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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地洞的居所,犹如饱吸了黑夜的精粹,细致入微的黑暗在一盏珠贝样的灯光下,逡巡出红色血雾,阴深深的氛围,我们几个人都在摆满废旧物品的桌子上,互相一言不发。
幻焰国的阖海渔村的大夫的地下的窑穴里,我们都在猜忌着是谁第一次从死去的国王的手中夺走那本密封的白银卷,是谁和海底角宿人进行了第一次的交易,也许,这个人本就是海底角宿人也不排除在外。
灯光,虚弱地穿不透黑暗,滚滚的波涛声从墙壁内唦唦地传来,还有那我父王生前禁止的歌谣,那轻舞的歌吟,如内心敬拜的咏唱,这些,我们都静静地听着,吞进着无奈的沉默。
“大地膨胀,红菱花开,覆灭深海……”
我陷进了自己意识的空茫——曾经,多少的群星在我的手中飞旋而过;曾经,我制造了多少无极无尽的宇宙星空;曾经,我站在孤茫的黑暗的大漠,我雀跃着将出现的繁华而冷凉了步履的牵绊;曾经我是谁,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里,飞起白色的裙袍深情的目光里把谁热念,我热泪洒下衣襟的时候,我能否撞见那片惊鸿,那片深蓝深蓝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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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阴暗的室内,我审视着房间就似陵墓,肥壮身体的阖海村的大夫打断了我的恍惚,他向后微微依靠在座位上的身子,低哑地说:“我给你引荐个人吧,也许是你感兴趣的,没想到蓝头发你也是这般热爱幻焰国。”
他起身,推开书架,打开漆黑的帷幔,在墙壁的那端是一条幽暗的长廊。
廊壁上长满了海草,海草上粘附着一些小小的贝类,突然的风的压力,让这些小贝壳轻轻地敲着石壁,一些细细的水珠喷溅着流到走廊的路面,这是礁石的路面,我们仿佛是在走向海底。
青色的铭文和雕刻在石壁上,若隐若现,这应该是不同时代就刻下的,某些字体的边缘已经脱落,一幅幅画作也惟妙惟肖,像是在讲述一个被遗忘的一段历史。
肥胖的阖海村的大夫举着灯,照亮着阴暗的路,这样阴森森的世界,叫人不能闭上眼睛只能睁大双目,担心幽灵出没产生困扰,而对于习惯这样阴湿黑暗的人来说,时刻都不会难以入眠。
我望见了一个小小厅堂,又如一间接待室,大夫停下自然的脚步,把灯放在一张长方形的铺着黑色绒布的桌子上,然后贝壳的灯照亮了这个厅堂。
全是黑色的,黑色沉稳又神秘,然而压抑的不愿意呼吸的氛围就这样袭上心头,黑色的地面黑色的沙发椅子黑色的桌子黑色的墙面,黑色的茶具,总之看到的映入眼帘的都是黑色物品,甚至那双摆放在黑色沙发边的拖鞋都是黑色羽毛花边。
渔民长钩子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说:“我第一次来,原来我们的渔村大夫还有这样的会客厅,这是个秘密吧,今天信任我们了吗?还是…..这是个密室?”
一条腿的长钩子把拐杖立在沙发边上,坐上了黑色的沙发,抚摸着黑色绒面,他靠在沙发上说:“真舒服!”
大夫也坐下说:“在这个世界,多少人看起来相当平凡又普通啊,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对吧?我想做个言而有信的人,曾经我发誓,当海浪漫过我的洞穴我想忘记一切开始安心做个渔村的大夫,可是,墙壁上的铭文却总是提醒着我,提醒着我是谁,要做什么,提醒着我的父亲死前对我的忠告。我也经常被死亡的凄厉的尖叫声叫醒,那是越不过重力线的海底角宿人一次次艰难的跨越,我也想假若世界真的从此隔绝该是多么的好,可是缝隙啊,让我们不能全然割裂,这是多么长情的时空告白啊。我也永远无法让自己做个粗人,假装个渔村的相貌平平的大夫。”
我说:“你也是海底角宿人对吧!我看到你和他们的队长亲切的交谈,在那收割麦地的那一个晚上。”
长钩子和大夫同时心惊肉跳地望着我。
长钩子说:“他是海底角宿人,真的是啊?!可是你居然比我知道的还早?”
我说:“我虽然那次看到,但我不确定啊,这个世界太多人喜欢掩饰自己,我也变得毫不例外。”
大夫慢慢地说:“是的,世界就是这样,我们都要学会伪装,学会言而无信,然后装腔作势,达到自己的目的。我的父亲就是神刀组织成员之一,第一次攫取白银卷的人。本来是光荣的完成了任务,没料到白银卷是被封筒密封的,需要皇族的血液和满月的月光才能打开,而且不会巫术的人是打不开的。他很懊恼,我记得那个晚上他就在这个沙发上痛苦地流下失败的眼泪,他说他的离去将不会再见到我,他说他会葬身鱼腹。”
我问:“他就是第一个窃取白银卷的人?!”
大夫平淡地说:“是的,潮水改变了很多,不能改变事实啊,我的样貌在这样的幻焰国的四维空间里发生了变化。我的父亲就这样牺牲了,没有再回来。神刀组织在一个晴朗的早上,送来了讣告。我的父亲的死讯。”
长钩子问:“神刀是个组织,是海底角宿人的隐秘组织,是在专门对抗幻焰国的吧?!”
大夫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略微笑笑,他的身体真的是太臃肿了,究竟多少岁数了呢,我想用海底角宿人的年纪来说他应该也到了暮年,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一名老人了,垂垂老矣。
我继续追问:“那么你知道渔民大脚丫家的孩子就是蓝瑟王子?!”
他说:“嗯,在……就知道,他的到来,我才不得不出来做这个渔村的大夫,本来……这里的一名大夫死了我以他儿子的身份继承了大夫的职业,我们太像了都那么胖,又黑,没有人怀疑。我是为蓝瑟王子存在的,但我不是神刀成员。这里曾是神刀秘密的集会点,一代又一代的人,自从我父亲死后,他们就换了地方,这里成为我的藏匿的洞穴了,我也想不见天日无忧无虑的活着,可是王子来了,我要招待好他啊,我是流落在他乡的海底角宿人的亲人啊,我也想逃避,但是没用。我热爱幻焰国也热爱我自己的家乡,我有很多回徘徊在这样的煎熬里,我想无论……怎么样的评价我的一生我都是个罪人吧,没有按父亲的意愿做个刀客,没有按幻焰国的臣民标准做个爱国的居民。”
长钩子眯着眼睛盘问:“你没有做什么对幻焰国居民伤天害理的事?你掩藏着你们的王子身份,就是可耻的,你站在幻焰国的土地上,呼吸着幻焰国的空气,你就是个罪人。你就是奸细!”
大夫深深叹口气说:“对啊,这片海域,究竟是幻焰国的还是海底角宿人的,我也弄不清了,曾经是我们的,现在是你们的,未来会是谁的呢?什么是叛国,什么是边界,我都想不清楚了,我累了。把命运交还给你们吧……”
他最后的话奄奄一息,想要死去的人最后的喘息,他咳嗦几声就真的咽了气,歪倒在黑丝绒的沙发上没有再起来。
长钩子慌了,用拐杖去戳他,没有反应,是真的死了!
就是这样,贝壳样的灯在一股风的压力下,拼命地冒着火星,这间会客厅的门“咔擦”一声关上,我们被幽闭在这样的黑色房间里连同阖海村大夫的尸体。
长钩子想用力推开这扇门,却没有任何作用,怎么挣扎地拍打都无济于事,这样的慌张对残疾的长钩子来说是一种可怕的经历吧,我看到他的额头出了很多汗水,这是紧张所致,他闷声地喘着粗气,无奈地扫视着全是黑色装饰的房间。
那双带着羽毛的黑色拖鞋是那么突兀,是位女子还是位夫人穿的呢,谁用过这样的鞋子,绝不是刚死去的阖海渔村的肥胖的大夫的脚掌能穿上的。谁是它的主人?
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双鞋子上,捡起来,看了看,这的确是女人穿的鞋子,还能闻到淡淡的野花的香气,这应该是为尊贵的女子之物。
我们正要开始一场讨论,然而隔壁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是脚步声,轻盈的是两个人的不合拍的声音。
女子的声音:“你来见我就是为了问我是谁,能给你做什么?你也是太嚣张了,不知道尊卑啊,我是一国之母,而你是个流落在野外的平凡人。什么?是说你不平凡吗?是公主就了不起吗?公主和平民无异啊,没有掌权的公主就是个婢女。”
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带着冷哼:“是哟,我就是个平民,你也可以接见我啊,尊卑?没有权柄就没有尊卑,这是幻焰国,你最大,可是别忘了很快就是我们海底角宿人的世界了,这里将是我们海底角宿人的新世界。”
第二位女子的声音是涩的,她的带着蛇样的强调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只是另一位号称自己是一国之母,难道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烨的母亲吗?!那位浣纱的侍女。的确。
烨的母亲说:“带我来这个地方,和我见面的地方就是这里,难道神刀组织接头的地点又换回老地方了?够弱智。”
涩,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刺激的地方,这里不是接头的地点,但我喜欢这里,哈哈,你觉得委屈吗?是你盗取了白银卷,是担心你的儿子烨的王位不保吧,快说,白银卷的内容是什么,否则我杀了你!”
这次换来的是烨的母亲的冷哼:“年纪小小用心想想,那需要皇室的血脉和满月的月光以及巫术,你还是少费心思吧,回去和你的弟弟蓝瑟仔细商量商量,我不是你们攻心术的地方。”
涩,嘲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是一国之母,弄点烨的血液不是难题,找个巫师也不是难事呢!别狡辩,快告诉我吧,我的剑可不是笑话。”
烨的母亲憎恨地语气:“蠢,你白白流落在外,没有长进,那些落难的日子你就没有学点什么吗?烨不是纯粹的皇室血脉,他的血液没有用处,至于真正的皇室血脉我也在找,星洡的血显然也不行,谁是真正的一脉相承的王室血族,这是个谜题,我至今难解,所以,盗窃者不是我。你也真不该约我出来!”
接下来的平静,让我和长钩子如重石压在心口满室心慌,她们的谈话是如此,那么假设找到了盗窃者就找到了真正幻焰国的另一位王子,一位名正言顺的王子,拥有着纯粹血脉的人。
然而这个人在哪里,他是谁,为何隐身的如此鬼秘,至今都不肯现身,他为何要盗取白银卷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