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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定衡眉色飞扬,原本她并无意与众人相争,她腰间宝囊便有一枚上佳太乙庚金砂,只是她见得一道灿烂剑华之时忽然心念一动,起了争胜之心。
这御剑之人所御使的竟然是一枚剑丸,所修剑道与至羽剑派中全然不一。至羽剑派上下只修一柄法剑,此剑法讲究剑气心生,生发天地,万剑归一,练到高深之处万千剑气凝练唯一,一剑便可斩破天地。东海之上便有这般说法,命剑化生心中藏,斩破天地换乾坤。而这剑丸之道,却是衍化万千,乃是从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化生而来,修炼到至高境界便是剑离合真,分化出千百剑体,万千剑光,虚虚实实转换无方,无不由心。
她也是见猎心喜,自来东海之上真正修炼剑道的唯有两个门派,只是另一门派‘阳生道’却是修炼符法,讲究一阳为神,二灵生真,修炼一枚阳符,两枚阴符,以阳符为根基,阴符为神通,以符箓演化剑道,是名剑符。阳生道剑符之法她早已见识过,虽是威力非凡,却非正道,唯有这剑丸之道,东海几乎无人修炼,便是有那么几人也是未得真传,入不得她眼。她也曾听闻九州剑宗,有一部《剑经》,涵括天下剑道修炼法门,若论剑之道无有哪一宗派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她早有心待得日后修为有成便往九州剑宗走一遭。
只今日,见着那灿灿剑华,道气隐隐,却是正宗,那御剑之人道行虽低,却也足以让她心喜,故而她未做丝毫犹豫,拔起一道剑芒便冲将出来。
范桐看着那远去沙鸥,又瞥了一眼那道似雪剑芒,嘴角笑意敛起,随即便将手中拂尘一摆,径自寻了一处角落盘膝坐下。
云沐阳身剑合一,剑华如阳,正欲剑去青天,忽然觉得耳边一丝寒意袭来,他心念一动,剑虹大作,又一转身躲过一缕如电剑芒,双目凝重,昂首挺立。但见着晏定衡素衣如雪,青丝扬舞,眸中剑气横溢,骈指俏立身前百丈处。
“道兄有礼,在下至羽剑派晏定衡,前来讨教。”晏定衡拱手一礼,缓缓言道。
云沐阳扫视她一眼,见她眸中含剑,唇角带笑,看似温婉,实则剑气凛冽,虽无杀机,却尽是勇往无畏,一往直前气息。他稍稍站定,口中道,“贫道云沐阳,久仰道友声名,贫道请教。”云沐阳话音一落,身躯一抖,拔空跃起,起指一点,赤金剑虹微微一颤,自天际青空中飞湍下来,千百条锋锐剑气自剑丸之中奔腾而出。
晏定衡见着剑气铺天盖地而来,犹如昊阳空照,又如烈火箭矢,不但不忧反而心喜,原先她还担忧云沐阳功行尚浅,恐怕不能发挥出剑丸威力,此刻见着之后,却也是差强人意。当下她清叱一声,骈指作剑,玉指之间生出一道雪芒,须臾雪芒化作一柄寒光凛耀的三尺长剑。翻跃腾飞,一时白芒乱闪,剑华缭绕,她身姿如若蛟龙御空,翻转旋绕,又听得一声娇叱,一道寒意照人的凌厉剑芒破空而起,向着那铺天而来的赤金剑虹一斩。
云沐阳凝神而立,见着晏定衡指尖生剑也是叹为观止,此人连兵器也未亮出,只这一手便是令许多人望尘莫及。当下心中一股剑意生出,眸中也是一喜,而则阳剑丸更是跳动不已。他所遇见剑道中人当属昆仑嵇怀谷最是高明,而今日这一位晏定衡也极是不凡,较他自家而言,两人虽不是云泥之别,但也是相差甚远。
似雪剑芒斩入赤金剑虹之中,顿时星火乱璨,随即一阵锵锵金铁交接之音响彻四周。晏定衡身形化光飞射,手持三尺白芒长剑,激荡起数十丈高的浪花,将原本四周海域逡巡灵鹤吓得逃窜扑腾,惊骇连连,更有不少被这剑气一沾立成肉糜齑粉。
云沐阳又见着一道剑芒斩来,眉间一凛,这剑芒凝实为一,剑气内敛,气机浑厚,远远便可觉着一股刺骨寒凉穿透而来,有所向披靡之势,若是被这剑芒斩中,必定身首分离,元灵斩灭。这剑芒声威,莫说他不敢接,换做任一不曾成就金丹之人,若无法宝都是不敢硬接,不过以他想来,便是金丹真人受此一剑也不会丝毫不伤。
他把身形一定,身与剑丸一合,清喝一声,向后一退,直退得数十丈开外,那道犀利剑芒去势方是稍稍慢了下来,光华也是稍减。他立空站稳,指尖一点,剑丸跳动,虹芒闪耀,带起一道剑虹去势迅疾向着晏定衡斩去。
晏定衡见着剑芒无功,也是神情不变,忽又见得一道赤金剑虹自天而下,若灿烂骄阳,她玉容微凛,只这一瞬之间变化极快,方才那一柄法剑已是化作剑芒飞出,若要召回也是来不及。旋即面上又是从容,骈指伸出,对着虚空轻轻一点,又一柄似雪寒剑自指尖生出,她对着手中寒剑屈指轻弹,寒剑顿时一阵清鸣,旋即便是起剑一斩,对着射来剑丸奋力一劈,一道长数十丈的森冷剑芒横空飞过。霎时之间又是法光颤卷,火芒飞动。
云沐阳举目凝神,见那剑芒再次飞来,不由目光一震,立时起袖一振,原先那一道剑芒被他拍散,随即化一道虹光与剑丸一合,转而倏忽游走。这剑芒来势宏大,不能轻阻,唯有游斗,寻求破法时机。
燕玉仙高坐云台,一双深潭似也的眸子盯着那翻卷虹光剑芒,也是点头称赞。他转过头去,望着身侧满脸紧张,目色泛忧燕宥烔,只心中一叹,随即清喝一声,“烔儿,你且将登船玉册取来。”
燕宥烔听得这声直若惊雷乍起,回过神来却是问道,“老祖宗,晏仙子何时能胜?”
燕玉仙听得此言冷哼一声,冷冷道,“晏定衡剑法高超玄妙,只需取出兵器胜得此人也是举手之间。”
燕宥烔听得喜色泛生,举手一招,一枚青竹玉简落在手中,其后便恭恭敬敬呈到燕玉仙面前。
燕玉仙看他神色,也是无奈,当下不言不语将玉册打开,少时眉头一拧,口中念道,“云沐阳,阴桦,潜真岛,妙灵门何时也出了这等人物?”他说完又是将目光投向那闪动剑芒之中。
范桐老道摆正拂尘,抬手一招,一只沙鸥抓了一只啾啾鸣叫,扑棱乱飞的金羽朱喙灵鸟来,他神色无变,骈指一点,那灵鸟落在手中便自安静下去。他眺目过去,见着晏定衡剑势凌厉,云沐阳只有躲避游走一途,他只眉头一皱,旋即低下眉去,右手笼进道袍,悄悄掐指一算,只过得片刻,他面上灿然一笑,暗道,“原来是此人。”
晏定衡骈指拿剑,只片刻不知杀出几道剑芒,然则云沐阳却是借助剑遁之法,近退远攻,游走翩鸿。许久也是不曾将人拿下,她不由心中生出一股怒意来,口中清叱一声,“云道兄,剑之一道在于勇猛精进,所向无畏,你一味游走躲藏岂是我辈之道?”
“晏道友此言差矣,须知过刚易折,若只知勇猛精进而无如履薄冰之心,大道难期。”云沐阳神色凝重,也是口中断喝一声。
“彼辈之道,非我之道。”晏定衡玉容一变,五指张开,一道素雪寒光微微一闪,荡起里长剑芒,一时海水翻卷。
“修得神通道术,乃是为了成仙了道,只可作为脚下阶石,岂可以为屏障?”云沐阳朗声大笑,“多做口舌之争何益?”他指尖轻点,如阳剑虹奔涌而起,卷起千重剑浪铺天盖地。
此时一声钟声响彻云际,众人皆知时辰已到,不过百多修士都是不敢靠近海舟,只因那极天剑芒声势吓人,都是远远观望,咋舌惊骇不已。
燕玉仙高坐云台,原本这等小辈之争他也无心,只是那晏定衡实在是千百年一出的人物,而另一云沐阳也是不凡,故而便是静心观看,此时忽见得一道素雪寒光微微一闪,不由身子一颤,从云榻之上跳了起来,旋即却是目光凝实。
云沐阳见那剑芒杀来,也是心中一寒,不过这剑势却是微有滞碍,他立时身剑一合,化光遁走,手中也是不慢,几乎同时把袖一荡,赤虹灵剑脱手飞出,朝着那剑芒斩去,只是甫一接触便是化成一堆废铁。云沐阳不敢回头,一边御使剑丸一边抛出数件灵器将那剑芒之势阻住,少顷,一道寒冷在云沐阳脖项之间绕来,他眉心乾阳天火灯灯芯霎时一动,只是他翻身斜跃,念头将灯芯止住。他早已知晓,这灯芯不容有失,乃是仙宫道统之传承重宝,如今身侧便有元婴真人,若是被看出端倪决计不是好事。况且这法会乃是燕玉仙真人定下,又岂会洒血当场,让自己面上难看?
他只一跃却是将这寒冷躲开,只是一缕鬓角被那剑气削去。他落下身来,大袖飘摆,伸手出来,将那一缕鬓发抓起,口中言道,“晏道友剑法高妙,贫道远不能及,多谢赐教。”他说完,起袖一摆,悠悠然回了海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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