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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右手虚抬,一只长不盈寸的奇形蛊虫在他指尖上爬来爬去,两只触角高高竖起,不断晃动,似乎在犹疑着什么。
“雪御,你要报仇,如今这个本事却是万万不行。”
安雪御迟疑了一下,身子半跪,顺从的依附在那人的长椅边,低声道:“主上,那纯阳掌教萧千离……”
“原来你也知道纯阳掌教不好对付?”那人轻笑道,“人家既然强杀无寂、无嗔,必然是还虚之境的武学大宗师,你连先天也不入,又如何能对付这等大高手?”
安雪御咬了咬牙,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欲接住那人右手上的奇形蛊虫,手臂却颤抖得厉害。那人也不催促,只是面带微笑看着安雪御。
安雪御犹豫再三,突然问道:“主上,当初你收留雪御,莫非真的只是为了蓬莱的浩吾剑么?”
那人右手放在安雪御的头上,轻轻摩挲,轻笑道:“还以为你在教中呆了许久,已经学得更聪明一些,却还是傻傻的样子,真好……”
“蓬莱派有什么值得本尊算计的?无数年的传承,竟然连一个还虚境的好手都拿不出来。本尊十年前便能一人一剑灭了蓬莱,又岂会在乎一个劳什子的浩吾剑法?”
安雪御身子颤抖得厉害,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头道:“主上,雪御听教中传闻,主上曾出身天香阁……”
话音未落,他只觉头顶上那只手忽然停住了。
“是啊……”那人幽幽道,“不光是我,五仙教的那位,又何尝不是天香出身?”
他低声轻笑道:“天香……天香……她入主五仙三年,便是还虚之境,我创立五瘟三年,同样也踏入还虚。雪御,你可知道本尊曾经的名字么?”
安雪御茫然的摇头,低声道:“雪御不知……”
那人右手又动了,轻轻抚摸着安雪御的头顶,笑道:“本尊在天香阁之时,前任阁主赐名——凌雪醉。”
“凌天一剑随风起,醉落飞雪更不疑……呵呵呵,如今提起这个名字来,只剩下记忆和……仇恨!”
安雪御只觉得头上这只大手突然一紧,疼得他面孔扭曲,却不敢喊痛,只能默默忍受,低声道:“原来主上的名字与我……”
“少耍小聪明!”凌雪醉笑了起来,屈起一指,轻轻在安雪御的脑门上一敲,“那姓陆的小姑娘叫什么?”
“陆无厌……”
“无厌……《道德经》有云: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凌雪醉略一沉吟,呵呵轻笑道,“乱世中贱民如草芥,不得安居,不得生计,可见她的老爹也算得上是悲天悯人之辈。只不过在这个世道,强者为尊,悲天悯人又如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对手碾压。”
他笑得很是古怪,慢慢的收回了手,笑道:“生死判……呵呵,阳为生机,阴为绝地,这小姑娘,也算得上是超脱世情之人。”
安雪御忽然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凌雪醉的右腕。凌雪醉也不说话,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只觉声音颤抖得厉害,低声道:“我……我……”
安雪御忽然重重的一咬牙,伸出手指,凑到那只奇形蛊虫面前。
那只奇形蛊虫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命令,张开双颚,一口就将他的手指咬破,六足二翅双触不停的晃动,拼命往伤口里钻去。
说来也怪,虽然安雪御的手指已经被咬破,却一滴血也没有流出来,在那只蛊虫不断的撕咬下,很快破开一个小口,被那只蛊虫扭动着钻了进去,看得让人触目惊心,尤为恐怖。
很快,安雪御的手指上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凸起,不断向手臂上延伸,片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强忍着钻心的剧痛,一双通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发出低沉的无意义声音,忽然瞳孔中绿芒一闪而过,眼睛突然变得漆黑一片,痛楚极快的散去,情绪也平静下来,半跪在地,沉声道:“多谢主上成全!”
凌雪醉半眯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淡淡的说:“风蜈蛊入体,啮噬金丹,待金丹彻底被其吞噬,你的功法也随之大成。如何更进一步,就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安雪御默然良久,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大踏步走出大殿。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凌雪醉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口中喃喃道:“阿璃,你送我的圣蝎、玉蟾、灵蛇、风蜈、天蛛五蛊,如今最后一只风蜈也有了合适的寄主,相信你我很快就会见面了……”
几乎与此同时,在苗疆的一处大泽深处,一间巨大的牛皮帐篷里,忽然有一个半睡半醒的小女童抬起头来。
这小女童最多不过八九岁的光景,但双目如电,炯炯有神,神光离合之时,自有一股摄人的威严。
她沉吟了片刻,出言吩咐道:“来人!”
立刻便有一名环佩叮当的苗家少女入账,躬身行礼道:“尊主!”
“金令使离开教坛了吗?”
“回尊主的话,金令使如今还在教中静修!”
“唤她过来!”
那少女应诺而去,不多时,便有一个美貌的紫衣少女快步行来,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正是五仙教金令使郁南殊。
“金令使见过尊主!”
那小女童点了点头,道:“南殊,你的凤凰炼成了么?”
郁南殊点头道:“前些日子找到了最后一味材料,如今已然大成。”
“那就好!”那女童沉吟片刻,缓缓道,“五圣虫最后一只风蜈的音讯也断了……”
郁南殊悚然一惊,道:“那五瘟教主……莫非已经凑齐了五方瘟神灵使?”
女童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叹息道:“当年我送他五圣虫,原本是打算断了这份恩怨,却不料他竟然以此组建五瘟教,并与圣教敌对,如今更是成了本教的心腹大患。”
郁南殊慨然道:“那又如何?本教传承源远流长,区区一个创立十数年的五瘟教,又如何算得上心腹大患?不如由我……”
女童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制不住他……”
郁南殊不敢作声,只见那女童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南殊,我欲前往中原一行,你且辅佐董尼越、果吕两位长老,教中一应事物,便宜从事。”
一听这话,郁南殊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叫道:“尊主不可……”
话音未落,那女童的身影却凭空在账中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