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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皓给许旌打过电话后，我们便赴约去了。
“我在电话里跟志勇说明过了，通知电话虽然是他打给你的，可这次聚会，实际上是我发起的。”沈皓边走边说。
“嗯，”我应着，又问，“你跟我说的那些事志勇都知道了吗？”
“电话里说不明白，但我大致跟他说过了，他也挺震惊。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他笑侃，全然没有了几分钟前的庄严，“你们好像都挺震惊的。”
是……是挺强。
“哎，到了。”他指指前面那片伸着四根腿儿安静站着的桌子。
走到这儿不过几条街的工夫，我们朝以前最常去的那个小摊位走去。
整个初中三年里，我们总共来过这里16次。
实在是无比熟悉。
已经点好的食物就放在桌子上。老板还是那个笑呵呵的瘦高男人，他的生意依然是烧烤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此刻正忙着在烧烤炉前工作，娴熟地把几串大腰子挤进快烤好的千叶豆腐里。
桌子也还是以前那张桌子，众星捧月似的安置在所有桌子中间，趾高气昂地占据在整个烧烤摊最显眼的位置，一眼就能看见，秦川，还有志勇两口子就坐在那儿。不用想，桌上的那几串就是他们点好的。
该来的都来了。
但看得出来，大家这次来这里都没有抱着轻松的心情。
他们正在说着什么，我和沈皓走过去。
秦川眼神好，最先看见了我们，忙走过来：“呦，皓子和柯南来了？”
“柯南”是秦川给我起的外号，当时也是刚开学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宿舍会住进几个比他们小几岁的小子，正想着怎么打压打压。我刚到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还和秦川有过口角。后来，他爸给他买的生日礼物——一块手表不见了，我循着他说的一天的经过，想起他手表一般可以放的几个地方，帮他找到了。
他也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反而一口一个“侦探”地叫我，最后干脆以“柯南”称。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看《名侦探柯南》，没想到若干年后，柯南还是小学生，我却长大了，还摇身一变成了“柯南”2号。
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白云又苍狗啊。
“嗯。”我们异口同声。
“老感觉啊，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随意坐下，只见沈皓仰起头看着天，突然道，“自从阿君出了那件事之后，我们有很久没联系了吧。”
众人纷纷应声。
“皓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周杨问。
周杨就是李志勇的女朋友，当年是和秦川、沈皓他们同班的同学。
说起来，李志勇和周杨这对姐弟恋，一恋爱起来，就是四年。
“就是，大川在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李志勇也随声附和。
“我也是刚知道，他起初也不愿意跟我说，”沈皓道，“我去问了我爷爷，他一直关注阿君的动向，他告诉我，秦臻家里人这么一来，让他在里面蹲上四五年都是少的。”
“这么严重？”秦川皱起眉。
“我一直不明白，这件事儿到底是为什么？”李志勇说。
“沈皓，那天在烧烤摊之后，我们就没见过阿君了，后来突然听说，阿君对秦臻……”李志勇顿了顿，“他这心平常是花了点儿，可不至于干那种窝囊事儿吧？”
“你说呢？”沈皓冷冷看着他。
“我知道，这件事秦臻并不知情。她不喜欢他，很正常。可是，是他们把这件事做绝了。
“我和阿君从小一起长大，但他从来没给过我什么好印象，在我潜意识里，他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还整天来我家混吃混喝的混小子。我爷爷觉得我小，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只是说让我和他和平共处。
“但我什么性格你们都知道，一山不容二虎，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开始联合一群人一起欺负他，甚至特意跑到他孤儿院里去叫院里那些人千万不要放过他。
“我就是奇怪，他为什么不恨我。
“那件事过了之后，我一度觉得阿君太冲动了，他本性不坏，可他经历的一些事让他变得有些问题，这点无可非议。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很看不起他，我觉得，他被一些所谓挫折打败了，很窝囊。别看他整天跑步健身，个子也不矮，可那一身的肌肉练来做什么？整天围着女人转吗？
“后来我才知道，他忍气吞声那么久，还偷偷练肌肉，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来打倒我的。”
沈皓说到这里，仿佛陷入回忆中，笑了笑。
我们都认真地听着，像在听一个阅历高深的人讲的故事。
“不打不相识，男人嘛，决斗这种事，不是你死我活，就是生死之交。
“他这个人，就是爱面子。他那些所谓的女朋友，没有一个真的做过他女朋友，他告诉她们，希望她们做他一个星期的‘对象’，决不会影响她们的生活。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人前他们像是一对小情侣，实际上呢，什么关系都没有。或者说，他在心里渴望爱情，从小就是，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懂爱情的，就是他。
“他以为他拼命打工，脱离了孤儿院，就能收获别人对他的尊重和爱，他一直给他的“对象”买礼物，却只给她们每个人一星期的试用期。
他一直把自己的心压抑着，关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藏起来。他迫切地希望有个人能打开他的心房，却又害怕被别人感染。
“我亲耳听过有人骂他‘心理变.态’。
“但他对秦臻，是真心的。
“那天晚上，他借着酒劲儿告白，第二天，又内疚地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他也得确实不对。”
沈皓说着，转头看了我一眼。
“谁都知道，秦臻喜欢阿祺。我想如果你们两情相悦，他一开始就不会对她动什么心思。
“但阿祺不喜欢。
“阿君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居然是自己哥们儿身边的人。
“我不是多明事理的人，但是我也有心，我没办法看着一个本性善良的人被自己织的网团团围住。
“他爱她，有什么错？他请她吃饭，有什么错，那顿饭，就一定代表着他要纠缠她吗？”
我们低着头，四周的气压出奇的低。
“为什么！”他突然低吼，伸手握拳，“啪”地一声，结结实实打在了钢制的桌子上。
“他们要诬告他强.奸未遂？！！”
四周瞬间安静，他这一声吼，把旁边正在吃饭的陌生人也吓得不轻，纷纷伸着脖子，揣着一颗看热闹的心，畏首畏尾地转头往这边看。
“强……”
一片鸦雀无声中，背后倏忽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回头，看见了秀眉微皱的许旌，她身边是，便是一脸惊愕的秦臻。
几个购物袋散落在地上，东西也撒了一地。
“怎么会……”秦臻颤颤巍巍地说，嘴唇抑制不住地颤着，“妈妈告诉我，她只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才让他去监狱里蹲几天的啊……”
我看见一滴泪，从那双呆滞的眸子里瞬间壮大，顺着她的脸滑落在地，留下一道弯弯曲曲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