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乐章II

君子以泽(天籁纸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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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amie的个性果然和他的外表一样,是一个不大引人注目却相当可爱的男孩。裴诗并不擅长与陌生人展开话题,他却可以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和她兴致勃勃地聊上二十分钟,中间并不冷场。他简直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森川光,从可以把《梨俱吠陀》《纯粹理性批判》《冷事实》等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东西和古典乐聊到一起。裴诗很欣赏博学的人,当他提到有一些冷门的小提琴cd收藏,她就直接找他要了联系方式。很显然Jamie在这圈子里并不是万人迷的类型,所以看见他们互相留电话,旁边的男生全部都来了兴致,全都围过来煽风点火,说什么“我们Jamie还是处男哦”这类奇怪的话。

    裴诗觉得有点扫兴,但是也察觉到这里不是可以聊天的地方,于是跟Jamie说以后有机会再聊,今天先玩游戏。说完这一句,她随意拨了一下头,抬头时刚好看见和别人聊天的夏承司正看着自己。她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接过男生们递过来的骰子,和Tina、另外一个女生一队,与Jamie还有另外两个男生玩大话。Tina是夜场老手,第一轮还没到裴诗,就放倒了对面三个男生。第二轮她又干掉一个人,才总算摆阵下来。然后到裴诗,她虽然玩得不多,但因为逻辑和反应都很不错,所以也打败了两个男生。许多轮下来,女生就喝了两次酒,其中一个男生在又一次输给裴诗以后,终于甘拜下风:“今天女汉子太多,哥哥先出去醒醒酒。”

    “别走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三打二?”

    Tina正想拦住那个男生,突然一阵淡淡的香气将裴诗环绕。夏承司坐在裴诗身侧,长长的手指抓住那些骰子,把它们丢到筒里:“我来。”

    “啊,好啊!”Tina用力鼓掌,“诗诗加油,打败他!你就可以出去跟人说你打败地产巨头了!”

    裴诗有些迟疑:“你不是不能喝太多酒么?”

    “你这么确定自己会赢?”夏承司笑容冷淡,摇骰子的样子看上去目中无人极了。

    看见他这样,她气不打一处来:“输了可别哭。”她把骰子在筒里摇了几下,像藏军事机密一样看着骰子结果,有三个三,一个二,一个六,然后开始认真算自己的点数。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跟他这个玩个游戏,她却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自己输了。

    夏承司却只是微微侧头,打开一条缝,瞥了一眼,就把手指放在筒上面,等她叫骰。

    裴诗想了想,说:“三个三。”

    “四个三。”

    回答这么快……裴诗挣扎了一下,说:“五个三。”

    夏承司喝了一口苏打水,伸出手指,比了一下“六”,又比了一下“三”。

    她觉得这不大可能,但看夏承司的表情真是太笃定了,她纠结了很久,还是选择了去开他的骰子。四个三。一个五。夏承司放下苏打水,接过身后男生递过来的小半杯香槟,再递给裴诗。

    裴诗郁闷地坐回去,轮到Tina和夏承司玩。她原本想到是夏承司手气好才会输,但没想到下一回还是自己和夏承司玩。Tina抱着裴诗的胳膊,不依不饶地摇来摇去:“居然一打三,太不给力了,诗诗,你要给我们女人长脸啊!”

    “好。”裴诗顿时觉得身负重任,动力十足地猛摇骰子,看了结果以后气势十足地说道,“两个三!”

    “两个四。”

    看他看都没看骰子就答得这么快,她又看看自己的点数,里面只有一个四,然后不确定地说:“三个四……”夏承司直接把香槟朝她的方向推了一下。

    “诗诗啊!”Tina一口干了香槟,又冲上去,“我来!”

    …………

    ……

    不知道玩了几轮,Tina和另外那个女生已经彻底醉了,她们摇摇摆摆地一起朝洗手间走去,说回来再战。裴诗也有点晕了,但夏承司只喝了一次酒却让她觉得特别不甘心。她誓,只要再赢他一次,她就立刻收手。绝对不让自己结束在失败上。

    “和我单挑?”夏承司难得脸上露出笑意,朝她的方向挪了一些,摇了摇骰子,又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三个五。”

    这个男人真不负他各种的头衔,不管摇到什么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见他这样自信,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要被骗了,可是他即便不骗自己,也是这种态度。她看了看自己的点数,咬着牙关说:“四,四个五。”

    “确定?”他的声音充满蛊惑,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她本来有些犹豫,但因为实在把握不了他的心理和规矩,干脆直接去开他的筒。果然又输了。这回她不等他把酒递过来,自己先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一定要再赢一次。

    抱着这样的信念的结果就是,当她真的赢了他以后,她已经比Tina她们还醉了。她只记得自己欢呼着推了夏承司一下,然后绕回到Tina身边和她们聊天。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很模糊了,她只能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还记得自己醉得太厉害,话也变得比平时多了,

    “诗诗你知道吗,记得以前大学的时候,大家最喜欢讨论的事就是party上谁吃谁的醋了,谁看上谁了,又跟谁回家了。那时候想起来真傻,但也很怀念啊。”

    “怀念和在party上和不是男友的人回家的日子?Tina,王尔德说过一句话,想要变年轻,只要重新去做年轻时做的蠢事就好了。真这么怀念,喏,今晚随便挑一个带走……小心挑到个有老婆的,哈哈。”

    …………

    ……

    “裴诗,你走错了,回来。”

    “什么,五错了?我摇的是六啊。”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

    “六也不对?那你说是几,别想再骗我了。”

    “你别回去了,现在包房里没人,大家都走了。”

    “大家都摇了五?那有几个人啊……我算算……五,六……不行,我算不清楚了,我头好晕……”

    “你去哪里?那是男厕所!裴诗,给我过来!”

    “我不去!”

    “上车。”

    “不!啊,痛,你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碰……唔,唔……放……让吃你的口水,恶心死了……不行了,我要开窗子呼吸一下,我要吐了……”

    裴诗意识到这不是正在生的事。因为清晨的阳光已经照入在了她的眼皮上。只是睁不开眼睛。可是,到底是梦还是之前生的事,好像很难分辨。记得自己被塞到车后座,之后带着香气的舌尖进入了她满是酒气的口中……想到这里,裴诗整个人的脸都青了。后来,后来生了什么……

    “放我下来。我自己知道走。”

    “我没醉……你脱我的衣服做什么?啊,你想淹死我……好冷,好难受……”

    “你、你、你趁人之危,别乱碰,放开我……”

    所有的情景都断裂成了碎片,让她有一种失去记忆般的痛苦。可是,当这些记忆全部凌乱在脑中跑过后,她只清晰地记得他的肌肤炙热如火,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已经很湿了。阿诗,我进来了。”

    “不,不要,你会后悔的。”

    “绝对不会。”

    “绝对会的。真的不可以。”

    “给我理由。”

    “我、我是处女,第一次绝对不能就这么随便就……你放开我,真的不行……”那是整个晚上酒醉后她头脑最清醒的时刻。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生,不然第二天一切都完蛋了。

    听见她这番话,男人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鼻息喷洒在她脸上,像是沉重的呼吸,又像是一声轻笑。然后他的双唇覆上她的,深深吻了下去,同时像捧婴儿一样温柔地抬起她的臀部,一边与她深吻、与她十指交握,一边坚定不移地把自己推了进去。当时的疼痛,让她的哭声从两人的唇间漏出。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握紧他的手。他像是能感受她的痛苦,也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是噩梦。

    这肯定是噩梦。

    裴诗猛地睁大眼,看着上方的天花板。她来过这里,这对她来说绝对不陌生。她想坐起来,但现自己正睡在一个人的胳膊上,有一只胳膊正从下往上,覆住了她的上半身。而身后靠着的身体,和自己的身体,都是j□j的。

    裴诗觉得自己有些缺氧了,她张开口,大口呼吸了几次,然后屏住呼吸转过身去。

    夏承司睡在她身后。

    他的睫毛长长的,高高的鼻梁和眉骨如同深谷上的山崖一般,令他半边脸都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她这一刻几乎要哭出声来,但所能做的事只有捂着胸口,让那里难以掩饰的疼痛消散。

    他睡得很沉,但隐约感到怀里的人有行动,于是在睡梦中微笑着凑过来,在她间吻了一下,然后把她抱得更紧了。这一抱,下身从内到外仿佛不属于自己的痛楚一下苏醒过来。记忆越来越清晰,她每一寸肌肤都被这个男人的手指和舌尖碰过了,连双腿间也……

    他居然做了那么猥琐的事……自己居然被他做了这么恶心的事。

    她觉得快要窒息了。这真的是噩梦。

    虽说前一个晚上她几乎都是在半断片儿的情况下度过,但醉酒前的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开始见面的冷漠态度、他在玩大话时不怀好意的笑、之后故意赢她无数次最后还猛灌她酒……哪怕这时他睡着的样子很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但她知道,他起来以后一定还会变成以前的样子,总是用不带感情的冷漠眼神审查她,说不定还会嘲笑她。想到这里,已经绝望得恨不得立刻从世界上消失。

    再度抬头时,她却正对上他凝视着自己的双眸。这一望就像是心脏受到了重击。前一夜在黑暗中,他也是用这样复杂又深情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吓了一跳,收紧肩膀,恨不得钻到泥土里去。不行,不能哭闹,不然他就真的拿住自己的把柄了。可是这些事已经完全出了自己的承受范围。她涨红了脸挣脱他的怀抱,坐起来,夺过被子把身体裹住。他也跟着坐了起来,看见他上半身胸腹的肌肉,她尖叫一声,把枕头扔过去。他牢牢地接住枕头,把它丢到床头,好像完全不介意她那么害怕自己的**,从被子底下握住她的手:“阿诗,听到你昨天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很开心。”他抓起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长长的一吻:“我们的关系终于更亲密了一些。”

    更亲密了一些?他把不该做的事都做光了!裴诗抽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看见她的反应,他竟然笑了出来——她从来没见他这样开心,而且这是弯着眼睛、自内心的阳光笑容,不是她做错事了以后他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那声冷笑。然后,他伸手把她搂到怀中,顺着她的额头一直吻到了眼睛、鼻尖,最后辗转在她的唇上。当他的嘴唇碰到自己的,裴诗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像是能察觉到她没有安全感,用尽全身力气抱紧她,又顺着她的脸颊,一直亲吻着她的耳廓,声音无限缠绵:“我爱你。”

    这句话让裴诗感到天崩地裂。

    受不了了,第一次就这样随便被这个男人……没有婚姻、没有爱情、甚至连个恋爱关系都没有,他们就……他还在和韩悦悦恋爱。而这个时候,他的手居然还收回来,握住了她的……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终于忍无可忍了。羞愤的怒火把她的脖子都烧成了红色。

    “你混账!!”她在他胸口打了几下,眼泪夺眶而出,“你太恶心了!”

    他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完全懵了。

    “不要脸!你这是在报复!”她推开他,但还是不断在他胸前乱打,“太过分了!你这个睚眦必报的人!”

    “我没有。”

    “你就是在报复!因为我让你当众难堪,所以要让我受到这种羞辱,真低级!”

    夏承司目瞪口呆地听完她说的话,受伤的情绪还没来得及传达到眼中,脸色就已变得惨白:“和我上床,就让你这么难受?”

    “昨晚连醉成那样我都说了不要,你认为现在我会高兴?”大颗眼泪顺着下巴落下来,她把头埋在被子里,模糊不清地哭了起来,“我简直恨不得立刻去死!”

    “我……”他用手心按了一下额头,“是我理解错了?你不喜欢我?”

    “不喜欢。”和他对话的时间越长,前夜生的事就越无法从她脑中散去,她使劲摇头,“不喜欢,不喜欢!和其他女人搞不清楚就做这种事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喜欢!”

    他怔怔地看着她,很久都说不出话,最后张了张口,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正在寻找最后的生机:“好,好。就算我误会了你说的话,但生在实际行动上的事,不可能有假。”

    “什么事?我又做了什么事让你误会了?”

    “你昨天晚上的三次。不,第一次我没进去就不算了,后面两次都是我在里面的时候……你是第一次,应该是只有疼的,可是你昨天晚上一直叫着我的名字,而且太热情了。所以如果真的很反感我,怎么也不可能……”

    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龌龊!!”

    她抱着被子逃下床,拽着自己丢了满地的衣服,一路飞奔到浴室里。听见夏承司下床的声音,她转过头对他说:“你别来,我不想看到你。”他只能硬生生地坐回床上。

    国外的学校里都有上过性知识普及课,她对这方面的信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她一直认定自己太注重精神生活,所以有一定的性冷淡。每当有女生躲在一起讨论自己最棒的经验时,她既不害羞,也没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可是,当这件事真正生以后,却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洗澡的时候,她意识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腿间流出。原本以为是月事来了,她低头一看,现那并不属于自己,整个脸色都变了。而且,身上总沾着他的味道,好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夏承司是人渣已毋庸置疑。但这一刻她更讨厌的是自己。因为她在浴室里待了四十多分钟,头一直很疼,但没有一秒钟脑中不会浮现他在床上的样子。会想到他的眼睛和身体,会想起他的声音,会想到他让自己弓起背的吻。而且就像得了病一样,心跳一直很乱。好像这件事就会占据自己全部生活了。这样不自爱的自己,真的很讨厌。

    待她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夏承司已经衣冠楚楚地站在窗前,正在与别人通话,谈工作上的事。听见她的脚步声,他连再见都没说,就直接挂断了对方的电话,回过头来:“你肚子饿了么?我去帮你做早餐?”

    “不,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

    “我送你回去吧?我开车,会比较快。”

    夏承司说话,是出了名的习惯用命令口吻。这大概是他用疑问句最多的一天。看见他有些卑微的样子,她竟有些于心不忍,皱了皱眉说:“不准送我到家门口,在附近停。”

    “好,我马上去开车。你收拾好了就下来,我在车里等你。”

    不知是不是因为宿醉的缘故,好像这一天的所有东西看上去都与以往不同。看见他高高的身材消失在门外,她只觉得即便穿着衣服,自己也觉得像是被扒光了一样。其实这一刻她真的挺饿的,浑身都不舒服。而且,刚才洗澡的时候,她也想起了回来路上,自己与他的一段完整对话:

    “夏承司,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在伦敦,当时你还在打工。”

    “记得。怎么?”

    “如果那时候你追我就好了。”

    “……”

    “怎么了?不高兴么。我只是在想,那时候如果你追我,可能之后我就不用知道那么难过的事了……”

    “如果那时候我追你,你会答应么?”

    “可能还是会和上次一样,当众拒绝你,一点也不给你台阶下吧。但像你这样的人,稍微坚持一下,我说不定就动摇了……这样一来,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就会是你,你现在也不会有女朋友……”

    关上夏承司家门的那一瞬,她想,如果没有韩悦悦,自己大概会更希望赖在床上,让他这个颐指气使的大男人去下厨,端早餐到床边乖乖伺候她。然后,靠在他怀里稍微休息一下。或者一个早上,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