此,你们并无一人获得家族真传,在这玲珑幻世之中世代繁衍,形成了今日的局面。”沈云淡然说道。
扎木老爹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但那奇术异法却并非没有,玲珑幻世之中,也只有天水寨每任寨主世代相传,知道知它的所在。”
沈云不禁沉声片刻,问道:“这与我出入恶灵渊又有什么关联?”
“你在恶灵渊外,应该会受到诸多劫难,但若是走另一条途径,则会便捷得多,也安全一些。不过,凡是有秘宝之地,必定伴有大凶之物,所以我想给你这个……”
说罢,扎木从怀中掏出一支长约十寸,赤金炼制而成的朱砂笔,继而说道:“这‘灵金风狸笔’乃是先祖的法器,虽然威力不大,但却能克制风生兽,你拿着,能助你走出阿古尔罕山!”
沈云略有一丝迟疑,还是接了过来,好奇问道:“那风狸,又称风生兽,我是知晓的,它不是在恶灵渊那边吗?”
扎木苦笑摇头,说道:“那只风狸世代守护我们,极富灵性;而阿古尔罕山中的那只,是它的同胞兄长,把守着进出幻世的另一必经要道,祖训中记载它凶残成性,当年险些将胞弟吞噬,两只风狸都是先祖有意安排,因而你带着他的法器,它便不敢靠近……”
两人又谈论片刻,沈云便回到了房中躺下,只觉得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兀自想到沈家当年也如臧家一般遭逢大难,这其中又有什么关联?心烦意乱地想了许久却也没个结果,便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