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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裹里奇形怪状各色瓶罐,宁心随意拿出两个,其上分附“培元丹”、“辟谷丸”,又拿起两个,各写“七白散”和“杜衡散”……她绝望地依次拿起又逐个放下。
这药名起得天书也似,应对何症只有天晓!
不由一声怨叹:“oh,mygod!这都什么玩意儿?”霎有拿了包山寨三无产品之感。
诚然三无药品无从下手,若勉力瞎用,救活极难,救死倒易。
抬首三望门外,一片死寂再生破裂的惆怅。她一咬牙,从包裹中抽出卷细布,其他瓶罐尽数兜回,一跌足,转身行去神案。
使不得化学方法,只好用物理方法对付一番。解衣清理伤口,水囊不在,也无酒精,只得干沾血迹。
象征性沾过后,包扎再遇瓶颈。少年身体紧贴地面,前腹可缠,后背难绕,一缠一抬恐崩裂伤口。
四下寻摸间发见转机。就着半蹲之姿,越过少年俯身拾过几把稻草,轻翻少年上身,将稻草一捆捆垫于上背,予下背一些空隙。动作及其缓慢小心,尽量不牵至伤口。
包扎顺利进行,宁心一面缠着绷带,一面祈祷神医师兄快归,再拖半刻,大罗神仙难治。
便在大功告成唯剩打结际,门外猝现响动,宁心猛过头,瞧见来人,一半活扣僵在手里,系也不是不系也不是。
大罗神仙显灵,两位师兄并一位师姐终归。宁心心中郁喜交集,喜的是终将专业医生苦等来,造浮屠塔一事有望;郁的自然是白忙一通。
不过那郁色只随半空僵手一道稍顿,顷刻转为喜极欲泣,伴一句微带怨念又不乏风趣的话:“你们三位是去西方取经了吗?怎么才回来啊!”
洛浔阳见她这副神色语气,不知生何变故,忙放下或说扔下手中柴禾奔将过去,见地上横着个一动不动、看似已故实则故没故甚难分辨的少年,面上更见惶急,一把握住宁心手臂问道:“小师妹,出了何事?”
又见宁心身上血渍,语色更急,“你受伤了?”
宁心结合他神色及自己同蓝衣少年目下状态,猜其心思个七七八八,将洛浔阳箍住的手臂扥出,反手拍拍他,试图安抚道:“你先别激动,我没事,我身上这摊血...”
一指地上少年,“是他的。至于他...”再指向神案后一角,“是我刚才从那拾稻草时发现的。具体他是谁,为什么出现在那,怎么受的伤...”宁心连连摇头,示意通统不知。
这时邱桓宇也行了过来,垂眸打量横于地上的少年,宁心抬手制止了欲再说话的洛浔阳,向邱桓宇道:“二师兄,你快看看这人还有没有救!”反手指少年腹部伤口,“他腹部有一块十厘米左右的外伤,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或者有没有内伤我就不知道了。”
邱桓宇边听边俯身与蓝衣少年诊脉,又听得宁心抱怨道:“我本来是想看看你那有没有什么能吃能用的药,可你那些药名写的实在……晦涩,我也不敢乱用,只好先随便给他包扎一下,尽一尽人事。”对上邱桓宇目光时,深深一记颔首,以加强话语的诚恳度。
邱桓宇细诊半晌,又去瞧他伤口,宁心颇有眼色地起身并拽走同样碍事的洛浔阳。邱桓宇接过季芙莜递来的短刀,利落地将宁心费力缠了半日的布带一刀毙命。
宁心瞧在眼里,暗暗吸了口气,因怕洛浔阳误会她有所不适,生生忍住揉额角的欲望。
大致查看一番,忽地向外伸手,一旁洛、宁二人愣怔中,已有人俯身递上浸湿的帕子。邱桓宇自然接过,及目不禁一顿,旋即为少年擦拭伤周干涸的血污,半晌后又道:“七白散!”
宁心这回反应迅捷,晓他是要什么止血的散,欲出把力,却被抢了先。仍是那只递布帕的手,递上一方暗红矮胖药瓶。邱桓宇反手接过,在清理好的伤处均匀洒下白色粉末。
“细布!”同样的吩咐,同样的那只手,同样的及时递过。邱桓宇借少年背后宁心所铺稻草支出的空隙,重新包扎好后,提了第三样东西,“银针!”
俄顷,被递至跟前。
天爷啊!宁心不由暗自惊呼,恍惚间有观手术台前医护神配合之错觉。心头纳罕,三师姐究竟是过于冰雪聪明,还是曾担其助手一职?否则何以练就如此默契,先知其所需,而适时递上。
或说,江湖客于跌打损伤多有经验,晓得何时用何物份属正常?略较了较,第三种猜想更合逻辑。
正想着,听得邱桓宇回首道:“我要为他施针,你们两个先过去,六师弟留下帮我。”三人依他所言散去。
洛浔阳挪过神案做隔档后,帮蓝衣少年褪去衣物以便邱桓宇施针。季芙莜和宁心堆柴生火,架锅熬粥,方坐下等待。
季芙莜取过包中吃食,递给宁心。宁心早已疲饿交加,见到食物却有些食欲不作。她行的造浮屠塔一事伟岸又艰难,事成前一颗心终悬不落。
季芙莜洞其忧思,抚着她肩宽慰道:“毋需忧心,你二师兄在。”
听前半句,宁心只道是句安慰,可听了后半句,才将这话入心。虽只短短五字,却充溢着笃定和信心。
可他们相处十数载,足够建立坚实的信任。她仅相处数日不说,且只识“灵丹妙药”,未领“神针妙手”,不知是否当真如何神通,心存几分犹疑也是正常。
毕竟在现代,徒有虚名的庸医屡见不鲜,焉知他是否。
心中虽存狐疑,面上却不好驳其一番好意,遂接过干饼,象征性咬了口以安对方之心。季芙莜慰然一笑,一副“如此甚好”之神色,看得宁心五味杂陈。
针灸一事复杂且漫长,宁心是晓得的,因她啃完一半干饼、两块肉干,与师姐研讨一番此人来历、何故伤重等话题,觉庙内闷热出门口赏了半日星。
那侧仍亮着“手术中”的红字。
古代无钟表甚是不便,宁心不晓过了多久,只道是很久很久。但邱桓宇却清明,从他抽针入肌理到收针入袋,不多不少整一炷香功夫。
少年的衣衫被重新穿好,邱、莫二人一道将神案归位。门外赏星赏的正迷糊的宁心听见响动,顿时清醒了大半,起身推门而入,喜道:“手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