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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沐寂北便吵闹着自己的床睡着不舒坦,说是一宿都是没有睡好,甚至连早饭也没吃。
沐正德听后急匆匆的赶来了,看着一脸不快之色的沐寂北,正坐在桌前,连桌上的饭食也没有动一口,不禁眯起了双眼,开口道:“这是谁惹我们北北生气了,竟然连饭都不吃了。”
“倒也没有谁,只是近来却是觉得这床睡的越发的不舒坦,整晚闷的好似喘不过气来。”沐寂北略有不满的开口,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
沐正德走进了里间看了看沐寂北的床,而后伸手摁了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其实这床还算是很不错的,只是让沐寂北一说,连沐正德却也觉得这床是不舒服极了。
转身走到外间对着沐寂北开口道:“回头我让人给你重新打造一张床,这两日先让丫鬟加上些被子,凑合一下。”
沐寂北点点头,对着沐正德开口道:“让管事的来我这一趟,我跟他说说要个什么样子的。”
沐正德爽快的点头:“好,回头我让周吉利过来,他办事最为妥当,你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他就是。”
沐寂北点点头,这才肯动筷,沐正德陪着沐寂北用完早膳,这才离开。
只是出了明珠院的门,沐正德便站在了那里,背对着明珠院,单手背后微微蜷起,双眼微眯,他起初也真是以为这床不舒坦,可是想想却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北北这孩子不知又要干什么。
周吉利得了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就来了明珠院,时间拿捏的刚好。
此刻,沐寂北神情慵懒的背靠在塌子上,身上盖着芙蓉色的锦绣薄被,一手拄着下巴,一手搭在一旁,微微下垂着。
“小姐,周副总管来了。”白鹭进来通报。
沐寂北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白鹭点了点头,转身将周吉利领了进来,沐寂北微微抬眼,这周吉利是个有些尖嘴猴腮的,举手投足之间有着谄媚之色,却也暗藏着一股子狠意,沐寂北只看一眼,就知道沐正德为何会用这人了。
这周吉利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却是个有两把刷子的,那一双眼中的阴狠之色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再加上那副谄媚的嘴脸,一看便知是个惯会看人脸色,却又极有能力的。
这种人,虽然小毛病不少,但是办事却很是靠谱。
“给五小姐请安。”周吉利一进来便跪了下来,礼数周全的给沐寂北问了安。
沐寂北点了点头:“不错,起来吧。”
周吉利眼中不见一丝得意,站起身后仍然恭敬的躬身站在沐寂北面前,只是偶尔小心的抬眼打量一下沐寂北的神色。
“听说周副总管的本事很大。”沐寂北摆弄着自己的指甲笑着开口道。
周吉利心中一紧,便知往往主子以这种口吻开口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事,随即将头埋的更低开口道:“奴才的本事再大,也都是主子的奴才,况且奴才的面子都是主子给的,没了主子,奴才就连个屁也不是。”
沐寂北点点头,轻声开口道:“倒是很识时务么。”
周吉利没有开口,一颗心却依旧吊着,这沐五小姐难怪会受宠,怕绝对不是个简单的。
“听说周副总管似乎强占了这府中不少的丫鬟,不知有是没有这一回事?”沐寂北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吉利。
“有!”周吉利扑通一声,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沐寂北挑挑眉头,这周吉利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连辩驳都不辩驳,却是直接就这样干净利索的承认了,倒是会把主子的怒气一下子降到了最低,若是自己今日是想要追究他的,怕是见着他这副样子,怒气一下子也就消了一半。
“怎么,对女色有兴趣?”沐寂北侧过脸,歪着头打量起周吉利的神色。
周吉利依旧是直白的承认:“是,奴才这辈子就是好了这口。”
沐寂北点了点头,难怪周吉利会被沐正德所看重,这人虽然是好女色,神色之间也尽是好勇斗狠,可如今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却没有一丝不正当的念想,明显是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周副总管,我很看好你。”沐寂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开口道。
周吉利的心这才松了下来,虽然他之前也觉得这五小姐不会把他怎样,但是凡事总是要小心而为,切记不可大意:“多谢五小姐抬爱,奴才定然为五小姐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周总管起来吧,既然你如此说,如今我正是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沐寂北淡淡的开口。
“小姐尽管吩咐就是,奴才自当赴汤蹈火,不辱使命。”
“四小姐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叫喜儿,一个叫碧儿,可都是她的心腹?”
“确实,这两人都是四小姐的心腹,也都是老太妃指给四小姐的,只是并非是老太妃身边的老人,也是在外面买了进来的。”周吉利一时间有些摸不著沐寂北要做什么,却也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依你看这喜儿和碧儿,谁更忠心一点?”沐寂北柔声开口,不带一丝威严,仿佛是闲话家常一般,双眼更是微微眯起,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周吉利想了一会,才开口道:“依奴才愚见,这碧儿怕是要更忠心一些。”
“哦?为什么?”沐寂北带着几分好奇开口。
“奴才觉得,这喜儿有些气量狭小,虽然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但是若是有了什么事,四小姐没帮着她,她便会搁在心里给记着。”周吉利掀了掀眼皮,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坐在塌子上那角色的女子。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前些日子,喜儿四处借钱,说是家里的母亲病了,想要回家去照顾,似乎同四小姐提及了一次,可四小姐似乎太过忙碌给疏忽了,可喜儿打那之后却似乎就都不是很上心了,连茶水的温度都掌握的不好了。”周吉利的话说的模棱两可,却也让沐寂北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原来这样,周副总管果然是四通八达,厉害的很。”沐寂北看了青瓷一眼,青瓷便递上了一包银子。
周吉利没有马上就接,而是再次看了看沐寂北,沐寂北也不勉强:“这是一百两银子,算是麻烦周总管帮我做事的报酬。”
“小姐尽管吩咐便是。”周吉利低眉垂首。
“你不是喜好女色么?我看那喜儿也有几番姿色,而我却正巧需要喜儿帮我一个忙,所以这就需要周副总管你的帮忙了。”沐寂北淡笑着开口。
周吉利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开口道:“小的明白了,定是不辱使命。”
青瓷对着周吉利开口道:“这是一半的报酬,事成之后,还有一半。”
“青瓷姑娘,这实在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为小姐做事自是应该的,哪有再拿报酬之说。”
青瓷有些不悦,以为周吉利嫌少,正要发怒,沐寂北却是拦下了开口道:“青瓷,算了,既然周总管对我这么忠心,拿着钱来衡量实在是太伤人了。”
青瓷退后一步,这才明白了这周吉利是在向自家小姐表忠心,不由得佩服起这周吉利倒是有一双好眼睛,要知道,在这丞相府,若是有了小姐做靠山,又岂止是一百两可比。
周吉利垂下眼睛,他识人无数,最是相信自己的一双眼。
“若是四姐询问周总管今日的来意,不知周总管如何作答?”
“小姐嫌弃这张床有些小和硬,所以需要定制一张南洋梨木的床,长三米,宽两米五,床头要凤穿牡丹的纹路,工匠要请东街主道上木质坊的韩师傅。”周吉利躬身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开口道:“很好,这喜儿是四姐的心腹丫头,若是被人欺负了,四姐不会不管,不过我这四姐,定然是好奇今日我请周总管来这里所为何事,想必依着周总管的聪明,该知道怎么做?”
周吉利的心思快速的转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便瞧见了里屋里走出了一身黑色劲装的妖精般的男子,周吉利快速的垂下头:“奴才明白,小姐尽管放心。”
周吉利瞬间就明白了沐寂北的意思,看来这四小姐同五小姐之间的感情并不好,他就说这传闻都不尽可信,五小姐的意思是这四小姐怕是会向她打探这男子的情况,只要他拿住这点,四小姐便会对他几度骚扰喜儿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话说回来,这四小姐的胆子还真是大,公然在这院子里敢藏着男人,不过周吉利只一眼便知道,这决不是什么简单意味的偷情,那男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素来知道,不该看的不看,所以他只是扫了一眼那男人,明白沐寂北的用意之后便快速低下了头。
“若是小姐没有别的事情吩咐,奴才就先下去了。”周吉利开口道。
沐寂北点了点头:“我很看好周副总管,想必周副总管将来一定很有前途。”
周吉利心中一喜,面上却更是谦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沐寂北则是低头凝思,这沐寂晗的心思也是谨慎的,所以她此举不得不谨慎到要考虑好每一个细节,不过昨夜的消息传来,老太妃的药中有一味叫做五加皮,而香加皮的状态味道都与之极为相似,若是将香加皮代替五加皮入药,则是会引起中毒。
看来这沐寂晗也是心冷之人,老太妃那般待她,她却依然如此狠心对老太妃下毒,来嫁祸自己。
果然,周吉利的事情办的很彻底,几次三番的去骚扰喜儿,却又看似不经意的让喜儿脱身,而事情同沐寂北想的一般,原本该为喜儿做主的沐寂晗因为迫切的想要从周吉利那里得知沐寂北为何突然想要换床,是不是屋子里还有什么别的人,以及沐寂北的神态等等。
所以便对周吉利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以喜儿这两日每每总是躲起来哭,甚至对沐寂晗这个主子也心生出怨恨来。
这日傍晚,天色还未黑,周吉利却是在偏僻的角落再度拦住了喜儿。
“喜儿姑娘,这是要去了哪里啊?”周吉利双眼露出色眯眯的目光,猥琐的上下打量着一身桃红的喜儿。
“周总管,求求您放了奴婢吧,求求您求求您…”喜儿一面哭声哀求着,一面止不住的后退。
周吉利却是一把将人给扑进了怀里,摁在了后面的花坛上,便开始上下其手,撕扯起喜儿的扣子,更是迫不及待的亲热起来。
“呜呜呜呜…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呜呜…”喜儿拼命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出周吉利的魔爪,奈何力道悬殊,最后却是以手挠花了周吉利的脸。
周吉利双眼一狠,扬手便甩下两个巴掌,将喜儿的脸打的高肿,甚至整个人都有些被打傻了。
喜儿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周吉利却已经将喜儿的衣服解的七七八八,落下了不少的青紫痕迹。
“居然敢打老子,老子让你好看!”周吉利的狼爪剥开喜儿的衣服。
沐寂北站在一棵大树之后,冷眼看着,直到觉得时候差不多了,这带着青瓷和白鹭走了出去,瞧见眼前的一幕顿时厉声开口:“你们在干什么!”
周吉利手一慌,立时转过头来,看了看是沐寂北,做出了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原来是五小姐,奴才参见五小姐。”
喜儿也满眼泪水的穿好衣服,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狠狠的抽搐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早听闻这府中的副总管胆子大的很,却是不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能做出这等事情来,实在是可恶。”沐寂北眼露厌恶之色。
周吉利却是狂妄的开口道:“奴才劝五小姐还是不要多管闲事,虽然知道五小姐是丞相大人眼中的红人,可是五小姐还是少树敌为妙。”
沐寂北气极,冷冷的看着周吉利却是说不出话来。
周吉利却是继续开口道:“五小姐,奴才还有事,便先退下了。”说罢,便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一副桀骜的样子。
青瓷看着眼前这出戏,不得不佩服起自家小姐和这周吉利都是演戏的个中好手。
沐寂北蹲了下去,看着哭的眼睛红肿的喜儿,拿起绢帕轻轻为她擦了擦脸颊,开口道:“真的很抱歉,周吉利在这府中最得父亲的眼,又管着不少的仆人,我一个女子也不敢对他多加得罪,竟不能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喜儿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宁静美好的女子,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的来历简单,不过是家里揭不开锅,所以父亲才把她卖到这府上来做奴婢,她也以为只要本本分分,对主子衷心就好,可谁知,竟然会遇上这种事情。
沐寂北轻轻的将喜儿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后背,喜儿的泪水一瞬间更加汹涌,紧紧的抱着沐寂北就哭了起来:“五小姐…”
“别怕,你回去将此事告诉给四姐,她最是得了老太妃的眼,只一句话,想来你便会平安无事了。”沐寂北一面拍打着喜儿的背,一面柔声开口。
喜儿的心中不由得更加难受,这五小姐不是她的主子都待她如此亲厚,可是自己几次告诉自己的主子,她却无动于衷,只告诉自己且忍忍也就过去了,实在是心寒。
哭了半响,沐寂北拿出绢帕轻轻擦了擦喜儿脸上的泪水:“快别哭了,回去上点药也就好了。”
喜儿点了点头,却是跪下给沐寂北磕起头来:“五小姐,您是个好人,奴婢不会忘记您的恩惠,只是有句话您是信也好,不信也好,奴婢却是都要说的。”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沐寂北将喜儿拉了起来。
“奴婢知道您同四小姐关系好,奴婢也不知您同六皇子关系如何,只是六皇子凯旋归来的那日四小姐却是跑到了六皇子府,告诉六皇子五小姐您不爱他,六皇子反应十分激烈,险些生生将四小姐给掐死,所以您务必要小心四小姐。”喜儿一面啜泣,一面将事情告诉给了沐寂北。
沐寂北听此,心中一紧,难怪殷玖夜如此失常,可面上却做出惆怅的样子,开口道:“你说起这事,我也正是心烦,我的一个婢女叫做织锦,她说四姐姐竟让她明日去买药,买的是一味同老太妃药中极为相似的药,只是这药却有毒,四姐姐这是让织锦嫁祸给我,我是怎样也不敢相信的,如今听了你一说,却是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喜儿见此便知晓了,立即开口道:“五小姐,四小姐这是要陷害于你,让你连相爷的宠爱都得不到,您可一定要想办法才是。”
沐寂北一脸茫然:“我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做才好。”
喜儿只觉得这五小姐实在是良善的很,思及今日她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竟然待自己如此只好,便心存感激,索性开口道:“五小姐,若是您信得过奴婢,这事就交给奴婢去办,奴婢回头就去找织锦姐姐。”
沐寂北略显激动的开口道:“既然如此,便交给你了,只是你一定要小心才是。”
喜儿转瞬之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喜儿走后,沐寂北轻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目光悠远,永远不要相信这世上会有人没有目的的随便对你好,也许会有,只是却不一定会被你遇上,如果遇上了,你便要拿命去珍惜。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按照着沐寂北的计划在进行,而在这之前沐正德也带着沐寂晗同雷家的二子见上了一面,似乎双方感觉都不错,婚事基本已经可以敲定下来。
次日,沐寂晗没有陪在老太妃身边,老太妃的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只是却依旧一直用着药调养着。
沐寂北在明珠院中静坐喝茶,盘算着时间,织锦已经按照自己的话买了四两的香加皮,交给沐寂晗之后拿回来了三两,沐寂北让青瓷悄悄的将这三两药给处理了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让沐寂晗放松警惕,以为自己已经开始落入了圈套。
“小姐,太妃出事了。”白鹭快速的跑了进来,向沐寂北汇报着。
沐寂北站起身来,这沐寂晗还真是狠心呢,怕是连她都要自愧不如:“走吧,去看看这出戏要如何唱。”
迈开步子,沐寂北快速向老太妃的院子走去,此时院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而屋子里,沐正德守在床边,看着昏迷的老太妃,脸色更是少见的阴沉。
“爹,姑母的状况如何了?”沐寂北走上前打量了一番床上的老太妃,脸色有些青灰,很是不正常,只是却若有深意的看了眼老太妃身边的晴姑姑。
沐正德看了沐寂北片刻,而后开口道:“大夫马上就到,御医也已经派人去请了。”
沐寂北点了点头,沐寂晗垂首立在一旁,也不开口。
大夫很快就来了,仔细为老太妃看诊之后斟酌着开口道:“病人这是中毒了,不知病人醒着的时候曾服用过什么东西,可否让老夫一看。”
晴姑姑立刻上前,忧心的道:“今个上午还是正常的,只是中午的时候服用了一些饭食,似乎也没有大碍,歇息了片刻之后,老太妃分别服用了糯米桂花糕,和芙蓉小玉团,再便是服了药,就没别的什么了。”
很快,婢女就将这三样东西端了上来,端到了大夫的面前,大夫先是对着两样糕点分别拿手捏了一点,仔细的嗅了嗅,又拿出了银针,银针也并未变色,开口道:“这两样东西都是正常的,我且再看看这喝的药物。”
沐正德一挥手,便有人将今日熬药的药渣端了上来,那大夫挑起一点放在了嘴中,仔细的品了品,似乎在辩驳,而后淬了一口,对着沐正德开口道:“丞相大人,这是治疗肝阳上亢的药物。”
沐正德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看来,是真的十分在乎这个姐姐:“不错,正是如此,只是老太妃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药不过是用来一直调养的罢了,再服完这一副,便是应该不用继续了,只是不知,这怎么会突然中毒了。”
“如果老夫猜的没错,这是药物中有人将五加皮和香加皮两种弄混了,五加皮放在药中是正确的,只是香加皮放在药中便成了有毒的,正常来说,老夫也不敢如此确定,只是这药中的香加皮似乎过量很多,按照这药的配比,这加入的香加皮少不得要有一两之多,怕是…”那大夫看向沐正德,点了点头,没有接着往下开口。
这大夫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显,怕是有人刻意将两种药调换,刻意毒害。
“晴姑姑,你去将你今日买的药材都拿过来,给这位大夫瞧瞧,看看是不是店家拿错了药。”沐正德语气不善。
“是。”晴姑姑很快便将药物端了上来,都是分散着包装好的药材。
大夫打开药包,仔细查看了其中的五加皮,最后笃定的对沐正德开口道:“这药该是百草堂的,是五加皮没错的。”
沐正德脸色阴沉,这也就说明这药确实是被人动过手脚了,少见阴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几个孩子,没有开口,心中却在分析这老太妃若是真的死了,谁获利最大,这一分析开来,却成了沐寂北,目光不由得更加幽深。
“那便劳烦大夫给开个方子,我好让人去抓药。”沐正德这次派了自己的心腹前去拿药,而自己则是守在老太妃身边,对着众人开口道:“你们都先回去,等到老太妃醒来会再派人通知你们,这里人多太妃无法好好休息。”
“是,父亲。”众人点头打算告退,沐寂晗更是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走,似乎有些心虚的意味。
沐寂北看着她的背影,开口道:“四姐姐留步,不若四姐姐同我到明珠院一趟可好,我有些话要同四姐姐说。”
沐寂晗的脚步微微一顿,看了沐寂北良久,最后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好。”
沐正德看着两人的目光幽深起来,似乎也发觉了这姐妹之间流动着的诡异氛围,双眼不禁再次眯起。
沐寂晗一路默不作声,只是随着沐寂北走到了明珠院。
“你们都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进来。”沐寂北将人都赶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四姐姐,坐。”沐寂北笑着对沐寂晗开口道。
沐寂晗应声坐下,却是抬头打量起沐寂北这里的装潢,看着那一串串水晶珠帘,还有地上铺陈的黑色丝绒毯,甚至是用天蚕丝的料子所做的帷幔,眼露羡慕,忍不住开口道:“父亲还真是疼爱你啊。”
沐寂北却是反问道:“姐姐这话说的没由来让人心寒,难道老太妃就不疼爱你了?”
沐寂晗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没有做声,只是脸色有些尴尬的,浅酌了一口。
“看看姐姐身上穿的,可是番邦来的新进的料子,珍贵的很,再看姐姐头上那精致的白玉步摇,想必也是出自宫匠之手,昂贵的很。”沐寂北好似闲话家常的开口道。
沐寂晗低垂着头没有说话,沐寂北却是突然下了一剂猛药,开口道:“老太妃的毒是姐姐下的吧?是姐姐让人将五加皮给换做了香加皮吧?”
沐寂晗猛然抬眼,棕褐色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沐寂北不开口。
“姐姐的心还真是冷呢,太妃待你如此之好,宛若亲生,可是姐姐却是对她痛下毒手,看来妹妹还是很要学学姐姐的狠毒呢?”沐寂北一双黑眸亮的慑人,直视着沐寂晗。
沐寂晗终于不再沉默:“你哪里还用学?分明已经将这功夫练到了家,不,应该说你厉害的狠,原是我这些年竟然看错了你,你先是用黄豆骗得父亲,重获宠爱,而后又是勾引男子,玩弄权术,觊觎这天下,我竟是不知你的野心是这般的大呢。”
沐寂北冷笑道,笑中带着几分凉薄:“人不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些,我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我也承担为此付出的代价,姐姐又有什么可不平的呢?”
“我有何不平?呵呵…你本是样样不及我,可如今呢,你却拥有一切,你年轻漂亮,不仅拥有绝世的美貌,更是拥有无数的珠宝,如今还有了郡主这高贵的身份,你轻而易举的就得到父亲的宠爱,甚至只是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就连老太妃也每每对你忧心,不仅如此,还有无数的男子为你趋之若鹜,可你却还三心二意,不知满足!”沐寂晗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
沐寂北却是莞尔一笑,语气有些玩味:“我倒是不知我的好姐姐原来这般嫉妒于我,原来人总是会变的,曾经那个总是把我护在身后的姐姐如今却是个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人呢!”
沐寂晗却是别过脸,笑的有些狰狞:“是,我是嫉妒于你,可是那些东西我都可以不去计较,只是为何连我心爱的男子也要被你霸占,你不爱他为何却要把着他不放,为什么你已经拥有了一切,老天却还是让你拥有更多,为何老天是这般不公,我明明是那么爱他,他却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沐寂晗的脸上滑下两串晶莹的泪珠,紧咬着双唇,情绪鲜少这般激动。
“说到底,不过是姐姐觉得我抢了你的男人,可是要知道,早在姐姐见他之前,我便已经同他在一起了,姐姐你是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沐寂北的声音依旧轻柔,除了几分凉薄,倒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起伏。
沐寂晗的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开口道:“可是你明明不爱他,你不爱他!而我爱他。我爱他。他为什么都不肯看我一眼。”
沐寂北勾起唇角:“因为他爱我,就算我不爱他,他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更何况,现在我也爱着他。
沐寂晗听了之后双目欲裂,里面布满了血红和泪水,整个人狰狞的可怕。
“姐姐本该有一个好的将来,我们姐妹也可以一直相亲相爱,父亲已经为你指婚,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家,老太妃更是为姐姐筹办了一批不菲的嫁妆,倒是姐姐为何非要对老太妃痛下毒手。”沐寂北带着分惋惜带着分不解的开口。
沐寂晗却是哭着笑了:“好人家?一个破都尉府的二公子就算是好人家?呵呵…她凭什么擅自做主我的婚事,根本不问我的喜好,凭什么随意操控我的人生!”
沐寂北冷漠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沐寂晗却是再次开口道:“为什么同样是庶出的小姐,为什么是一个父亲一个母亲的小姐,你却能得到一切,而我却不能!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沐寂北却是勾起了唇角笑道:“因为你不配!老太妃如此真心待你,你却还加害于她,你怎么配拥有一切?”
“呵呵,你不是也一样的心狠么,我这么做又有什么不对了?…明明我想要的不多,可是为什么却得不到。”沐寂晗带着几分悲凉开口道,她是中了魔了。
“我是狠,可我待人都是一样的狠,连我自己也是如此,而你不是狠,你不过是丧心病狂罢了。你为了逃避这婚事不惜将五加皮换成了有毒却又极为相似的香加皮,下毒害老太妃,只要老太妃死了,你我便都要守孝三年,你便不用嫁给那不愿嫁之人!”沐寂北冷声开口。
沐寂晗却似有些疯癫的笑道:“是,这仅仅是一个目的,不过我也不想便宜了你,用不了多久,沐正德就会追查到你的身上,你便是这个下毒者,到时,你也会变得一无所有!”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竟然陷害于我!可是,你以为父亲会相信吗?”沐寂北带着几分凉薄开口道。
“沐寂北,你未免太天真了,你以为沐正德真的就不会信吗?要知道,太妃前段时间责罚了你,让你这个尊贵的五小姐失了面子,所以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难道不合理么?”沐寂晗猖狂的笑着。
沐寂北却是摇头道:“我会有这般拙劣?你以为沐正德会认为我会因为这种理由就加害于老太妃?怕是太可笑了。”
沐寂晗却是并不心急,伸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却是笑道:“你错了,这只是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沐正德心思多变,复杂难测,想的向来深远,又一向把你当做心思诡异,善于玩弄权术的女子,自然不会想的这么简单。”
沐寂北皱起了眉头,这点她倒是真没有想到,那么沐寂晗陷害自己加害于老太妃,取信于沐正德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呢?
瞧见沐寂北皱起的眉头,沐寂晗有几分得意,开口道:“你可知那日我们在老太妃的房门外,所听见的那些话?”
沐寂北的眉头并没有松开,转动起手中的茶杯,想了起来,那日,她终于发现沐正德原来知道的极多,甚至清楚的窥伺了自己的野心,想到这里,沐寂北恍然大悟抬起头来,看向沐寂晗。
“呵呵。不错,就是你的野心,沐正德知道你想要天下,而他此番出门却是去了北燕,企图让傅家帮助相府,而北燕王则是一个深爱老太妃二十余年的男子,若是此番老太妃死掉,那么北燕王一定会率兵归来,这便是你要的契机,而无论是你还是沐正德,北燕王都会好好保护,帮你夺得这天下!几十万的兵权,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你这个一心贪慕权势的女人,杀了老太妃么!”沐寂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沐寂北不得不说,沐寂晗还真是无孔不入,先是设计用避子汤一事让自己受到老太妃处罚,明着为陷害自己加害于老太妃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毕竟这确实有几分符合自己狠毒且睚眦必报的性子。而沐寂晗更是为了让沐正德相信自己杀害老太妃,更是找到了一个连她自己都很难不信的理由,只要到时稍加诱导,见惯自己耍手段的沐正德,也少不了是要相信的!
“原来一直到是我小瞧了姐姐,想不到姐姐的思虑竟然如此周全,真是难为姐姐平日不做声响,姐姐的心思连我也是比不上的。”沐寂北感叹道。
这沐寂晗的心思确实缜密,要知道,当时两人在门外无意间听到了老太妃和沐正德之间的谈话,这一幕可是被晴姑姑瞧了去,若是老太妃真的死了,沐正德必然是会把这最近的事情都翻了出来,而晴姑姑也必然会为了自家主子事无巨细的回想着。
只要这件事一旦被告知了沐正德,怕是他不难不往沐寂北身上想,更是像是沐寂晗所说,很难不认为沐寂北不是为了兵权,不惜毒害老太妃,毕竟她以往的行事手段向来如此,狠毒至极。
沐寂北的眼色有些沉,即便是沐寂晗设计织锦指证自己没有成功,但是只此一处却绝对会让沐正德同自己心生隔阂,怕是以后做什么也会倍受擎制,若是沐寂晗再暗中设计个几次,惹得沐正德的疑心大起,就算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最后也是会疑久成真。
“沐寂北,不要怪我不顾姐妹情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让你拥有那么多东西还不满足,你高傲的像只孔雀,肆意的炫耀着你的幸福,你得到了六皇子的宠爱不说,还在摄政王和北邦三皇子之间纠缠不清,是你不配拥有的!”沐寂晗嘶吼着。
窗外的秋风呼啸着,似乎在配合着沐寂晗激动的情绪,哀嚎嘶吼起来,有时还重重的打在窗上。
“呵呵,我确实不配,只有你才配,你以爱为名,却在不停的伤害,你伤害了一直把你当做女儿来看的老太妃,伤害了一直把你当做姐姐的妹妹,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同六皇子在一起了,你也只会不断的被这嫉妒蒙蔽了双眼,不断的伤害,变成一个终日活在嫉妒之中的可悲女人!这样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被人爱?”沐寂北冷笑着反问道,仿佛已经看到了沐寂晗的未来。
沐寂晗却依旧执迷不悟:“只有我才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甚至愿意为他去死,所有挡着我路的人都该去死!”
沐寂北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几欲发疯的女子,嫉妒蒙蔽了她的心,而这所谓的爱情却是把她牢牢的圈进其中,难以自拔。
沐寂晗回过神来,看着沐寂北猖狂的笑道:“那香加皮我下了足足有一两,我翻查过医术,怕是老太妃活不过今日了!所以,你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我倒是要看看,等你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六皇子是否还会喜欢你!”
沐寂北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也不说话,房门却被一把推开,传来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和不敢置信。“枉我真心待你,你却要加害于我,我可真是养了条白眼狼!呵呵,好啊,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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