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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黄工长既没有安排我的工作,也没有早早地喊我起床,任凭我睡了个自然醒。与胡小可的约定,定在了上午十点,工地大门门口。
虽说她没有要我为她买点什么,但我还是随身带了一瓶泡好的奶茶,在九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准时来到工地门口。只见一辆白色CC早早地等在那儿,胡小可戴着墨镜走下车,见到我高兴地扬起嘴角,说:“哟,班总还带了奶茶,这是给谁的呀?”
“爱喝不喝。你要不要?”
“来啊,给我。你小子还挺识相的嘛!”
那是当然!毕竟我们都是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优质青年,更何况我还是实打实地本科毕业,专业对口,素质高超。“就我们俩吗?”我把行李塞进后备箱,三步并作两步地钻进车后座。
胡小可着急地抢过车门,嗔道:“就我们俩,你还坐后座干嘛,怕我吃了你?”
“就我们俩,你还跟我定十点,我还以为你要去接好几个人一起走呢。”我心里有些紧张,怎么只有我们俩,她还让我坐副驾驶,不尴尬吗。
“我也想啊,可是他们都有车,而且那些工人自有公司配专车送他们的。”胡小可坐到车里边系安全带边说,“王经理和黄工长他们也跟着公司的车回去的,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他们回去太晚了。”我赶紧系上安全带,端端正正地坐坐好。
“就阴天呀。”
“阴天大年三十了,我才不愿意那么晚回去!我还想多休息两天呢。”
胡小可噗嗤一笑,说:“你怕回去太晚,爹妈都不认识了啊?”
我们俩就这样说着笑着,百公里开外的路,尽管年终有点堵车,但能赶在太阳下山前赶回家,也算是非常高兴的事情。
老宅的院门敞开着,院子内停了一辆黑色奔驰车,上海车牌,我知道,八成是在上海工作的大哥过来了。与胡小可简单约定后,我拖着行李往家走去。还没进门,一个非常尖锐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不是母亲的。
“今年收成不怎么好,”女人提高嗓门说着,“权哥今年都没怎么出去跑业务,才挣了百十来万。”
她话里所说的张权,是我的大哥,大我六岁,我们俩一个跟父亲姓,一个跟母亲姓,又因为我俩长得很不一样,哪怕走在一块儿,人们绝不会把我们联想成亲兄弟。而我,从小粘着他长大,父亲常年在外,大哥就像父亲一样的照顾着我,直到他上了大学,直到他有了媳妇,而这是他第二次回家过年。
“妈,是阿哥回家了吗?”我走进家门,放下行李,朝屋里望去。
“是长生吗?”听到我回来的声响,他们几个都纷纷跑出来看我。
“妈,阿哥。”
“哟,小长生长大了呀,都这么高啦。”女人抢着对我说话,“刚才我们还说到你呢,小长生毕业之后在哪上班?”
我寻声望去,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大嫂,自从阿哥那年结婚就没再见过,只记得当年涂脂抹粉的模样。而现在看去,尽管脸上依然抹着厚厚地粉底,但眼角额头遮不住地露出皱纹,大红色的尼龙大衣下,穿着单薄的格子毛衣和黑色打底裤,走起路来黑色过膝长筒高跟靴发出笨重的咚咚声。女人撩了撩波浪卷的长头发,露出瓶口大小的金色耳环,睁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我。
“长生不认识了吗,这是你阿哥媳妇,快点叫大嫂。”母亲催着我说。
“大嫂!”我冲着这个女人喊道,又转头对大哥说,“阿哥,小宝宝没有带回来吗?”
“没有。”阿哥搂着自个儿媳妇,对我说,“小宝有他姥姥带着呢。你今年怎么样,上班还习惯不?有没有谈朋友了?”
“来来来,都坐下来,慢慢说,我给你们到壶热茶。”母亲高兴地把我们都搀到桌边,叫我们坐下。
桌上面摆满了的白酒、黄酒还有各种没见过的保健品,母亲把那些东西往边上推了推,女人立马笑着接过手,说:“咱妈,您坐着,我来理。”说着,女人把礼品悉数捧到母亲的房间。
“阿哥现在在上海上班?”
“嗯,接了几个小活儿,混口饭吃。”
“你在工地上怎么样,还习惯不?阿哥我毕业了也是去的工地,等”
母亲高兴地插话道:“你阿哥现在跟你嫂子在上海开公司呢!一年挣好几百万,你也要好好努力啊!”
“妈!”大哥赶紧拦住,看着母亲房门,大声说:“这都是小梅的功劳,公司要是没有小梅爸妈的帮助,我们是办不起来的。”
“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父亲从厨房间里走出来,搓着腰间的饭兜,对我们说。
“不用这么麻烦的。”女人从母亲房间里走出来,甩了甩头发,说,“爸。”
父亲正要生气,母亲站起来拦住他,笑着说:“小梅,权儿,你们晚上就要回去吗?”
“爸,妈,小宝还在上海,由她姥姥带着,小梅不是很放心。我们今天晚上就不留下来吃饭了,”阿哥转身对我说,“长生,改天我们哥俩好好喝一个。”
女人从奔驰车后备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我,说:“长生啊,这里是你权哥最喜欢的香水,你拿去,早日找个漂亮媳妇回家。”
“拿着吧。”阿哥又从车里拿出两条中华烟,说:“长生,抽烟不,这根给你,这根给咱爸。”
我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说:“这么贵重的烟,我抽不起的,工地上也用不上,还是阿哥你拿回去吧,大上海用到的地方多。”
母亲特别的不舍,拉着阿哥的手,说:“权儿,新年里回家看看不?村里的小六子结婚,把乡里乡亲的都喊上了,你也一起带上小梅带上小宝,一起过来呗,顺便看看你爸爸。”
一一道别后,阿哥坐到副驾驶,女人开着车离开了。
就这样,腊月二十九的这顿晚饭吃得格外低沉。我知道,是因为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