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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人窟的流民们在一个由洞窟改造成的酒馆里喝酒闲聊。
“喂,卡斯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他袭击狼骑士的事早就传遍巴斯底了。”
“那个臭屁虫高更举着狼骑士团的旗帜,旗面上有象征着「卡斯之征服」的三道撕裂之痕,带着几个小弟,在巴斯底四处游走,大肆鼓吹着卡斯,说他完成了如何的壮举,征服了帝国的武力象征,像揍小孩一样揍翻整整一支狼骑士大队。多么可笑!”
“你相信吗?”
“哼……高更那杂种的话,信一半算多了!”
“那也代表着有一半是真实的吧?”
“你这倒是说得没错,那小子的话,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的……”
“他们一伙人最后确实是赢了,但是他们也在那场袭击中死了一半以上的人。”
“这个结果我一点也不吃惊。”
“老人们说过,卡斯就是个疯子,跟随他就像是参与一场以自己性命为赌注的赌博。”
“但是他们没有人在乎。”
“是啊,卡斯就是疯子的代名词,他身边的人,比我见过所有的亡命之徒都要疯狂。”
坐在角落的老人突然开口了:“虽然他们死伤不少,但好歹幸存者还能蒙受死者的恩泽……准确来说,是卡斯的恩泽。他们看到卡斯身上的无穷蛮力,就知道追随这个人是一定会在某天能干上一票大号的,也许自己会熬不到那个时间,但好歹会让人心怀期盼与梦想,就像赌徒一样,孤注一掷,并期待一举发达。在现在幸存者的眼中,这就不是赌博,这是一场百分百赚钱的生意,他们是这样坚信的,也是这样对每一个他们遇到的人说的。”
有个年轻人问道:“但问题是……如果沃尔冈人会白白地闷下这个哑巴亏吗?”
“绝对不会,对他们来说,面子是天大的事,沃尔冈族一定会复仇的,他们向来锱铢必较。”
“那有什么所谓!在罪人窟,到手即为财!反正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侵略罪人窟,但他们的军队哪一次能成功打进巴斯底坑的?”
“你说的是,那可是一次也没有。巴斯底欢迎一切入侵者。”老人言毕,默默喝完碗里的酒,起身离开了酒馆。
高更喜欢收集各种纹着徽记的旗帜,特别是那种经过激烈交战后被撕裂的破败旗帜,让他有一种征服的仪式感,比自制或偷窃而来的旗帜来得更有意义。在这次抢劫行动收集到了最有威望的沃尔冈狼骑士团的旗帜,高更一连几天都兴奋得手舞足蹈。
路易斯牵着两个戴着头套的俘虏,问道:“高更,为什么我们会在巴斯底?”
高更挖着鼻屎说道:“这原本是某个家族的驻点,我们砍了他们的人,上了他们的女人,强占了他们的地洞,但在大脚飞踹他们的屁股前,我们往他们嘴里塞满了金币,这样就两清了——这就是罪人窟的规矩。”说罢,他摘下了俘虏的头套,让其露出头脸——是贝杜文与凡德林二人罢。
“路易斯,你的职责是看好这两个俘虏。他们可金贵着呢!”高更叮嘱道:“这是巴斯底,自由的巴斯底,全奥穆尼亚的人渣聚集之地,如果你的视线胆敢离开财物,片刻之后它们就会易主了。”
“我当然知道,我可是在罪人窟长大的。”
“可你没在巴斯底讨过生计,能在这里立足的,都是人渣中的人渣。”高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自以为是的嚣张发言,往往是阴沟里翻船的预兆,给我记清楚了,新人路易斯,没有我的推介,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在巴斯底扎脚呢!”
“是,是……”路易斯不悦地应道。他不耐烦地拉扯束缚着贝杜文和凡德林的铁链,把两人领入一个大帐篷内。
卡斯坐在帐篷中间的兽皮大椅上,两边站列着他的部下,贝杜文和凡德林被押在座下,蹲跪在地上,接受着众人的审视。凡德林的眼珠子巡视了四周一遍,但见他们穿着打满布丁的褴褛衣衫,脖子手腕上却挂着精美闪亮的贵金属饰物,其中一个小矮子正披着原属于他主子的绛红披风,长长的红布拖在地上,显得十分的滑稽。好一群歪瓜劣枣,乌合之众。
贝杜文伏在地上,恳求道:“卡斯阁下,求你送我回到乌鲁贝……不,除了罪人窟外,送到附近任何有人烟的地方都可以……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知恩图报?哈哈哈哈哈哈……”卡斯仰天大笑,其他人见道,也跟着一起狂笑起来,“我杀了你所有的部下,夺走你的女人和财宝,我于你何恩之有?你当我是傻子吗?”
“无论部下,女人,金钱,这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是贝杜文·沃尔冈,皇室亲族,只要俘虏我,帝国会愿意支付比这几个车厢的财宝更大笔的财富,来换取我的自由。只要我愿意美言几句,皇室甚至会加赐你们为封地,贵族名号,授予能子孙代代相传的姓氏。”
“哦,沃尔冈人……”卡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讨厌沃尔冈人。不过你和他们有些许不同,这也是我留你一命的原因。只不过……为什么一个沃尔冈人会知晓我卡斯的事?”
“此前有段时间,家尊因为做了有损家族声誉的举动,曾被驱逐出内城,所以我在外城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城卫将军霍华德对家尊优待有加,因而我有机会经常出入城卫军队的营地,听过不少军营内的故事。”
“哼。城卫兵就是一群躲在城墙后嚼舌头的妇孺之辈。”卡斯冷笑一声,对帐内其他人问道:“这两人怎么处置?”
“杀了他。”纳西索思面具上的假眼凝视着贝杜文,语调冷漠若冰。
高更跪下来哀求:“别别别,卡斯老大,这个人……可是一座移动的金库!”
卡斯摇头道:“我们从不照顾俘虏。”
“如果与皇室树敌的话,未来恐怕我们将永无出头之日。”路易斯忧心忡忡地道。
一直沉默的诺诺洛突然开腔了:“卡斯,如果你有意要成就一番霸业的话,那就不宜在刚起步的时候树立过于强大的敌人。杀死皇子,这绝对不利于实现你的理想,绝对是一个让你远离践行梦想之道的一个选择。”
“烦死了。”卡斯抱怨道:“你们愿意,就去喂他奶,端他尿壶,铲他拉出来的屎,反正他是死是活我可不管了。”
“我很好说话的,卡斯阁下,并不是所有沃尔冈都会喜欢持势凌弱,咄咄逼人。”贝杜文见时机成熟,突然站了起来,展臂说道:“我识人交友从不看血统和出生,只以实力分高低贵贱……你天纵怪力,勇猛无当,可谓战场之上的神兵利器,当为帝国奉献,建立功名;又或随我去乌鲁贝城,册封皇室护卫骑士,你举手即可轻松击败所有我见过贵族的骑士,可在宫廷之内赢取大把的荣誉和金钱,过上安定而富贵的生活,又何至终日奔波流离于刀尖上,居无安定平稳之所。”
“是吗?”卡斯道,“但是,将我判定为负罪之身,并全境通缉的,是你们沃尔冈人啊。”
“我可以替你赎罪。”贝杜文道,“用我的权势,将你过去的一切罪孽全部抹消,只要赋予你新的合法身份,你会成为一个背景清白得如同刚诞生的圣婴一样的人。但前提是,只要你愿意发誓效忠于我。”
“我拒绝。”卡斯站起来,转身要走,“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小少爷。年轻时曾走过的那些路,兜兜转转,曲曲折折,终而让我深刻地明白到,寄人篱下是永无出头之日的。在这个世上,我愿且仅愿发誓效忠于一个人,那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