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那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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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时代,人们尚未习得耕作,只靠渔猎为生,吃了上顿没下顿,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听闻天上有五谷之种,撒播在土中能收获粮食,神农帝便以亲生女儿伽价公主为赏,广贴布告,召纳贤士,以取谷种。伽价贵为一国公主,且貌美无双,欲往之人不计其数,然而天路迢迢,以人的脚程去上一个来回少说也要几十年,即便取了谷种回来,妙龄公主已变成个老太太,去者也是尺豁头童、风烛草露,哪还有人愿去?皇榜在宫门口贴了数月,竹简边缘都开裂了也无人来揭,神农煞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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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料一日有只九尾黄狗经过宫门,纵身跳起,衔了皇榜径直来到殿上求见神农,神农帝打眼一瞧,是宫中御狗翼洛,神农又好气又好笑,问他:“好个翼洛,你揭了皇榜来见我,可是要去天上取谷种么?”翼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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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心生感慨道:“想我偌大一国,精壮男丁无数,竟都不如宫中一条狗子。你便去罢,若取得谷种来,伽价许你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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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狗对神农帝摇摇尾巴,即时启程。一路披星戴月、餐风饮露,千难万险不必详述,赶在秋收时刻来到天宫,趁夜黑风高爬进谷仓,把谷堆挨个儿钻了一遍,周身沾满谷粒,钻出来就往回跑,谷仓卫神发现异状,跨上天马带着九头猎犬追赶它,天狗速度比翼洛快些,不一会儿便追了上来,分别咬住翼洛的九条尾巴。翼洛边挣扎边对群狗说:“我是神农国驸马,神农帝只得此一女,待老帝退位之后,国家必定交由我手,若你们今日助我逃走,我便与你们结拜为兄弟,封作御前九将军,从此之后与你们有肉同吃,有酒同饮,不好过在天宫受人驱使?”群狗想想觉得挺划算,在天上做奴才也做得厌了,将不将军倒是没所谓的事,但谷仓卫神平日里只给它们些玉米面粥饼,天天吃得半饥不饱,还被呼来喝去,倒不如把身后那胖看守咬死,肥腻腻地吃他一顿先。便转身合力把卫神咬死与翼洛一齐分吃了。翼洛就带着他们回到神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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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得到谷种后十分高兴,连忙派人拿去在地窖稻草中仔细藏了,这才设宴欢饮,尊翼洛及群狗为上宾,连连敬酒,夸赞翼洛骁勇无双,对许配公主的事却绝口不提。后见翼洛不喜,也不答话,只是撅了嘴唇啃肉,才问它:“你取了五谷种子回来,此事关乎国计民生,很了不起,我与你一份厚禄,赐你一座封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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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洛不动,头不点,尾不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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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又问:“我封你为相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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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洛不动,头不点,尾不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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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再问:“这宫中的女子任你挑选,但凡你看上眼的,便都许配给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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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洛仍不动,头不点,尾不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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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看这黄狗如此不识好歹,便动了杀机。命人将翼洛及群狗拿下,捆成个四马攒蹄模样,扔进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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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价公主听说此事之后来劝神农:“您曾张皇榜布告天下要将我许配给能取回谷种之贤士,如今却将洛翼打入天牢,若叫天下人得知,帝王威德何在。且不说那翼洛机敏骁勇,确是取了五谷种子回来,此乃万世之功,为家国兴旺,女儿愿委身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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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农帝闻言大觉惭愧,便将群狗放出,赔礼道歉,操办婚礼。翼洛倒也不计前嫌,仍是一双前脚匍匐于地上,对神农摇尾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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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翼洛与伽价公主成婚之后,领了封山,伽价本就敬翼洛聪慧勇猛,加之婚后翼洛对公主百般宠爱,夫妻二人恩情渐浓,小日子过得和和满满。婚宴上九将军就势与翼洛拜了把子,与二人一起在封山之中生活,天天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闲暇时候便狩猎为乐,好不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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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后两年,伽价产下一个大血球,神农帝闻讯赶来,取出神剑将血球劈开,打从里边儿蹦出五男四女九个孩童,一个个虎头虎脑,煞是可爱。神农看九个孩子都是人型,没有一头狗子,心中很是欢喜,便把剑赐于翼洛以表祝贺,翼洛寻来铁匠将神农双手大剑融了重铸,打出九柄薄剑,命名为獒一到獒九,分赠给九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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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数十年,天上刹那间。天帝得知翼洛窃走谷种,策反天狗,还吃了他的谷仓卫,龙颜震怒,下到人界来化为田间一头青牛,正赶上翼洛带了群狗陪九子出来打猎。天帝见到他们便长哞一声,以角抵地,哈哈大笑不止。九个孩子见此奇景,将青牛团团围住,问他:“你且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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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牛说,“笑你们不认得自家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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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回想数年间确实未曾与父亲打过照面,每每问及,母亲也只是手抚狗头微笑不语,不由得心生疑惑,追问道:“那你就认得我们的老子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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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牛用牛角指指翼洛,孩子们大惊失色,回身询问:“它说得可是真的?”翼洛点点头。孩子们各个勃然大怒,以为狗想做他们老子,便抽出身上獒剑,每人砍掉翼洛一条尾巴,将翼洛杀死了。回到家中向母亲汇报,伽价公主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半天才悠悠醒转,对孩子们破口大骂,要杀他们。九位将军见公主弑子之意势不可挡,连忙赶去皇宫中请了神农来。神农对伽价公主好言相劝,说弑父固然罪不可赦,但谅其不知情由,乃无意之失,让他们各自拜了九将军为干爹,免他们的死罪罢。九个孩子痛哭流涕,纷纷跪下对九将军行跪拜礼,公主仍是不依,一定要以命换命。神农无奈,只得命九个孩子各取自己半斗血来,倒入一只大翁,又将九柄獒剑凑起合为一柄,在剑柄处涂上积攒多年的百草精华,接在翼洛尸体身后,浸入血翁,取来一块大青石盖住,闷了九日。九日之后掀开青石,打翁里跳出一只黄狗,便是翼洛。模样如前,却只有一根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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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价公主见夫君复活,又看几个孩子为救父亲不惜半身鲜血,这才去了杀意。翼洛由于少了八尾,寿数大减,只再活十几年即寿终正寝。从此天下犬类便皆只有一根尾巴,也只有十几年寿命。民众憎恨天庭吝啬,又感激翼洛取谷之恩,将其奉为大犬神,每逢祭祀,宰牛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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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那九个孩子。古书中则再无记载。民间传说他们拜过九将军为干爹之后,修成天宫法术,又天生有翼洛犬魂在身,不久可在人犬二型之间随性变化,便集合起来打上天庭为父报仇,但有去无回,不知最终结果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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