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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颜没想到,苏城一直都知道自己跟在后面的事,想想自己刚刚义正言辞在台下拦住骂他的事,多少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已经被发现了,又不好意思继续躲着,只好从树后出来迟疑地走上前去。
“我说小少年,你跟了一路,从城里跟到城外,你不累啊?”
苏城低下头,带着笑意在楚清颜耳边戏谑地问道。楚清颜见他并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抬起头跳到苏城面前故意转移话题道:
“少侠!你刚刚,你刚刚那招怎么使得?能不能教教我啊!”
苏城一下子被她跳脱的话题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
“就是你打那个大汉的时候啊,这样,这样,再那样,他就倒啦!”
楚清颜边说边在苏城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把苏城吓得退了好几步,转身便向远处走去。这下楚清颜倒是来劲了,赶忙跟上去,开始在苏城屁股后面喋喋不休起来,
“诶少侠,我看你好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你要去哪里啊?”
“西域,沧溟。”
“沧溟!这么巧,我也要去沧溟!少侠,不如我们一起走好不好!你这么厉害,路上有危险你还可以保护我!太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跟你一起走啊!”
“反正顺路,结伴不好吗?要不我保护你?诶少侠……”
一路上,苏城只觉得要被这个聒噪的小少年烦死了,却怎么也甩不掉,脚步都快了许多,本来从风都到东鸣要走大半天的路程,二人却在天黑前就到了。走到一家客栈前的时候,苏城倏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小少年,忍着气无奈地问道,
“你到底要干嘛?”
楚清颜却好像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去沧溟啊。”
苏城点点头,让出一条路,没好气地说:
“去吧,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朝客栈走去,楚清颜见状,也立刻跟在身后,这下苏城快要被这个烦人精气死了,愤怒地转过头,
“你又要干嘛?”
楚清颜眼珠转了转,指了指天空,
“天都快黑了,我当然要住客栈啦!”
苏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只能握紧拳头,控制住自己要打人的欲望,勉强挤出一点微笑,
“好,你住,我换一家。”
说完转身向旁边的客栈走去,楚清颜当然还是跟了上去,这下苏城是彻底没辙了,总不能真的当街把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少年暴打一顿。只好任由她跟着进了客栈,准备先休息一晚,明天再早早起来甩掉这个让他头疼的烦人精。
逃离苏家的第一天就发生了太多事,让苏城还来不及把离家后的烦乱心绪理清楚。于是用过晚膳之后,苏城便让伙计烫了一壶酒然后来到了客栈的楼顶。谁知一上来便看见白天那位小少年正拿着一壶酒坐在那里,苏城心里暗骂一句阴魂不散,便下意识转身想逃,可是再看看那个小少年此刻呆呆地坐在月色下,神情与白日里截然不同,本来就瘦削的身形在夜色下更显得单薄了许多,苏城又停下了脚步。
苏城看着觉得有些心软,终于还是没忍住走上前去,坐在了小少年身边,那小少年余光瞟到有人过来,慌乱地别过头去擦了擦脸,苏城这才看到她眼眶里还闪着泪光,但不想戳破她,便还是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同她聊起天来,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沧溟?”
楚清颜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我……家里有人病了,我要去沧溟找一味药,一味可以治好我家人的药。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苏城本以为这个小少年是贪玩才从家里偷溜出来的,所以她说出的答案倒是让他没有想到。苏城仰起头喝了一口酒,
“对你来说那儿是远方,但对我来说是故乡,我是在那里长大的。“
楚清颜转头看向苏城,
“那儿是什么样子?“
苏城看着远方,好像目光停留的地方就是沧溟一般,
“在外面的人看来,那儿是个荒草丛生的蛮夷之地。不过在我看来,沧溟是个很自由的地方,有大片大片的草,成群的羊,当然,也有狼。还有那儿的人,他们每天都在很努力的生活,期盼着美好的日子,就像‘沧溟’这个名字一样,你或许会很奇怪,为什么那样一个地方,会有这样一个代表了大海的名字,因为沧溟缺水,祖先们期盼着沧溟有一天能过上不愁水的日子,便有了这个名字……”
“少侠,那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总是叫你少侠吧?”
楚清颜问道。
“江城。你呢?”
楚清颜想了想,觉得‘楚清颜’这个名字实在太不符合自己现在这个英姿翩翩的少年扮相了,于是凑到苏城面前回答道:
“我叫严青,严肃的严,青山的青。”
苏城看着面前的“严青”,她微醺的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夜晚的微风把她身上的酒气连同一股很舒服的香气一起吹进苏城鼻子里,让人想要一直闻下去。
那晚,二人一直在楼顶聊到很晚,直到楚清颜率先不胜酒力地倒在苏城的肩膀上。苏城也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让她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等到楚清颜从醉意中醒来。
“我这是在哪儿啊?”
刚从美梦中醒来的楚清颜还没回过神,苏城已经站起身拿着空酒瓶朝楼梯走去,
“明早卯时三刻出发,过时不候。”
楚清颜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苏城丢下的这句话,立刻开心起来,
“少侠!你同意跟我一起走啦!哦不,江城!”
第二天卯时三刻,楚清颜已经准时等在了客栈门口,好像是害怕苏城把她丢下似的。苏城走出客栈看见背对着坐在台阶上的小少年,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笑意,走上前去揪起她的领口便拎着走。
一路上楚清颜跑去看看这个,玩玩那个,苏城也不急着赶路,任由她到处乱跑,只是跟在她身后,免得她走丢。这样走走停停的,二人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出了城,到了郊外。原本苏城是随便找棵大树靠着都可以将就一晚的,可他看了看身边这个瘦弱的小少年,想了想还是找个客栈比较好。
二人沿着小路走了很久,总算看见了一家挂着旗子的客栈,走到门前一看,这个客栈的两扇小木门紧紧的闭着,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听不到,店内也没有亮灯,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是二人环顾四周,天马上就要黑了,这方圆几里之内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家客栈来了,只好试探着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店内似乎有了动静,接着,小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胖女人走出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撑着门,站在门口,先把二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后脸上的肉便把笑容堆起来,热情地招呼道:
“二位快请进!这么晚了,二位公子这是要住店吧?那您们可是来着了,这儿啊就我们这一家客栈。二位还没用饭吧,先坐着,我这就给公子们弄去!“
那女人将苏城和楚清颜让进来,把店里的灯点亮,用肩膀上的抹布掸了掸桌子和椅子上的灰尘,迎着他们坐下,然后便扭着肥硕的屁股进到后厨去了。二人坐了一会儿,便有一个伙计装扮的男人拎着茶壶走出来,给他们奉了茶,道了一声“慢用“后也向着后厨进去了。
苏城从在外面时就觉得这个孤立的客栈透着一种古怪,进来之后更是愈发觉得老板娘和伙计二人都不太对劲的样子,所以便多留了个心眼,喝茶之前,他先举起茶杯放在鼻下仔细闻了闻——这水里好像有东西!
“先别喝!“
苏城低声喝止道。但已经来不及了,楚清颜玩了一天又走了一路,早就渴的不得了了,端起茶杯就咕噜咕噜地喝了个干净。听到苏城喝止,她才奇怪的看向苏城,想说什么,可还一句话都没问出来,便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接着眼前一黑,便倒在了桌上。
苏城见状,知道二人这是遇上了一家黑店!此刻楚清颜晕在桌子上,一时半刻也没法直接逃脱,他又不知这客栈的深浅,也不知那老板娘和伙计二人还有没有帮手,于是苏城也不好轻举妄动,只能暂且将计就计,将自己杯中未动的茶水泼到桌角,然后也跟楚清颜一样,假装晕倒在了桌子上。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苏城便听见老板娘跟伙计走了出来,二人小心地走到晕倒在桌上的苏城和楚清颜身边,仔细确认了一下二人是真的没了动静之后,便听见那老板娘难掩欣喜的向伙计小声道:
“我就说没问题嘛,你瞧这二人,一个比一个细皮嫩肉的,又穿着不俗,一看就是哪家跑出来的贵公子,哪见过这些手段,快,先把他们拖到后厨捆起来再说,别让别人看见了。说不定这次我们要发了!就……先从这个小的开始吧。”
说着,那女人便指挥着伙计要抱住楚清颜的腰拖到后厨去。就在伙计伸手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手腕一阵吃痛,像是骨头都要断了一般。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苏城已经翻身跃起,一脚将那胖女人踹开,再扭住伙计的胳膊使他动弹不得,直喊起饶命来。
那胖女人被踹倒在地上半晌都爬不起来,伙计也被苏城死死钳制着,两人没想到苏城竟然没有被迷晕,心下知道这次遇上了不好惹的,一时吓破了胆,不停跪在地上求饶。
“把解药交出来!”
苏城边厉声向地上跪着的两人大喝边将伙计的胳膊扭得更紧。那伙计痛的几乎要哭了出来,颤颤巍巍带着哭腔说道:
“少侠饶命,这是花盛传来的洛水寒,没有什么解药,人中了便会昏睡十二个时辰,不过倒是有个解法,向西再走一段路过了树林就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个山洞,里面有一汪温泉,只需把人放进那温泉里泡着,过不了半个时辰发了汗,把药性发出来便能醒了。”
“好,我便信你们一次,等我帮这小少年解了药性,再下山回来找你们算账!”
苏城急着为楚清颜解药性,又恐怕这二人还会在这山野之间害人,便丢下这句故意拿来威慑他们的话,然后背起楚清颜朝着伙计说的方向去了。看着苏城走远的背影,那老板娘和伙计总算松了口气,但又唯恐苏城解了药性之后再找回来跟他们算这笔账,便赶忙收拾收拾,关了店门连夜跑路去了。
苏城一直向西走进树林最深处,果然看见有座小山,可天色实在太暗,根本找不到上山的路,他看了看四周,只好找来一些坚韧柔软的树枝,把这些树枝缠绕的粗壮结实,再用它们将楚清颜紧紧捆在自己背上,然后收起衣袖借着微弱的月色朝山上徒手爬去。
所幸这山并不是很高,苏城费了一番工夫,几次因为看不清路差点从山壁上滑下来,但最终还是爬了上去。在山上绕了大半圈,找到伙计所说的那个山洞,进了洞又顺着流水的声音找到了温泉所在之处。
那温泉所在之处的上方有个巨大的洞,从洞口可以看见外面黑蓝色的天空,这温泉的水便是从上方的洞口上不知何处潺潺的流下来的,温泉的水不断散发出热气来,尽管上方有个大洞,山洞里仍然被雾茫茫的水汽环绕着,像书里讲的仙境一般。这样的景象跟刚刚外面那幽暗的树林和陡峭的山壁比起来,倒有一点林中洞天的意味了。
苏城不想再耽误时间,便赶忙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将身上捆着楚清颜的藤曼割断,再小心地把楚清颜放在温泉旁的一块大石板上。
按照那伙计所说,要解药性需要把楚清颜放进温泉让她浸泡半个时辰才好。苏城并不知楚清颜的真实身份,不假思索地便开始解开楚清颜的衣带,解到一半手却突然停滞下来,眼神中猛然闪过一阵惊讶,接着脸倏然一红——这个小少年竟然是个女儿身?!
苏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猛然转过身去,眼前这个跟自己相处了两天的人分明是个翩翩美少年,怎么突然变成个姑娘了?苏城没法细想,冷静了一下之后,便闭着眼睛转过身来,继续凭着感觉帮楚清颜脱掉了外衣,再把她抱进了水中。
半个时辰后,楚清颜才悠悠地从温泉中醒来,还未睁眼就觉得周身温热,空气中都弥漫着很舒服的感觉,想这样睡着一直不醒来。努力睁开眼后,楚清颜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远处背对着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的苏城,楚清颜才站起身想朝苏城过去问他是怎么回事,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正穿着中衣泡在温泉里,顿时反应过来什么,忙红了脸回到水里,扑腾着走到岸边,悄悄拿回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外衣,这才爬上岸穿好。
而苏城早已听见背后的动静,脸又倏然红起来,僵直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一直听到身后没了动静,知道楚清颜已经穿戴整齐,这才转过身来。此时站在岸边的楚清颜仍然穿着看起来有些大的男装,但头发已经披散开来,发梢被温泉水微微沾湿,可能是被水汽蒸了半个时辰的结果,脸上比平时更加白透,泛着两朵红晕,在白气缭绕之间,苏城竟然一时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之后,苏城赶忙别过头,轻咳了两声,
”既然你醒了,那我便也走了,你可以在这山洞里住一晚,等天亮了就自行下山吧。“
楚清颜听苏城这话像是没打算再带自己走的样子,便有些着急,赶忙喊住他,
”诶?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结伴去沧溟的嘛?“
苏城的背影僵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
”那时我以为你是个小少年,既然你是个女子,那恐怕多有不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山洞。
”江城!“
楚清颜眼见着苏城朝着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去了,心里不免有些气愤他的不守承诺,赌气走了另一个方向,心里想着自己没有他”江城“也一样能到沧溟。
而这边苏城走在下山路上,心里却一直想着还在洞中的楚清颜。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知道楚清颜是女儿身便急着要逃离,可能是因为他从小除了表妹叶尔兰便没怎么跟女子相处过,但楚清颜这两日给他的感觉似乎又同叶尔兰是不一样的,这种奇怪的感觉每每都让苏城慌乱不已,于是便下意识地想逃开。可是越往山下走,苏城越想着今晚发生的所有事,这山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安全,楚清颜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儿,苏城停下脚步,然后转头快步往回跑去,一口气跑回了山洞,
”严青!严青!”
苏城在山洞里找了一圈,却连楚清颜的人影都没见到,正站在山洞口着急时,听见远处似乎传来楚清颜的声音。
“啊!”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到这里吧~
公主恢复女儿身
两个年轻人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互生情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