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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
楼里冲出一拨人,两名扛枪彪汉也在其中。
他们看到倒毙在地上的俘虏,同时也看到了站在死人旁边的伊本。
“发、发生什么事了?”
一拨人上来就将一死一伤的两个人,团团围住,一道道目光在死人与伤员之间,来回打量,眼神中充满猜疑。
用枪杆拨弄一下地上的死人,扛枪彪汉神色紧张:“谁开的枪?”
伊本没有说话。
他头部受伤,被石头砸出来的伤口,血流不止。
“谁开的枪?”扛枪彪汉瞅瞅他头上的伤口,又看看地上横尸的俘虏,脸色阴沉下来,“问你话呢,聋了?哑了?”
用手紧紧捂住伤口,伊本没有开口说话,呆呆站着,呆呆看着地上的死人,就像是吓傻了一样。
其实他心里在暗暗庆幸。
作为一个老千,倒霉蛋本不该轻易上当。
只不过,在尸骸鬼蜮里,当了近五十天的活死人,暗无天日的地牢生涯,让人几近崩溃。
好不容易离开地牢,倒霉蛋势必会抓住一切机会自救,渴望自由的迫切心态,迫使他铤而走险!
他输,就输在了心态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一个亡命赌徒的心态,贸贸然的去冒险。
当一个诡计多端的老千,沦落为急红了眼的普通赌徒,就注定了一败涂地!
“闪开、统统给我闪开!”
默罕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回来时,就看到了眼前这个场面。
俘虏横尸于地,两眼怒睁着,死不瞑目。
“谁开的枪?”这一回,默罕问了这句话,目光先是落在那两名扛枪彪汉身上。
“不、不是我们!”扛枪彪汉急忙否认,用枪柄顶了一下伊本。
伊本往前冲出一步,站到长官面前,没法继续装聋作哑了。
“他们让我陪他去上厕所……”他指了指扛枪彪汉,又指了指倒毙的俘虏,“到了楼下他就不老实了,用石头猛砸我的头,把我砸翻在地,他一个人往外跑,跑到这里,中了冷枪,就、就死了。”
从地牢提出俘虏,反正是要被砍头的,早死晚死还不是一个死?
他解释了一番,以为没多大点事儿,顶多被长官责骂几句,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听完他的话,默罕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追问他被石头砸翻倒下的位置,亲自上去查验死人中枪的部位,而后,默罕命人在周围仔细搜查。
这个地方,时常有人躲在暗处开冷枪,如果默罕细心点,就能从死者身上推断出子弹射来的方向,由弹道轨迹反推枪手当时所占的位置。
可惜,这位长官蛮横粗鲁,压根不具备细致入微的洞察力,认定了小伙夫上缴枪支之后,身上应该没有武器,射死俘虏的,一定另有其人。
一拨人紧张兮兮的举着枪,往夹弄、屋顶、废墟,楼层……四下里找。
找一个压根不存在的敌人,结果可想而知。
“报告长官,没有发现!”
士兵气喘吁吁跑回来汇报情况,伊本眼尖地看到这人脚底下刚巧踩住了一块“陶瓷”。
陶瓷枪拆解后的零部件,散落在后院的各个角落,哪怕有人看到了,也只当碎石瓦砾中多了几个碎碗瓷片,一瞥而过,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开枪偷袭的敌人,早就趁乱溜走了吧?”在四周翻找了无数遍,仍是一无所获,扛枪彪汉两手空空的回来,刚走到默罕面前,就被长官狠狠踹了一脚。
“让你们看个人都看不住,饭桶!废物!”
一边骂,一边狠踹几脚,还不解气,默罕又冲其他人发了火,拳脚相加,手底下的人屁也不敢放一个,硬着头皮站着不动,老老实实地挨揍。
一个个士兵鼻青脸肿,垂头丧气的,心里头却很纳闷:不就是死了个俘虏么?还是抓错了的倒霉蛋,无足轻重,死就死吧,犯得着大动肝火把士兵当沙包揍么?
“该死的!”
默罕咒骂了一声,似乎碰到了非常棘手的事,这名俘虏的死,让他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对了。
伊本躲在角落里,看着长官一脸吃了屎的难受劲,感觉事态有些不妙了!
难道……
默罕从地牢提出这个俘虏,不是想要砍他脑袋,而是另有安排?
“长官!”一名士兵慌慌张张跑过来,手里拿着一部卫星电话,“上头来指示了。”
默罕脸色一变,慌忙接过电话,踱步到角落,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挂断电话后,他擦了擦脑门上冒出的冷汗,看向气绝身亡的俘虏,咬咬牙,一挥手,让士兵把俘虏的尸体扛到车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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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军用吉普敞篷越野车,停在楼前空地上,默罕上车之前,冲躲在角落里偷瞄的小伙夫招了招手:“伊本,过来!”
“我?”伊本吓了一跳,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怀揣不安,磨磨蹭蹭地挪步过来。
“磨蹭什么,赶紧过来!”默罕揪住他的后领子,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拎上了车。
“去、去……去哪里?”隐隐感觉不妙,他想跳车逃下去,却被默罕死死摁住,“老实点坐下!长官要见你。”
默罕是他的长官,那么,长官的长官就是……
武装阵营最高头目:阿奇兹?艾米兰尼?欧麦尔……
传说中天神儿子的阿奇兹,要见他?!
小小伙夫连军事要塞都没有去过,这一次居然要直面最高长官——那个如神祇一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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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
黄昏日落,到达此行目的地。
铁丝网围出一大片空地,里面除了军事设施、重型武器坦克、瞭望塔,还有联排平房。
车子前方出现一道关卡,站岗放哨的哨兵荷枪实弹,上前盘问,看到默罕,才挥手放行。
障碍物移除,军用吉普车缓缓开进去,深入总部军事基地,经过瞭望塔,穿过武器装备营,戛然停在了联排平房前。
让驾驶员等在车上,默罕一手拖拽着俘虏的尸体,一手拎着小伙夫的后领子,大踏步往里走。
门口守卫往里通报,里头的人早就知道他要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联排平房最里头。
在一个挂了地图、摆了桌椅的房间里,伊本看到了一个最不像神祇,却偏偏被尊奉为神祇的男人。
一头深棕色卷发、大胡子,约莫四五十岁,军装裹着微微发福的体态,上衣纽扣开了几粒,靠坐在沙发椅上,此间主人正在与一位客人谈话。
这个大胡子就是最高头目阿奇兹?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感觉大胡子的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狠戾,看人时目光似刀子一般,精光四射。
“阁下!”默罕丢下俘虏尸体,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头低低的,在士兵面前蛮横不讲理的家伙,到了大胡子面前,就跟小羊羔似的,无比乖顺,压低的眼皮底下,畏畏缩缩的目光,隐隐有几分忌惮。
让默罕感到惧怕的男人,那个大胡子点头笑了笑,指指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默罕不敢坐,低头站着,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伊本发觉大胡子发笑的时候,笑意并未渗透在眼中,那双眼睛就像看多了战场死人,漠视生命,嗜血好战般的透出狠戾,无形中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倒是大胡子旁边的那位客人,笑得很轻浮,伊本注意到他,是因为这个三十岁上下的金发男人,正用一种非常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笑料,忍不住的,嘴角发笑。
“不是吧?这小子就是要和我一较高下的……个中高手?”金发男人斜眼打量着进门的两个人,目光从默罕身上略过,落到后面跟进来的小伙夫身上时,忍不住冷笑两声:“就凭他?”
伊本感觉莫名其妙,一进门搞不清状况,只感觉这个金发男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轻蔑得让人心里莫名窝火。
“不、不是的!”默罕慌忙摆手。大胡子慢吞吞开口了:“怎么回事?人带来了没有?”
“带、带来了……”默罕额头冒汗,指了指拖进来丢在地上的俘虏尸体,艰涩地开口答:“人是带来了,可、可他、他……死了。”
大胡子脸色一变,砰的拍桌子站起,两眼都喷火了:“死了?!我让你带个活的过来,你是没听懂吗?”
“不、不……”默罕浑身被冷汗湿透,结结巴巴的,将俘虏的死因说了一遍,最后话锋一转,竟然将矛头直指伊本:“是、是他,这一切都怪他!要不是他没盯牢俘虏,人又怎么会死?”
一听这话,伊本顿时明白了:长官把他拽到这里来,压根不安好心,竟是让他来当挡箭牌的!
既然没法交差,那就找个替死鬼,担下所有罪名!
果然,默罕伸手指向他时,大胡子的眼神就跟刀子一样剐来,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冷冷挥出一个手势,身后站着的两名副官,立马冲上来抓人。
左右膀臂被抓,反扭胳膊,气势汹汹的副官,一左一右架着他,挟着杀气要将他拖到外面去。
看这架势,只要被拖出这个房间,他的下场就会跟地上躺着的死尸一样,大胡子这是要将他就地阵法哪!
“放、放手!”惊急地挣扎,伊本奋力挣脱出一只手,拼命抓住门框不松手,心里头无数个闪念一晃而过,眼珠子乱转,扫过地上的死人,再看向大胡子铁青的脸色,还有一旁金发男人看笑话的轻松模样,他忽然明白了!
明白了最高头目阿奇兹命令默罕去地牢提出俘虏,并不是想杀了俘虏,而是急于用到此人!
倒霉蛋的利用价值在哪里?或者说,他身上有什么能耐,值得被人利用?
即将被副官合力拖出去,生死攸关之际,他想到了破局自救的法子,立马不顾一切地冲大胡子喊话:“不!你不能杀我!我比这个俘虏更有价值!杀了我,是阁下的损失!”
大胡子一愣,抬手示意副官先放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刚一挣脱出来,他就冲回房内,当着大胡子的面,指住地上俘虏的尸体,壮足了胆子说:“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一听这话,大胡子有些吃惊,默罕却吓得腿都软了:“当着长官的面,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有点儿意思!”受大胡子的邀请,不远万里到此做客的金发男人,重又上下打量着他,带着几分玩味的笑,突然问:“你会玩牌吗?”
玩牌?在总部军事基地里,在最高长官面前,这位客人居然笑着问他会不会玩牌?
此时此刻,他忽然发现:金发男人问出这句话之后,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就好像那位客人问的不是玩牌,而是他会不会克敌制胜!
难道“玩牌”这里头还藏有军事机密?不然最高长官阿奇兹看他的眼神里,怎么就带了十足十的期盼!
深吸一口气,他挺起了胸膛,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斩钉截铁地答:“会!”
这话一出口,他们看他时的表情,全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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