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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休走在路上,心烦意乱,一直为信件的事所困扰着,想着到底回不回去。走起来颠三倒四的,看着叫人担心。忆渚不知提醒了他多少次,才不至于让他撞到树上或者走到马路中央。
“啊,烦死了!你怎么啦?”忆渚冲着方休叫道,显然对他的表现感到不满。
话语一下子惊住了正在思考中的方休,他回头看向这个鼓起脸,嘟起嘴,明明在生气却略显得可爱的女人,笑了一下,就像在嘲笑他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想得绞尽脑汁。他以一种抱歉的口吻回答:“我还在为那封信烦恼呢,好久没回去过了,还真的想去一下。毕竟,那里还有一个我安抚不了的丫头呢。”
“想回去了,就回去吧。我还没有见过家乡的样子呢。”
“不过啊,染染最近快到生日了,这个时候带他回去,会不会闹别扭啊。”
忆渚的脸上出现了醋意,不再说话,把脸偏向一旁,静静地走着。
方休又笑了,有些欣慰,将手轻轻地放在忆渚头上,抚摸了起来,道“看来不等染染闹别扭,这里就又有一个闹别扭的家伙等我安慰了。”随后,他看向不远处的一片天,已经有阳光照射在那边了。他想:“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目的地是一家医院,不过并没有在周围的楼房中显得突兀。若不是它顶上的红十字架,估计没人会认为那是一家医院--红棕色的房顶,复古式的墙壁上刷着树木颜色的漆,看上去有一种回到自然的感觉。朝露打湿了医院里的银杏,它们在医院里面无处不在,不是在路口,便是在后面,将医院围起来,成了林海。地上铺了一层由杏叶叠成的路,但踩着不粘鞋,给人以一种厚实感,走起来舒适。有人正在清扫着落叶,堆在一起,让它们回归土地,成为来春的养料。医院不大,也就三层楼,十几间房而已,窗外便是一处风景,病床也是家用床,不过住院的人,也没几个。
看上去就像一家温馨的旅店,对吧?都说医院弥漫着悲伤,无数的人,无可奈何地躺在那白色的床单上,没有希望地等待死亡,尊听着死神到来的沙漏,简直是最美妙的死亡交响曲。生前有梦想,有心愿,有活力,有一切的一切,但又英年早逝,也许魂,也有所不甘,也无法到达曾经无比向往的地方,便只能在这里徘徊。遗憾,哀伤,悲愤,然后释怀,毫无感情地将希望寄托于来世--以绝望的灵魂转生,那么下一世,又会不会有愁几许呢?但是,在这里,至死之前,都有一种如归的感受。没有空洞的天,没有那白得瘆人的墙面,看杏叶飘扬,喜鹊歌唱,又可以视之远方,又有什么不好的呢?成了那孤魂之后,或许,还能在那片杏树下,同其他魂一起,品一会儿茶,谈论一下过去的事--到了下一世,也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吧。
医院三楼尽处,有一间办公室-也只有这一个办公室。一个穿着医生衣服的人正抱着头,悠闲地沉浸在音乐里,闲睡。好一副处世不恭的派头,如果说这是医生,未免也有些太不稳重了。确实,他不是医生,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叶随。
世上有一种公司,里面的员工亲密无间,就像兄弟姐妹般工作着,每一天都能在劳动中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不过,这种公司要么规模小,要么就是存在不了长久,好的情况,便是融入其他的大公司。如果将公司比喻医院的话,那这家医院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在街坊邻居的映像里,这家医院已经存在了好些时日,就连每天都想赚钱的企业家,也动不了这里分毫。
门被推开,方休进来一看,便脱口说道:“呦,这么清闲啊。”叶随闻声,猛地起身,关了音乐,脸上尽是一副羞愧的样子。他恭敬地说道:“老师,你来了呀,真是没注意。”忆渚在门外头,没有现出来。
“老师一词不敢当,说正事,我是来看望略语的。”
叶随拉出一条椅子,让方休坐下:“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老师。”
方休入了座,忆渚跟着方休进去了。
叶随看着忆渚,脸上出现了相当吃惊的神色,仿佛在看异类:“老师,她,你不是说自己要解决吗?”语气也显得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不安。
“先别说那么多。”方休也抽出一条椅子,让忆渚坐下。“如果你曾是我的学生,也应该理解我的做法。”
“这。”叶随对方休拿椅子的行为感到有些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道:“那好吧,不过,你自己小心点。略语就在隔壁一间的病房。”
方休准备离去了,但又被叶随叫住:“老师,需不需要对她进行一次检查。不是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保险一点。”语气里听不出别的含义,只是纯粹的担心。方休思索了一会,说,:“好吧。”随即,他同忆渚说了会话,像是在嘱咐她听从叶随的话。然后,便出去了。
叶随仔仔细细地打量忆渚,引得忆渚有些不适,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叶随招呼里面房间里的人,出来了一位护士,吩咐她带叶随去检查。护士有些不情愿,她看向忆渚,想着:“这不是挺健康的吗?平日里就算来了个将死的人,也都是直接开始医治,该不会得了什么绝症吧?”然后,她露出了同情的表情,带着忆渚出去了。
叶随揉了揉眼,这是他头疼时会做的动作。他不断地低语:“老师,即使你创造出了一个奇迹,你有信心免得那无尽的黑暗吗?”他看了看墙上的日历,:“最近都挺闲的,该有大事发生了。”然后,他不再睡觉,而是埋头做事去了。
晨起的曦光照入了医院的东窗,显得明亮了起来,看着暖和。此时,医院的一个病房,靠窗的地方,正躺着一个人。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血色,眼神空洞,没有光彩--已经被疾病和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样了。他看向窗外,树上的几只鸟儿迎着风,不知趣地欢声鸣叫。也许,这些在我们常人眼中美好的存在,在他的世界里,都显得无所谓了吧。至少他还有知觉,同骨架一般的身体轻盈地躺在床上,光照着他的脸,显得更加消瘦了。
方休推开了这个病房的门,看见略语的样子,吃了一惊。不过没一会儿,就平静了。“略语。”方休叫着他的名字。
略语吃力地回头,看着方休的脸,很是惊讶,就像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逐渐湿润了。但是,无法用手去擦拭泪水,任凭它们流下。
方休拿出一张手帕,一边擦拭眼泪,一边说:“你怎么--唉,我也本应该知晓。”
“你来有什么事?”略语停止了流泪,立马转换了一种态度,语气冰冷。
“我,来看你。”
“来看我?你将我唯一的希望抹去,现在来说看我?告诉你,我恨你,我巴不得你从未出现过。”略语咬牙切齿,看来是对方休憎恨到了极点。
“秋柔呢?她应该跟你一样。”方休问起了别的事。
“她?死了,我迟早也会死吧。哼,这都拜你所赐啊。”略语的话带着嘲讽的味道,方休想不出方法来面对他。
“略略。”
“别叫我名字,我求求你了,我的好老师。”
“千万别死。”方休说完这句话后,便出了门。略语一个人在病房里,愣住了。接着,他又沉思了起来,最后,泪目了。
“叶随,秋柔哪里去了?”方休问道:“我以为她一直跟略语待在一块。”
叶随抬起头,晃了晃脑袋,有些无奈,递给了方休一沓纸。
方休接过后,眉头紧锁,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