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伤心泪落有人问

南朝烟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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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潇潇,”阿云的嗓音有些沙哑,似乎因为喉头的哽咽,她低下头去,在唐潇潇的耳边低声道,“你不能就这么死掉,我们还要回去的,你忘记了?我们要攒够积分回去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在这里?”

    唐潇潇无力的摇头:“阿云……我……我和你不一样,你在那个世界有爱你的亲人和朋友,你……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好孩子,而我……我不同,你知道么,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什么任务不任务的,回去还是不回去的,不仅仅因为在那个世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人,更因为……我的心,从来都很小很小。其实,我骗了唐怀智,骗了唐老太太,我之所以这样……对唐断腿,不是为了唐家堡,我只是不想再那么卑微……那么在别人的控制下活一辈子。我……在现实世界里面活的可怜,像一只毛虫,却不想,在这个世界里再受人拘束……你把天策府放在心上,可是唐家堡于我……却并没有那么重要……”唐潇潇的声音越发小了下去,“是不是觉得被骗了,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同道中人……呵呵呵,系统是在惩罚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了吧……这样,也……也好,阿云……不要学我,一定……一定要活着回……回去。”

    唐潇潇最后再看了一眼王遗风:“王遗风,我……以后……以后不会有人再让你丢脸了……作为补偿,你可不可……可以也答应我一件事?”

    王遗风那双仿佛阅遍红尘再掀不起一丝波澜的眼底恍若被搅起的深渊巨湖,他颤抖着手,身上的内力像是不要钱一般朝她涌去,听闻她说话,不禁恍惚的点头。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走极端,不要认为,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邪恶的……终究,会有那么一个人……她愿意……对……对你好的。”唐潇潇细弱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她的眼皮沉重的落下,握在阿云手里的那只尚且温热的手也无力的垂下,软绵绵的。

    阿云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当初得知曹雪阳死讯时品尝过的那种悲伤排山倒海般再次袭上心头。

    王遗风仿佛万念俱灰一般跌坐在地,却没有停止向唐潇潇输送内力。

    叶英没有上前去,只是微微闭了眼,眉心蹙起。

    陆危楼看了一眼血眼龙王的尸体和自己身后非死即伤的明教弟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岁似得,跌坐在胡椅上,用力的握拳。

    正在此时,不远处官道上,马蹄声忽然疾响。

    阿云想起萧沙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心头蓦然一惊,悲伤之下迅速起身,拔剑,就先给自己开了个莺鸣柳,泉凝月,正要腾身跃起鹤归孤山,忽然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响起:“请问诸位哪位是藏剑山庄叶云叶女侠?”

    阿云的手腕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温和而坚定地扣住,叶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冲动,那是万花谷谷主。”

    阿云微微一怔,却见两个男子从马上下来,当先一人衣袂飘飘,长发如墨,留着魏晋风流人士最喜的美髯长须,不是曾经被她“偶遇”并附赠尚水宝典的东方宇轩又是何人?

    阿云眼睛蓦然一亮,看了一眼被王遗风抱在怀里的唐潇潇,正要上前,却见东方宇轩更快一步对她微微一揖:“上回叶女侠将余家传武学慷慨相赠,并废去恶奴宫傲武功,大恩不言谢,某正欲报答,却不想叶女侠飘然而去,某……”

    阿云急急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东方先生,先不要说这些了,我刚好有一件事,请东方先生帮忙。”

    东方宇轩愣怔了一下,这才发现场中情形,不由一惊,此时,他身后那个黑衣长发的少年闪身而出,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一画,手臂上绑着的装着银针的包就这么散下来,他灵活的五指在其上迅速的划过,展开,一拂衣袖,人就半蹲半跪在唐潇潇跟前,几根银针准确无误的落在她周身大穴之上,就连王遗风都没有反应过来,又惊又疑的瞪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微微侧颜,绸缎般的长发慢慢滑过耳边,露出一张俊美如神雕鬼刻般的面容,对着王遗风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你若想让她即刻去死,尽管乱动?”

    阿云整个人目瞪口呆,好吧,这个人年轻了不少,也青涩了不少,原本在军营里那股凌厉的气势也风流俊雅了不少,可是,这些都改不了一个事实——他就是那个孙思邈孙医圣的首徒,万花谷头号男神,所谓“活人不医”的裴元大师兄……

    阿云上辈子和裴元的关系很不错,因为他在安史之乱后便出了万花谷入了军营,和颜真卿相互接应,一个离经易道一个花间游,立下了赫赫战功,与守在前线的天策府众人,都是十分相熟的。

    东方宇轩见阿云看着裴元和唐潇潇不说话,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也猜到了她所谓“帮忙”是什么事,不禁温颜道:“叶女侠不要小看裴先生年纪轻,他是孙医圣首徒,天纵鬼才,且勤奋好学,许多疑难杂症都不在话下。”

    阿云转过头,微笑还礼道:“多谢东方先生和裴先生施以援手,裴先生的医术,在下从来没有怀疑过,何谈小看?”

    裴元给唐潇潇喂下一颗丹药后,拔了针,施施然的站起来,朝阿云微微一笑,懒懒道:“叶姑娘对裴某这般相信,倒是裴某的荣幸了。”言罢朝犹自不相信伸出手为唐潇潇把脉的王遗风眨眨眼,笑意加大,“喂,铜铃兄,可诊出了什么来?”

    王遗风不可置信的放下手,因为被莫名其妙起外号不好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小兄弟的医术果然出神入化。”

    裴元收好自己的针,身后两个小童就一个拿出笔墨纸砚,一个找好整齐的可以当做桌面的石头铺上宣纸,裴元一边提笔在那宣纸上写着药方,一边对王遗风道:“铜铃兄,虽说这位姑娘的命是保住了,可终究还是要养一养恢复一下的,你照着这个方子给她吃上个四服药,也就差-不-多……了,好了,拿去。”

    阿云看着风流俊秀的裴大师兄葱白似的手指挑着书着如其人般隽永的字体的药方,王遗风黑着脸接过来那场景,就不禁噗嗤一笑。

    裴元挑眉:“很好笑么?”

    “不好笑……你为什么,要叫他‘铜铃兄’啊?”阿云边笑边问。

    “你不觉得,”裴元朝她眨眨眼,戏谑道,“他瞪眼睛的时候,特别像是瞪着两只铜铃吗?”

    众人:“……”

    最后陆危楼因为明教法王刺杀教主反而身死担心教内变故回去了长安,剩下的人自然都朝着阿云所谓“某个风景秀丽的灵谷”(万花谷)进发了。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公子,在远处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唉。没想到死的居然是萧沙,啧啧啧,真是没用啊。看来,我又得回去请罪了。”面具下看不见的俊秀容颜上浮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哼,王毛仲,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家奴,也敢来指示本公子?”他挥了挥衣袖,整个人就轻功纵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