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密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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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安和麦斯卡林偶遇在湖畔,泛泛而聊,不知不觉便敞开了心胸。两人畅谈甚欢,不知时光偷逝,但见夜色越浓,倦意迭起。

    “时候不早了呢。”莉莉安悠悠地打了一个呵欠,抬头望着西斜的勾月,“回不了寝室的话,你打算怎么过夜呢?”

    麦斯卡林无奈地哂道:“啥都没打算呢……在这树下看一晚的夜空湖水好像也不赖罢。”

    “既然你回不了寝室,我倒有一个好去处。”莉莉安眨了眨眼说,“在杂木林的深处,有一栋被人遗弃已久的大宅,在林子附近闲逛的人,时常远远地看到那边有卓卓莹莹的烛火,要不去瞧瞧?”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地方。”

    “但是,有一个坏消息得必须告诉你。”莉莉安一脸忧愁地说道:“那一带附近听说会有好色的贵族出现,你可要打起三分精神,不要被那些坏蛋污了身子清白啊!”

    麦斯卡林没好气道:“我是男的!”

    “男生又如何?好色鬼可又不分男女,何况你有伤在身,很容易被人强逼就范的!不过你不用担心——”莉莉安拍拍胸口道:“嘿嘿,由我陪你去,就算来了一打的色鬼也不用怕噢!”

    “是啊,如果有一打的色鬼,我就可以丢下你做诱饵,悠哉开溜呢。”

    莉莉安柳眉一蹙,歪着嘴巴不悦道:“哈?!你咋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身上还挂着大彩,有气无力的模样,到时谁被丢下来做诱饵还不一定呢!”

    “那你陪着我去是干嘛的?”

    “……去送你见圣父。”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了杂木林边。往里望去,只见树林深处幽邃不见底。

    麦斯卡林咽了一口唾沫:“……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得往里面走一段路,”莉莉安昂首挺胸阔步向前,走了两步回头道:“咋了,你害怕?”

    “怕啊,黑咕隆咚的,怎得不怕?”

    “你一个男人……”

    “三更半夜的,跑这深山老林里来,不怕才反常吧,大小姐啊……”麦斯卡林嘟囔着,不情愿地挪动双脚:“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特地来搞我的……”

    “哈?搞你?真是好人没好报,早知道你是这种以冤报德的小人,我就在你腰伤那里涂辣椒水了!”

    “你是魔鬼吗?!”

    只见杂木林边上有一条小道引入林内,向黑暗的深林延伸。两人肩挨着肩,偎依着在林中小路蠕蠕前进。莉莉安的发丝飘到麦斯卡林的鼻子上,让他感觉痒痒的想打喷嚏。但在这漆黑而安静的神秘林子里,突然一个响亮的鼻涕也许会把莉莉安吓一大跳吧。

    麦斯卡林偷偷看了莉莉安一眼,夜色深邃,勉强能看到她脸的轮廓,朦胧中仍能感受到女孩子的柔美线条,还有淡淡的清香时不时地钻进鼻子里,他不禁想起儿时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无人的荒地探险的经历,和身为孩童时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幸福。

    我这是怎么了,麦斯卡林想道,怎么又再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一片灯火?”莉莉安拉了拉他的手臂,小声说道。

    “灯火……大概是学园的林木员的驻点吧。”

    “荒郊野地的,鬼才会驻那里。”

    “哈哈哈,如果真有鬼的话,我倒得必须去拜访一趟了。”

    两人向灯火靠近,穿过一片灌木丛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处破败如废墟的宅邸立于空地上,四面环林,宛如一位隐居山林深处的茕茕老翁。

    “看,我没骗你吧,”莉莉安得意道:“这里不是很适合过夜吗?”

    “厉害……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时废墟内有灯影晃动,有人影往窗台边靠,莉莉安见道,怪叫一声,拔腿就跑;麦斯卡林被吓了好一大跳,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跑,俩人像被吓坏的小孩一样争先恐后地在林中逃命。

    麦斯卡林紧追着莉莉安的背影,只见其像个兔子一样,逃窜得飞快,和他疯狂跳动的心脏一样。两人不知道在黑乎乎的密林中奔逃了多久,最后在一颗大树下停住,气喘吁吁地歇息起来。麦斯卡林刚停下脚步,腹部就传来了一阵刺痛,用手一摸,有股粘稠的感觉,还有一丝腥味。他悄悄地和莉莉安拉开一点距离,以免她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

    “哈……哈……好,好可怕呢!”莉莉安上气不接下气道:“差点就被抓住了。”

    “白痴……有烛火就肯定有人在的啊。”麦斯卡林没好气地说道:“……哎,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逃,我是傻子啊。”

    “对,你是傻子,这片林子里最傻的那个。”

    “不敢当,最傻的名号非你莫属。”

    “哪里哪里,是您太谦虚了。”

    两人在树下歇息。麦斯卡林在树根下找到了一个干净的树洞,洞内有柔软的厚青苔铺陈着,感觉是有人在这里精心布置过。

    “终于找到落脚点了呢。”莉莉安打了一个呵欠:“看起来真不错,我都想在蜷在里面睡觉了。”

    “白痴,女孩子在野外睡觉像什么样。”麦斯卡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赶紧回寝室吧。”

    “那我走啦。”莉莉安抬起胳膊,正要摆摆手,麦斯卡林走过来,握了一下她的手掌,嘱咐道:“林深路黑,回去时不要被磕绊了。”

    “这么操心,要不你来背着我出去?”莉莉安说着,感觉手心留下了一个有温度的小玩意,“咿——你往我手里塞了啥啊……”

    麦斯卡林笑而不语。莉莉安好奇地举起手中之物,时有一丝月光透过树叶斜落,照在她的手上。却见她手上握着的,是一支亭亭而立的花朵,苞蕾丰腴,美艳娇滴,花瓣染血,红庾如火,却是用纸张折叠而成的。

    “送给你的。”麦斯卡林抿着嘴说道。

    “谢谢。”莉莉安柔声应道,轻轻托着手中的纸花,在月色下瓣片层层迭放,巧灵不可方物,只叹道:“好美……我会好好保存着它的。”

    待莉莉安走后,疲倦不堪的麦斯卡林倒头就睡着了。深夜的杂木林仿佛有生命般,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像极了呼吸时发出的声音。不知睡至何时,麦斯卡林朦朦胧胧地听到了一起一伏的,奇怪的喘息声音。在这半睡半醒、意识迷糊不清之时,这呻吟声勾起了他不安的记忆,四周笼罩在黑暗中,在杂木林边上,一个女生被奸笑着的凡德林粗暴地压在身下,勒住脖子,只能挣扎地发出微弱的呻吟声,在莽莽的草丛中被蛐蛐的鸣啼所掩盖,就像凡德林那猖狂的嘴脸在繁华的贵族街区中消弥不见了般。

    麦斯卡林蓦地被惊醒过来时,已然满额冷汗,汗透背心。环顾四周,一片寂寥,只有树林在发出沙沙的呼吸声。待微风沉寂的片刻,一切都静止不动之时,麦斯卡林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一个若隐若现的呻吟声,声音虽然极其微小,却让他如炸雷般竖起了全身的汗毛。他一个激灵起身,细细地沿着声音寻去,摸黑行走约十步距离时,那个透出昏黄烛光的窗户俨然又出现在眼前。

    此前和莉莉安没命地逃了半天,敢情原来也没有跑出多远的距离啊。麦斯卡林想着,听见那呻吟声音果然是从那个宅邸里传出的,窗户上的烛火左右摇曳,仿似随着呻吟在起起伏伏。

    他蹑手蹑脚地靠过去,身体贴着墙,静悄悄地伸头从窗户往里一觑,竟发现里面有一对裸体的男女在云雨交缠,叫喘不止,吓得他一下子把头缩了回去,不慎手肘碰落靠在墙边的铲子,其跌在地上当啷一声。麦斯卡林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正要往不远的树丛处躲藏,扭腰时不慎创口裂开,一阵剧痛冲上脑际,顿时半蹲在地上,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此时,只听见屋内传来赤脚踏在木地板上的吱吱呀呀,继而身后咔哒一声,大门敞开,有一个男人用怠惰悠然的嗓音徐徐笑道:“哟,杰西卡你瞧,这个时辰可还有客人来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