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芦苇微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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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楚王因为楚清颜逃出宫的事日夜焦虑的时候,刚被加官进爵、举家迁入京都的安平王府也并不太平。五天前,王上赐婚的旨意传到了安平王府,可安平王府里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晚,安平王府的一间屋子里,便爆发了一场争执。屋内,苏傲和苏城二人紧紧抿着嘴,谁也不看谁,各自脸都拉的老长,显然经过了一场不小的争吵。站在安平王妃身边的叶尔兰低着头,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屋内的温度简直要到了冰点,只有王妃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王爷,我说您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您也不跟我和城儿说一声,怎么就定了呢!”

    坐在最上面的苏傲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站起来怒不可遏地道:

    “无论如何,王上旨意已下,容不得这个逆子多言!”

    说完便站起身,摔门而去了。王妃也跟着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追了出去。叶尔兰本想随着姑母出去,又觉得应当说点什么安慰苏城,可还没说出口,苏城也气冲冲的回房去了,只剩她一个人呆在原地。

    没错,叶尔兰不是苏家的人,她是安平王妃的亲侄女,她的父母都在十五年前沧溟被灭那战死去。苏傲被招降封为安平侯之后,苏夫人可怜这个小侄女才两岁就失去双亲孤苦无依,便将她接到苏府,一直养在身边。

    晚上的争执暂时告一段落后,叶尔兰让厨房炖了汤,准备送去给姑父姑母消消气。可是才刚走到二人卧房门前,里面传来的对话便让叶尔兰鬼使神差的停下了敲门的手,选择站在门外偷听。

    “可是为了这件事牺牲城儿真的好吗,您也看到了,他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啊。况且……还有尔兰那孩子,她跟城儿一起长大,对城儿的心意我这个姑母都看在眼里。这孩子身世可怜,又乖巧懂事的,本来我是属意她来做城儿的正妃的,可现在……”

    首先传出的是王妃的声音,房间里沉默了片刻之后,苏傲也开了口,

    “尔兰这孩子也颇合我的心意,但这件事别无商量的余地。大不了等城儿成亲之后,再将尔兰纳为妾室,名分上是委屈她了,但城儿也不会亏待她的。”

    叶尔兰终于还是没有敲门,她端着汤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尽管在别人看来,苏家夫妻二人一直待她与苏傲并无什么差别,下人们也都敬她一声“尔兰小姐”,但叶尔兰一直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个外人。所以她努力变得在姑父姑母面前乖巧懂事,在下人们面前温和宽容,她知道,自己只有变得讨人喜欢,才能长久地在苏家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地方留下来。可是苏城不一样,他不会像姑父姑母一样刻意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死去的父母闭口不言,也不会像下人们一样对自己过分恭敬。对于叶尔兰而言,整个苏家,只有苏城让自己有些归属感,不再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当王上的旨意传遍安平王府的时候,恨意就在叶尔兰心里像藤曼一样疯长了——她恨那个未曾谋面的公主,她已经金尊玉贵、受尽宠爱了,却还要来抢自己唯一珍视的东西。想到这里,叶尔兰突然停下脚步,随后转了个身,向苏城的房间去了。

    到苏城房门前的时候,看见他还坐在桌边生着闷气,叶尔兰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走进去,把手中的汤放在苏城面前,拿出小碗边盛边说道:

    “表哥,别生气了,我让厨房炖了汤,你没用晚膳,多少喝点汤吧。”

    见苏城脸上没有一丝变化,叶尔兰放下小碗,坐下来握住苏城的手道:

    “表哥,你离开王府吧,这样就不必跟那个公主联姻了,我能帮你。”

    这下苏城总算有了反应,他不敢相信地看向这个从小就不敢忤逆自己父母一分一毫的表妹——她的神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叶尔兰接着说道:

    “这几天你先收拾一下,五天后,姑父姑母要一同进宫谢恩,早晨出发,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到时候我帮你支开门口的府兵,你便偷偷出去,就算姑父姑母晚上回来发现了,你也早已出了京都了。”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一场婚礼新郎不在又怎么进行呢,但是苏城还是有些犹豫: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就说是你一定要求着我放走你的,我没有办法。放心,姑父姑母疼我,不会将我怎么样的。表哥,我从小就没有家,你是我在这个家里最亲的人了,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说着,叶尔兰握着苏城的手攥的更紧了一些。当然,叶尔兰有自己的考虑,刚刚姑父姑母的话让她彻底寒了心——做个妾室,她便永远是这王府里的外人,永远都要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活。只有堂堂正正做了苏城的正室,她才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人,苏家未来的女主人。既然姑父姑母都不会帮自己,那她只能自己帮自己了,而现在最好的方法便是让那场婚礼没法进行下去,她不信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家公主,能忍受大婚当天新郎逃婚这样的事。只要公主嫁不到苏家来,那苏城正室的位置便不愁不是她的。

    五天后,安平王夫妇果然一大早便出门进了宫,叶尔兰送走二人后便装作丢了东西的样子让门口的府兵帮忙找,再让装扮成府兵模样的苏城趁乱偷偷出了府。苏城出府后找了个没人的胡同换了衣服,便直奔着出城去了,这五天他已经想好了,除了京都,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就是从小长大的西域沧溟了,所以,他决定先回沧溟去再做打算。

    而这边两世都未曾出过门的楚清颜出了京都之后,根本找不到西域怎么走,又觉得外面的世界什么都很有趣,便一路边打听着往西域去的路,边到处凑热闹去看些新鲜玩意儿,像一匹被砍断了缰绳的小马,欢脱的不得了。

    出了京都往西的第一个地方便是风都郡,这风都郡不愧是紧邻京都,繁华程度并不与京都相差多少,因为赶着出城并未在京都好好玩儿的楚清颜一踏进这里就决定一定要在这风都郡好好看看。走了没多久,楚清颜便远远看见前面搭着一个红色的大台子,像是每年在皇城中过生辰的时候秦络哥哥为自己请来的宫外卖艺人搭的那种。此刻正有一群人在下面围着挡住了台子,什么都看不清。楚清颜赶忙过去费了半天劲挤进了人群,原来不是什么卖艺人,台上是个小老头,拉着个清秀的姑娘,台子两边写的是“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那老头见楚清颜挤进来,看了看她瘦削的身材,开玩笑般问道:

    “这位文文弱弱的小公子也是要上台比武招亲不成?”

    楚清颜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从出了皇城之后便为了掩人耳目而扮了一身男装,这老头显然是没认出自己的女儿身,于是楚清颜反口问道:

    “你这‘比武招亲’是怎么个意思?”

    老头拉住旁边的姑娘向台下解释道:

    “刚刚老夫已经说过了,可这位小公子没听到,那老夫便再说一次。这位是老夫的女儿,今日在这里比武招亲,最后的胜出者只需给老夫五十两银子作为聘礼,老夫便将女儿许配给他。有没有哪位壮士想上来试试?”

    楚清颜听了心下嘀咕,这不就是借着比武的名头明码标价的卖女儿吗?再看看旁边那姑娘的神情,也不像乐意的样子,倒是看着十分为难。正在思索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满身横肉的彪形大汉跳上了台。

    “我先来!有没有人上来啊!”

    楚清颜听见人群中有人小声讨论,听了一番大概知道眼前这个大汉似乎是这郡里有名的屠夫,平日里就蛮横,又生的一副凶恶的样子,没人愿意招惹他。果然,刚刚还吵吵嚷嚷的人群中顿时沉默下来,没人敢上前应他。就在大家以为这个可人的姑娘要便宜了这个莽夫的时候,人群中有个低低的声音应了战,大家好奇的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弱不禁风的公子拨开了人群走上前来。

    台上的姑娘一看到这公子,便顿时激动起来,立刻站起身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老头一把按回了座位,瞪着眼不许她出声。那公子爬上台应了战,却几下就被大汉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楚清颜看得出这公子根本就是一点功夫都没有练过的样子,哪里是这莽夫的对手。没过多久,那公子便被大汉直接一脚踹到了台下,一口鲜血吐在旁边的地上。台上的姑娘终于坐不住了,不顾旁边老头的警告,哭喊着要向台下去,但被老头死死抓住。

    “阿岑!阿岑!”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公子跟姑娘早就认识,八成还是一对,只是这老头从中作梗,硬要将二人拆散罢了,人群中也发出一阵唏嘘。老头将姑娘拉到身后,站出来冲着台下站都站不起来的公子道:

    “顾岑,我们家阿柔早就跟你没关系了,这比武招亲生死不论,我劝你别在这里不自量力反而把命搭上了。况且就算你能赢,你也出不起那五十两银子的聘礼。赶紧滚,别在这儿招了晦气,挡了阿柔的好姻缘!”

    那公子一声不吭,挣扎着站起来,眼看着还要向台上去。楚清颜恐怕他真会被那莽夫打死,才要出手拦他,便看见人群中另一位公子拉住他,自己上了台。台下又是一阵嘀咕:

    “怎么又来一个不怕死的啊……”

    “我看这位公子眉宇间比刚才那位英气多了,说不定真能打败那王屠夫呢……”

    “我看悬,你看他虽然比刚才那位公子健壮些,到底还是个气盛的少年,能有多少本事……”

    一时间大家都等着看这场新一轮的打斗,倒也没人注意之前那位公子的去向了。

    而现在在台上的正是刚出京都来到风都郡的苏城,他一进风都便看到了这场戏,觉得那大汉实在过分,便上台来惹了这场“麻烦事”。那王屠夫看苏城一副年轻贵公子的样子,并没把他放在眼里,直接冲上去与他打斗在一起。苏城长在沧溟,打小习武,那个只会使些蛮力的屠夫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苏城侧身一闪便躲过了那屠夫,又将身一转到了他背后,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人群中忍不住发出低声的欢呼。恼羞成怒的王屠夫气愤地扑上前去却又被苏城挟制住双手,然后用脚一绊便将他摔在地上。屡屡受挫的王屠夫也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个少年的对手,不愿继续丢人,只好翻身爬起来骂骂咧咧的逃了。

    苏城打跑了王屠夫,自然没人再敢应他的战。于是苏城一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丢给老头,一手便拉起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要走。楚清颜还没从苏城刚刚路见不平三下两下打跑那莽夫的义举中回过神来,便看见他给了银子拉着姑娘就要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面在心里骂他原来也是个强人所难的好色之徒罢了,一面跳上台拦住他。

    “慢着!谁说没人应战,本公……子,也要试试,还请这位兄台赐教!”

    话毕,从腰间拉出长鞭打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台下有好事的人扯着脖子向台上问:

    “我说这位公子,前面的人都是赤手空拳的,你用长鞭未免有些不公平了吧?”

    “他们赤手空拳是他们的事,刚刚本公子在台下听的真真的,这小老头并没有说不能用兵器啊。”

    耍无赖一向是楚清颜的特长。那老头一愣神,他确实不曾说过比试者不能用兵器,于是迟疑地看向苏城。苏城倒是没什么反应,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台下的人便也无话可说了。

    比试开始之后,楚清颜长鞭如蛇,苏城完全近不了她的身,看似是占尽了优势,但其实她每次进攻也都被苏城一一避开,一样一点好处都没讨到。楚清颜再一次将长鞭直直的向苏城甩去,立时缠住了他的胳膊,苏城赶忙反手抓住长鞭紧紧绷住。楚清颜试着拉了拉长鞭却完全动弹不得,只好灵机一动借着力飞身一跃朝苏城踢去,没想到却被苏城轻松地侧身躲开。这下楚清颜收留不及,眼看着就要摔下台去。就在她的脸离地越来越近的时候,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回头一看,是苏城用长鞭拉住了她使她没有摔下台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苏城便将长鞭往回一拉,楚清颜也跟着朝反方向摔去,在快落地的时候被苏城抱住了腰。楚清颜突然看见面前出现一张英俊的脸一时间有些愣神,还没回神之际,苏城却突然松手,楚清颜猝不及防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楚清颜正在台上揉着屁股哎哟哎哟的时候,却见苏城已经拉着那个叫阿柔的姑娘下了台,便也顾不上屁股疼了,赶忙爬起来捡起长鞭跑到二人面前伸开胳膊拦住,

    “喂,我说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人家姑娘明摆着有心上人,不愿意跟你走,你还要强人所难,亏你还是个习武之人呢。”

    苏城瞟了一眼这个个头才到自己胸口的清秀小公子,伸出手抓出她的肩膀,像拎一只麻雀一样拎到一边,

    “愿赌服输。”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拉着那哭哭啼啼的姑娘走了。

    周围人都渐渐散了,只留下了快要气炸了的楚清颜在原地,打又打不过,看来只能伺机行事了。楚清颜这样想着,便偷偷跟在了二人后面,准备找机会再把姑娘救出来。

    楚清颜一路跟着二人到了城郊,远远地就看见河边站着一个男人,心里嘀咕着难道这个衣冠禽兽还要把这姑娘再转卖他人?但那人转过身来之后却把楚清颜吓了一跳,因为那个男人正是刚刚在台上与那莽夫比武的姑娘的情郎——顾岑,他脸上被打出的伤口还清晰可见,楚清颜不会认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顾岑和那姑娘相见之后,二人便握着手相互关切了一番,然后又齐刷刷地跪在苏城面前一口一个恩人的向他道谢。楚清颜躲在树后听了一番,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那老头根本不是姑娘的父亲,而是将她拐来的养父,本来是想好好寻个有钱人家将她卖掉赚一笔,却发现了她与顾岑私定终身的事,为了断了二人的念头,这才草草办了个什么比武招亲。而苏城上台前拉住顾岑时,顺带着塞给他一张纸条,那上面写着让他来到这城郊河边等着便能见到心上人。顾岑虽然不知所以然,但当时也已经无可奈何,只能来这里等着。所以苏城是一开始就打算好要帮人帮到底,让姑娘脱身跟情郎走了。

    二人一番道谢之后,便起身互相搀扶着走了。楚清颜松了口气,正想着要走时,却被声音打断了念头。

    “出来吧。”

    【作者题外话】:逃婚夫妇终于见面啦!

    结果第一次见面苏城就把公主摔了个大马趴,实在是太过分啦!

    不过相信腹黑男主都逃不过追妻火葬场的结局!

    接下来二人就要进入“纯洁的兄弟情”阶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