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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次日,沉镜为了赶时间,六点闹钟一响就爬了起来,先出房门打了个电话,把要同行的同学全都给叫了起来,洗漱完后保姆又来了,真算是了却一桩心头大患,她下楼时都哼着歌。
可惜一到楼下她就笑不出来了,不为别的,就为楼道口堵了辆豪车,车窗一降,里头正坐着陈家舅舅陈端方。那脸那气质,啧,总之她见了是想绕道的,实在太冻人。
陈端方见面也不说别的,先问小簇近来如何。
沉镜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交代情况,就像给上司打报告似的,面上装的真诚,心里全是槽点。
陈端方对于小簇的热爱,大概就像交给下人照顾的宠物,自己有空玩玩就好,其他万事不粘手。但碍于他们一家子都在他手下过活,纵使陈端方表现的有点变态,她也得好好敬着,毕竟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衣食父母。
陈端方问够了,满意了。
沉镜却口干舌燥,反手从书包袋子里抽出水来喝。然而陈端方并不见走,喝完水之后她只好又问:“舅舅,您还有什么事吗?”
陈端方开了车门,“你要去慈风号是吧?正好,我们一起。”
沉镜道:“这不行啊,雇我的是杨老板呢,何况我还要跟同学汇合的。”
陈端方坚持道:“没关系,我可以送你过去。”
沉镜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上车。
上车后陈端方没跟她说话,她等了一会儿就摸出手机来看。原本打算在路上看会儿小说的,这会儿有长辈在,不得不做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来背单词。
她对学习其实没甚热情,打小学习好也是因为课程排的满,没受过诱惑。一旦家境衰落以后,她就跟脱缰野马似的爱上了玩耍。
再不用上小班,再没有家庭教师盯着补习,她拿到手机后就像得到了宝贝,先时学的才艺没几样还记得,只有一门外语用的还算熟练。
她高考可以说是落了榜,成绩直接挂在了三本的尾巴线,最后能上大学还是找了人,不然只能再降低一档去大专。
读大学就是在混日子,学业不算要紧,打工挣钱才是主要。她现在的真爱就是钱,因实在厌倦了从陈幼兰手里讨钱的日子,每次她都嘀嘀咕咕的,嫌沉镜要钱多,多也多不过一个月一千,她自己随便一件衣服都不止这个数了,还每季都要添。
沉镜从学习的间隙里抬起头,瞟了一眼窗外,忽觉得外头景色不对,好像不是去学校的路,略看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对,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问陈端方,“舅舅,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端方答:“去慈风号啊,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吗?”
沉镜作惊恐状,“那我同学怎么办?”
陈端方道:“杨老板会办。”
“可,这事是我牵头的啊,我不到场不太好啊?要不舅舅您就放我下去呗?”
陈端放说一句不放,就再不理她了。
他不肯放人,沉镜也不敢跳车,就这么坐着给同学发了条短信。
同学表示理解,并说他们已经上车了,正是杨老板派人来接的。
沉镜长舒了口气,又给杨老板发短信解释了一下情况。杨老板没回复,她也不敢打电话去问。
其实她跟杨老板的关系微妙,人家找她并不是为她翻译水平多好,工作能力多强,而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在先,现在是还人情来了。
但具体做了什么事,她是至今都没想起来,只想着自己没缺胳膊少腿的,又急用钱的份上,就心安理得的受了。
有了专车坐,路上又不堵,很快就到了常河边上。
常河全长有七百多公里,但到秀水市这儿已接近末端,走个三十来公里就该入海了。
平常沉镜都是走跨河大桥上过,三座桥都溜了个遍儿,如今来河旁倒是第一次。
可惜陈端方突然喊饿,临近河滩时又叫司机拐了弯,去了常河广场。常河广场离常河不远,晚上的时候会放音乐喷泉,算是秀水市里的一大胜景,她小时候还常常来看。
当然现在的常河广场跟以前不能比,以前常河滩这一片才开发,只有个广场稍微能看。现在这一带都规划的十分漂亮,比市里还方便得宜,尤其是广场一带,最不缺吃喝玩乐。
陈端方是个精细人物,吃顿早点都点明要去红园。那是市里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据说请了大家来设计,修得跟一古代庄园似的,十分精致漂亮。当然更出名的是里头的美人,这就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带,沉镜想来都只闻名不见面。
车子停在大门口,沉镜本来不想下去的,就想跟司机一块儿等他回来。
可惜陈端方他今天吃错了药,硬拽着她不放,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就抓起包跟他走了。
红园面积颇大,内里分了三院,分别以食色宿命名,可谓十分简单粗暴。
陈端方是来吃饭的,自然是往食园走。
食园布局也简单,最外层是围墙,中间是楼阁游廊,最里头则是假山流水。每个包厢里都能看见绝妙景色,方位不好的包厢人家根本就不开。
听说沉镜要看瀑布,陈端方就挑了个能看瀑布的包厢,在一艘固定好的画舫之上。
从船上往外看,正见那瀑布雪白,呼啦一下子刷下来,溅起水花无数。
早点很快就上了,一人一叠饺子一笼包子,再配上一碗豆浆。包子饺子具做的精致,但吃起来鲜美至极,恨不能让人连舌头都一块儿吞下去。
也不怪陈幼兰说她做得是猪食了,其实她又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只是会尝不会做,没条件后就只能放低标准了嘛。
天底下没有白痴的早点,果然吃完陈端方就开始盘问她了,“你跟杨老板什么关系?”
沉镜道:“其实,那个,我说我想不起了,您会不会打死我?”
陈端方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的话我就只能猜测了啊,猜错了别怪。我那时候不是攒大学学费攒的都失踪了吗?我怀疑是那个时候的事,也就只有那段时间存疑了。”
杨老板的确跟虞成做过生意,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都十年前了,原就不是多深的交情,十年一过那还能剩下个啥?
不过那两个月也邪门,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啊,她脑子就跟被洗劫了一样甚都没剩下来,完全一片空白。就有时候爬高楼的时候往低下看,丝毫不觉得恐惧,反而想往下跳,因她觉得她也许能飞?
要知道她之前可是一个恐高症患者,一爬高楼就腿软。想象力丰富的厉害,走个露天三楼都要担心围栏松动,生怕自个儿掉下去摔死。
想这么多也就是一刹那的事,因陈端方的眼神毒啊,都快甩刀扎她身上了,吓得她立即举手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您问再多也不知道。要不您自己问杨老板去?”
她其实挺憷陈端方的,总觉得他这人居心不良,养她一家就跟养家畜似的,就等肥了再杀。
陈端方盯了她一会儿,又问起卫清的事,“听说这小子很喜欢你?”
沉镜连忙摇头,“那是他的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不打算结婚了。”
陈端方道:“那也是可惜了,毕竟以他的身家条件,在哪儿都算不错了。”
沉镜笑一笑,没作声。
待吃过了饭,这下陈端方总算肯送她去慈风号上了,亲自将她交到杨老板手里不说,还特意嘱咐一句,“这是我外甥女,您多照顾。”
杨老板摸约三十来岁的年纪,生得一副好容貌,却是个不太爱搭理人的。陈端方这样说,他也就唔了一声,转头领着沉镜走了。
慈风号从首航至今,怎么也有个一二十年了,故它虽对外宣称是豪华游轮,但首先豪华一词就要打个折扣。
它体型在现如今的游轮水准中属于中等偏下,面积一小,诸多功能区就摆不出来,纵勉强弄了个最低标准也挤得够呛。再一个就是它保养得不够得宜,原是走繁华富丽路线,新鲜时候金灿灿的自然好看,如今却晦暗了,灯光一打更显得陈旧。
杨老板只带了她一段路,就将她交给秘书,兀自走了。
那秘书叫李言,同沉镜是惯熟的,见了面就笑,白白净净的一个女孩子,别提有多可爱了,“阿镜来了?走走走,我带你去餐厅喝杯饮料去。”
沉镜捂着肚子道:“这可不行,我刚吃了早点,这会儿撑得很,根本塞不下。”又问,“我同学在哪儿呢?总得让我去看看。”
李言道:“那中午我请你,也是一样的。”她带着沉镜上楼梯,一面走一面跟她说,“这回的活儿不难,还是翻译海文,你多少有了些经验,估计不要紧。但我看你同学里好像有几个新手?”
沉镜道:“没有几个,就两个而已。那两个有事来不了,就推荐了他们给我,说最起码手速不慢,帮着打打下手也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