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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顿的那几句话,成为全场的*与亮点。
前面如果只是为剧情的跌宕起伏感觉到心潮澎湃的观众,此刻都被谭斯程的深情演绎感动到落泪。虽然他仍旧想不起来她,但是却希冀她给他时间,让他重拾两个人之间的美好。
小兰花的泪水仍旧肆虐而下,她看着谭斯程,狠狠点了点头。
而她所对的位置,偏偏正对着舞台的正中间。
台下的谭政铭,也坐在全场最靠前的中间位置。在他的那个角度来看,小兰花梨花带雨的面孔,就仿佛在对着自己点头一样。
看到这里,即使他再想逃避,也无法不正视这段自己过去的经历。
谭斯程的每一句台词,都仿佛是精心设计好的一个圈套。逼得他正视他和小兰花的曾经,逼得他跳入这个舞台为他打造的结局里面去。
谭政铭虽然很感激谭斯程的这个手段,却不感激他的这种安排。
看了小兰花一眼,他相信她的泪水没有作假。那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的眼泪。
此时此刻,贯穿始终的小女孩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这首歌从第二幕一直唱到第四幕,每一幕听来,都有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第二幕结尾是一种甜蜜的记叙,那么第三幕就是一种哀伤的反讽。而到了第四幕,又有一种对未来的渴望与向往。
清甜而鲜活的声线,带着一丝丝稚嫩的气息,扑面而来。
仿佛一个夙愿终于圆满。
仿佛一个段故事终于讲完。
在小女孩的歌声里,掌声雷动。
这出话剧所引发的一系列矛盾冲突和有趣的对白,引人深思与关注。
大幕落下,谭政铭的双眸在黑暗中反而更加清亮。
五弟,你还是太年轻!
谭政铭坐在谭母身侧,不是感觉不到母亲的愤懑不堪的。这幕话剧虽然是排演出来刺激自己恢复记忆的,却也起到了一定的副作用。至少现在谭母的心情,就像一个充气过度的气球,只需要轻轻一点刺激就能爆炸。
谭斯程的出发点没问题,但是做法却不够圆滑。
他决定好好给这些年轻的小辈们一些教训。
大幕再度揭开的时候,主创人员鱼贯而入,冲着台下鞠躬。
谭斯程作为监制,一一向大家介绍了每一位幕后的人员。从导演到编剧,再到主要演员,介绍到小兰花的时候,谭政铭对着台上的她,微微一笑。
谭政铭的位置离舞台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台上的人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
小兰花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微笑搞得心中小鹿乱跳。
因为她不知道,这个笑代表着什么。
是代表着他已经想起她来了?还是代表着只是恭喜他们演出成功?
刚才谭政铭在第四幕伊始的时候激动地站起了身……这是不是意味着一些好的进步?小兰花伸出手,友好地冲谭政铭挥了一下。
谭母将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倏然一下站起了身。
“回去吧。”谭定堀也站了起来。
谭政铭今天没有坐轮椅,而是拄着拐杖来的。跟在他身后的谭一泽和太太,很配合地做了他的护草使者。
“二哥!”谭斯程见他们要走,忙从舞台上飞奔下来。脸上仍旧是大汗淋漓的模样,却掩映不了内心的狂喜之色。他的头套已经摘掉,露出油光蹬亮的大脑门:“我还要留下来和剧组去喝庆功宴,回头再去看你!”
“没问题,你先忙你的。演出很成功,祝贺你。”谭政铭冲他胸口上锤了一拳。
这个动作和小时候,兄弟间打趣嬉闹时候的一样。
谭斯程面露惊喜,大叫一声:“二哥!你想起来了?”
“你说呢?”谭政铭冲他眨眨眼睛。其实那一拳,他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谭母惊恐地回头看了谭政铭一眼,仿佛觉得这是今天听过的最恐怖的事情。谭定堀面色依旧平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和谭斯程点了点头,挽着谭太太随着人流走出了剧院。
谭政铭因为恢复得不错,所以也被谭家人接回了谭家大宅修养,亦省得马丁管家每天都要跑医院。只不过每周他需要去医院做一次例行的检查,看看恢复情况。
谭氏三位姐妹许久不见,唧唧喳喳挤成一团,每天都腻在一起。而每天和谭政铭散步的除了马丁管家之外,还多了个挺着肚子的谭皑宁。
这天她拿着一张报纸走进客厅,看着正坐在客厅里无聊玩手机打发时间的谭政铭,努了努嘴道:“二哥!你看看,这是真的吗?”说完把手上的那张报纸递到谭政铭的眼皮底下。
只见报纸上赫然写着一个不赚死眼球不偿命的标题《真橙最美女嘉宾游芷兰出演相亲话剧,力求挽回亿万富豪前男友记忆》,这个写娱乐八卦的记者深谙写作之道,区区两行字就将他们的关系写得缠绵悱恻,前男友,挽回记忆……妈的,他们以为小兰花在演韩剧嘛!
这篇报道仍旧是他们的老朋友,《娱乐晚报》的记者撰写的。
写的时候不外乎就是先大肆渲染了一遍小兰花去出演某部相亲题材的话剧,然后赢得了多方赞誉。但是在他们心细如毛的记者的探索下,发现这幕话剧的剧情正源自于谭政铭和游芷兰的相识和相知。而联系到谭政铭上一次出车祸,却不让记者探访真相,这些记者们又根据话剧的剧情推测出,谭政铭失忆,导致游芷兰只得采取这种迂回的方式来让他重拾记忆。
甚至这位记者把罗胖子那条线索也翻出来了,通过各种证据证明罗胖子其实就是小兰花找来离开舞台随意牵手的托儿……
而这个桥段也恰巧出现在舞台剧中,甚至那个托儿就是罗胖子本人扮演的。
这么多巧合放在了一起,也不难让大家不为之所动。
一时间,大量的溢美之词突然落在了小兰花的身上。
许多收看《真橙之心》的各种大爷大妈纷纷买起了自己生平第一张话剧门票,前去观演这一幕根据真实情节改编的话剧《相亲大作战》,并且回家对自己的儿女们不断称道。
这幕话剧的卖座率进一步攀升到一个恐怖的程度,原本定为公演一个月的剧目,到最后被逼到每逢双休日加演两场。而临时加演的座次,几乎都座无虚席。
小兰花和谭斯程本想说等演出的空档里去打探下谭政铭恢复的情况,毕竟那天首映式临别的时候,谭政铭说的那句话,颇值得玩味。他既没有说自己想起来了,也没有说自己没想起来。抱着忐忑不安的心境,持续地演出,虽然赢得了观众的掌声,小兰花却觉得心中空空落落的,突然一下就想到那句矫情的台词——赢了天下输了他。
忙碌,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有时候累到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觉得神经已然有些崩溃。
他到底,想还是没有想起她!
直到,有一天下午的加场,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坐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的目光和第一幕的谭维卿扮演的咖啡屋服务生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这一次是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谭政铭自己来的,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那个最昂贵的席位,微笑着看着台上的演员们。
小兰花在内心长长松了一口气。
无论谭政铭为什么再度来这个剧场看他们的演出,都是一件好事。事到如今,演了这么多场。谭斯程最后的台词仍旧给了她一个鼓舞性的力量。她相信以谭政铭的聪明,不难想到他曾经和自己有过一段甜蜜的爱恋,只是此刻他忘记了她,她却依然通过自己的努力想让他回忆起来。她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没有去打搅他的世界。只是,她给他的时间,到底要给到多久?
至少,这一次他的到来,证明了他的主动。
这一场演出是本月的第十九场,后面还排了十五场演出。不得不说,作为崭露头角的新生代,无论是导演还是监制,都是年轻人,大家从立意到建立这个团队,筹备到演出,不过短短的几个月,但是收获却是十分巨大。剧目受到社会关注和追捧,声音不断。虽然也有质疑和批评,但是更多的是话题效应。
随着核心剧情的真实性,这些话题也仿佛像病毒一样在社会上传播着。
而谭政铭和游芷兰两个原本沉寂的名字,又同一时间出现在新浪微博、百度热门搜索关键词上面。
可以看见甚至连一些视频网站,可以看见《真橙之心》游芷兰和谭政铭出现的那几期节目的点播率都在节节攀升。
甚至新浪微博在收费的题头广告上,都开启了这样一个活动——说出那些记忆里最难舍弃的人或事。
谭政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记忆恢复与否,居然受到这么大的社会压力。
第十九次演出,编剧每一场都会根据观众的意见对剧本做一些细微的调整。而这一次,和首映式的剧本相比,也发生了一些微小的改变。谭政铭发现,在第三幕开头,小兰花和谭母的剧烈争吵的台词发生了一些改变,谭母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和惹人讨厌了。估计谭斯程在事后受到了不少批评教育。
而小兰花的台词则更加生动和可信赖,没有那么煽情无辜。
谭政铭没有注意到,观众席上,还有一位妈妈带着女儿来看,就坐在他的不远处。
演到中场休息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屁颠屁颠跑过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扯着他的裤腿叫了他一句:“叔叔!”
“小夏?”谭政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个名字,一下子抱住许久不见的小女孩,感觉手感比以前沉重许多。
“好看叔叔!”小夏一本正经地坐在他的腿上,一双可爱的眼镜忽闪忽闪地眨巴着。“阿姨呢?”她朝着他身边看看。
“什么阿姨?”谭政铭虽然知道面前这个小姑娘叫小夏,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们是怎么遇见的,发生过什么事,只不过这么可爱的女孩,总归会有可爱的故事发生吧?
“就是上次叔叔和阿姨和小夏还有妈妈一起吃饭,然后叔叔说要等小夏长大娶小夏,阿姨就生气了的那个阿姨啊!”小夏口齿伶俐,记忆里也特别好。
“小夏!”年轻的妈妈在不远处朝她招手。“要开始了哦,不要乱跑了,快坐过来。”
“叔叔还在和阿姨吵架的话,叔叔就是个大坏蛋!”小夏冲谭政铭扮了个鬼脸,从他身上滑了去,跑到妈妈那边去了。
谭政铭这才想起来,第二幕里面那个和谭斯程小兰花一起吃面的女孩子,其实也就叫小夏。第二幕结束的时候,她还手里拿着一束花,出来演绎了那段《相亲大作战》的主题曲。实际上,自己其实记忆里并没有刚才那个小可爱的名字,只是突然而然地,他觉得她就是那个小家伙,就叫做小夏,所以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却也误打误撞完全正确。
他不太清楚这个思维方式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依照一个戏剧的记忆提示,真的让他在现实中摸到了一点点潜意识的边……这可以说是一种记忆的好转吗?
谭政铭决定下一次去医院的时候,好好询问一下医生。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的,并不是要确定这幕话剧是否能唤醒自己的记忆,而是想再次确认一下心中的一个疑虑。唔,这个疑虑有点奇怪,就是虽然谭政铭觉得自己没有想起来谭斯程,但是心中还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手足来对待的。而且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惯例,手足之间不是应该各种促狭和吐槽才是正经事吗?就像谭维卿为他做的那个故意跌断腿的计划……
咦,等一等。
谭政铭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很微妙。
微妙到,一边看话剧,一边研究里面的细节,总会有一些意外的东西会从记忆深处往外蹦。而刻意去回想的话,就会觉得头疼欲裂,反而是这种不经意间的触发,就会好很多。比如刚才小夏的名字,再比如他想起来谭维卿和自己做过一件不太好的事情的计划。
但是这个计划是为什么要做,为了谁而做,他都想不起来。
但是话剧里面告诉过他答案,那是因为小兰花和罗智鸣牵手!
这些源自于他自己内心深处的细碎片段,加上话剧的完美补充,能让他得到一个虽然想不起来,但是能联系起来的既定事实。
而将这些既定事实串成故事,这便是他此时此刻拥有过去记忆的模式了。
第十九次的演出,终于终结,台下也传来阵阵掌声。
小兰花呆呆地站在台上,依旧出来和演职人员们一同谢幕。
还是那个位置,还能看见谭政铭的表情。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那抹神秘的微笑,而是一种笃定的柔情。其他的观众一一退场,只有他仍然站在原地,冲小兰花伸出手。
小兰花觉得喉头有什么哽咽住了,舞台那么大,那么高,她居然忘乎所以就跳了下来,朝谭政铭飞奔了过去,右手放在他的手掌里,然后紧紧的抱住他,眼泪在一瞬间汹涌而下。
谭政铭被小兰花这一飞奔的撞击,击中刚刚养好的肋骨,发出了一阵痛呼。
小兰花含着眼泪又慌忙把手从他的脖颈上放下,“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了你还没好全……”她一时间尴尬到两只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才最妥当,只得在身前绞握。那种仍旧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让她不是像一个情侣那样努嘴卖乖说“老娘弄痛你了又怎样”,而是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低头道歉。
“傻瓜!”谭政铭撕下自己扮痛的伪装,再度拥她入怀。
他想到谭斯程的那句台词,突然觉得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十分应景。
在他想到了自己的记忆模式,在这幕话剧给予了他重新拾回记忆片段,再用一种特殊的手段重铸记忆之后,他完全知道应该如何去找寻一种他和她之间相处的方式。
那就是在相处中寻找,在追忆中刺激,让记忆毫无意识地从脑海里乖乖蹦出来。
小兰花觉得这个拥抱来得很晚,在她已经心灰意冷完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的时候,他终于给自己有了一个积极的互动。
那天晚上的庆功宴,小兰花翘掉了。
她被谭政铭送回家,好好睡了一觉。
钱浣雅对谭政铭的到来十分压抑,又倍觉欣喜。
看见他抱着小兰花进来,然后非常轻地拍着她的背入睡,在旁边偷看的钱浣雅和SAM都觉得略略有些找回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感觉。
“这样子不太好吧?”SAM偷偷凑过去瞧了瞧,然后嘲笑新婚的太太。“万一他们要做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钱浣雅这才把门缝合上,然后佯装嗔怒地瞪了SAM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