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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算是第一次约会
此时，在云台市的另一头，坐着公交车回家的我，心情格外轻松愉快。天气不那么热了；小混混已经被抓起来了；长毛英雄逃过了居民的围捕；而且证实这个长毛人其实是正常人类乔装的；还有，一楼的怪人终于露面了，并且还长得英俊帅气。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状态更美好的呢？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九月了。公交车站的灯箱广告也换成了“九月白塔山越野跑比赛”。公交车在青石街站停稳以后，我走下车，见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色T-恤衫和米色休闲短裤，身材健壮的年轻人向我走来。他白皙的皮肤和抹着发胶的头发让我一眼就认出他是赵晨光。
“你来……坐车吗？刚才那一辆是末班车。”我问。
赵晨光笑着摇摇头，说：“我是来问你肚子饿不饿？”
“啊？”我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你……是……问……我……”
“你饿不饿？”赵晨光打断了我慢放中的话。
“不……也有点……我不知道。”我心里琢磨不出会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不想一起去吃小馄饨？”赵晨光又问。
“现在？呃，好呀！”虽然我还有更多的问题，但是被我自己及时制止住了。
“好，那走吧。”赵晨光笑着说。
望着他乌黑沉亮的双眼和纯粹自然的笑容，我的脸“腾”的热起来，心中一阵狂喜：终于有人约我吃饭了！
走了没五分钟就到了一家小店。店面非常小，屋里只能容纳一张桌子。但是店主在店外又支起了一个棚子，一直延伸到人行道。虽然已是深夜，还是有不少客人。我们在一张小桌子前坐下，叫了两碗小馄饨粉丝汤。店主放下两双一次性筷子便忙其它的去了。
“这是你经常叫外卖的那家吗？”我问。
“不是的。”赵晨光回答。
“那给你送外卖的那家在哪里？”我问。
“离这里有点远。”赵晨光回答。
接着我们俩都没有说话。我不是没有话说，而是心里有一百个问题想要问他，但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为什么你以前不见人？为什么你总是夜里出门？为什么你每天要翻墙回家？你做什么赚钱生活？为什么上次会在动物园救我？为什么……？
“你……”我刚要问，赵晨光也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吧。”我说。
“还是你先说吧。”赵晨光说。
“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我问。
“这样吧，我会回答你五个问题，你也必须回答我五个问题。”赵晨光微笑着说。
“呃，五个……太少了。”我迟疑的说。
“十个？”赵晨光望着我。
“呃……”我低着头，用手指翻滚着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心里默数着我到底有多少个问题。
“你想问多少个问题？”赵晨光疑惑的问。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说：“一百个。”
赵晨光先是一惊，然后爽快的说：“那就一百个。还是不要设限制吧，想问一百零一个也行，想问五百个也行，问一千个都行。”说着，他高兴的扬起了眉毛。
我也兴奋的睁大了双眼望着他，说：“太好了！这是我问的第一个问题：谢谢你上次在动物园救我！你中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现在已经好了，没什么感觉。”赵晨光说，“现在该我问你第一个问题了：你为什么每天要这么晚回家？”
“因为我和朋友一起在市中心开了一家咖啡馆。我的朋友从早晨到下午看店，我从下午到晚上看店。”我很自豪的回答。
“我的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假装成长毛人？”我问。
“什么长毛人？你是说那个没被警察抓住的通缉犯吗？”赵晨光一脸茫然的问。
“是的。我的第三个问题……”
“等等。”赵晨光打断我，说，“该我问。”
“你刚才已经问过了。你问我长毛人是不是那个没被警察抓住的通缉犯。”我加快了语速，说，“我的第三个问题……”
“啊！”赵晨光无奈的叹口气。
我笑笑，接着说：“为什么你前两次装扮成的长毛人和最后一次的造型不同呢？”
这时，店主端来两碗热腾腾的小馄饨粉丝汤，又在碗里各放了一只小勺。赵晨光撕开装一次性筷子的纸套，抬起头来，说：“我已经说了，我不是长毛人。”
我拿起一次性筷子，一边望着赵晨光有些生气的脸，一边习惯性的竖着拿着筷子往桌上敲了几下，筷子穿破纸套，从上面露出来一小段。我抽出两只筷子，然后侧过身，一手拿着一只筷子，在桌边快速的相互摩擦它们。我一边低着头搓筷子，一边说：“虽然你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就是长毛人，长毛人就是你。”
“真是养猪的！”赵晨光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尝了尝馄饨汤，立刻用手捂住被烫到嘴唇。
“你说什么？什么养猪的？”我质问他。
“你犯规了。现在应该我问问题。”赵晨光放下捂着嘴唇的手，说，“你养过猪吗？”
“没有。我像养猪的吗？”我气愤的问。
“有点像。我的第四个问题：你是从马家冈来的吗？”赵晨光毫不理睬我的气愤，继续问道。
“不是。为什么要问马家冈？”我更加生气的提高嗓门说。
“嘘——”赵晨光把筷子放在碗上，把头贴近桌子，低声说：“不是马家冈的，我就放心了。”说着，脸上露出真心的微笑。
“什么马家冈，放心了？”我快被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弄得发疯了。
赵晨光笑而不语。我猜他一定是长期幽闭独居有些思维混乱了。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小声的说话？”我故意大声的说，“看周围的人，声音大多了。有什么怕别人听见，不敢正大光明的说出来的！”
赵晨光看看周围光着膀子大声喝酒划拳的人，突然扯着嗓子大喊：“馄饨太烫了！”
“过来买两瓶汽水吧。在冰箱里，自己来拿。”店主站在店门口，朝我们喊。
“不用了。不用了。”我向店主挥挥手，忍不住笑起来。
赵晨光先是一本正经的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东西，但是没几秒钟，也忍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
“你为什么不吃？”赵晨光终于发现，我一直在不停的舀起馄饨汤又倒回碗里，但却没有尝过一口。
“等你试出不烫的时候，我再吃。”我微笑着回答。
赵晨光没说什么，只是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然后夹起一个鱼丸，开始吃。见他没有再被烫到，我也开始吃这美味的小馄饨粉丝汤。我们一边吃，一边互相问着问题。吃完，我们一起漫步在回家的路上，继续互相问着问题。
“我的第九十一个问题：你喜欢夏天还是秋天？”我问。
“秋天，因为日落得早。”赵晨光说，“我的第九十一个问题：如果遇到狗向你冲过来，你会怎么做？”
“嗯，不知道。”我想了想说，“也许装死吧。正确答案是什么？”
“正确的做法是——装死。”赵晨光大笑着说。
“真的吗？我猜对了？”我惊奇的说。
“你猜对了。我的第九十三个问题：你会开车吗？”赵晨光问。
“啊，我又浪费了一个问题。”我遗憾的说，“我会开车，我还有驾照。”说着，我拿出钱包里的驾照，炫耀给他看。
“我的第九十四个问题：你会开车吗？”我问。
“我会。”赵晨光回答。
“那把你的驾照拿出来看看。”我说。
“我没带。”赵晨光说。
我看看他，表示不相信。一个长期幽居在家的人怎么可能有驾照？
“我的第九十四个问题：我的包裹，你什么时候还给我？”赵晨光并不理睬，继续问。
“你的包裹，你已经拿回去了！”我说。
“我没有啊！”赵晨光说。
“你上次偷偷进到我家，拿走了包裹，还把我的脸画成了牛魔王！”我气愤的说。
“我怎么可能进你家？你是不是不想还？”赵晨光也似乎理直气壮的说。
想想我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拿走了包裹，便问：“你的包裹里面是什么？”
“是车钥匙。”赵晨光说。
“那么大个包裹，怎么可能只装了一把车钥匙？”我问。
“当然不止车钥匙了。我买了一辆新的车，车钥匙、保险单、□□、操作手册和赠品都在里面。”赵晨光说。
我思量了一下，半信半疑的说：“要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过了这么久你都不急？”
“我怎么不急？我很急啊！”赵晨光焦急的说，“我后天就要用车！”
“包裹找不到了，你能不能让他们再给你一把钥匙？”我说。
“钥匙要原厂订做，要等一个月才能拿到。你弄丢了我的包裹，明天你得帮我租一辆车回来。”赵晨光说。
“为什么要我去租？”我问。
“你弄丢了我的包裹，这算是赔偿。”赵晨光说。
“好吧。”我说。虽然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但是见到匪徒敢挺身而出的长毛人应该不会骗人吧。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到了青石小区外的那棵桑树下。萤火虫早已不见踪影，果子也没有了，只有人行道上还有被果浆染上的紫色斑块。
“我的第九十五个问题：你是不是每天从这里翻墙回家？”我望着赵晨光，猜想他一定会很惊讶和尴尬。
赵晨光看看我，想了想，说：“是的。”
“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我说。
赵晨光并没有打算翻墙，而是问：“我还有第九十五个问题：你是不是有小区大门的钥匙？”
“是的。”我说。
“那我们一起从大门走吧。”赵晨光说。
我们一起进了大门，走进单元，来到一楼。赵晨光拿出钥匙开门，回头微笑着跟我说：“晚安！”
望着他迷人的微笑，我心中暗自感叹：正如古人所说，“回眸一笑”最是让人心醉。
我上了几级台阶，又抓着栏杆回过头来，微笑着对他说：“晚安！”
但愿我这回眸一笑也能给他留下美好的印象。
殊不知，赵晨光回到家中，拿起餐桌上的汽车钥匙，心满意足的笑笑，然后一边把钥匙圈套在手指上转圈，一边哼着歌走向书桌，把车钥匙放进了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