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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在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心里最坏的可能性应验了。
没有玩家信息并不算是充分的证据,因为在这一次的游戏里包括他们自己这边四个人在内,在互相观察时也是无法看到玩家信息的,可见是游戏有意屏蔽了这些。
外型上的不同也不能作为百分之百准确的判定标准,因为这毕竟是在游戏里,玩家见到的所有东西说白了不过是一行一行的数据所生成出来的景象,只要系统愿意,它可以随时随地篡改任何玩家的视野,比如把一个人变成一头猪之类的。
但是陆羽在远远望见那个人的瞬间就确定地知道了,此时站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玩家。
不,也许能否称为人还难说,保守起见,还是采用宽泛一点的概念,称之为“生物”吧。
这是一个大概两米左右高度的人形生物。他的肤色和陆羽之前见过的大部分变异野兽相似,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甚至有些部位的皮肤变得极薄,近乎透明,底下的血管和肌肉纤维几乎清晰可见。
这一点在他的脸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乍一看还以为他的整个脸皮都被撕掉了,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整张脸几乎都是由这样透明的皮肤兜着。这使得他面上的肌肉纤维全部裸露,两颗眼珠没遮没拦地裸露着,还在滴溜溜地转,像是校园恐怖片里突然活过来的生物室人偶。他那洁白的牙齿和红通通的牙床也和眼珠一样直接暴露在了视线之中,看起来尤为恐怖。
若仅仅只是这可怖的外形,如前所说,还有可能是系统的恶作剧。但让他区别于一般人类的,却是他此时脸上的神态。
“简直就像是被寄生了一样啊。”陆羽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这个浑身向外放射着黑色火焰的家伙,脸上却没有半点人类的表情。他的嘴微微张开,下唇内侧似乎积攒了大量的口水,多出来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滑落,刚从下巴滴下,瞬间便又被火焰蒸发殆尽。偶尔他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巴,却又像是没有任何目的。
他的眼珠子呈现出一种多角度不规则的转动,时而左右漂移,时而上下颤动,像是完全抓不到焦点似的。这种漂移的视线让陆羽想起了一些爬行类东西的表现,它们正是用这种方式快速观察周围世界的。
总而言之,在拉近距离观察之后,陆羽首先排除掉的,就是和平沟通的可能性。且不说通过交谈化解冲突这种渺茫的可能性,对于陆羽来说很麻烦的一点是,既然无法通过言语互相了解,自然不可能摸透对方的思维方式(而且这种怪物也很难说有什么成型的思维方式),那么他的思考模式便很难与对方取得同步,无法编造出让人深信不疑的谎言。
换言之,陆羽最大的武器——“邪眼”——被封住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眼前的这个发现也有着非常积极的意义。既然不是玩家,那么陆羽之前推测的“抢旗模式”也就基本可以断定不成立了,至少也不用担心被这个黑色火焰抢走白色高塔能源,从而造成游戏失败的结果。
“只不过最大的问题在于,如果这个家伙不是玩家的话……”陆羽在心里苦笑。这才是眼下他心里最大的忧虑所在。如果眼前的这团散发着黑色火焰的家伙不是玩家,而是某种和那些变异野兽差不多的生物,那么同时也就意味着,这样的生物在这块大陆上肯定不止一个,说不定数量还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想方设法拖住了眼前的这个,甚至奋力解决了他,魏思萌他们那边依然有可能遇到危险。一个这样的家伙在“气”的总量上就差不多接近了他们所有人加起来的和,这样的怪物还有多少?会不会有更加超乎想象的存在?
一时间,纵然是一向自诩理智的陆羽,脑子里也难免塞满了诸如此类的毫无意义的杂念。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杂念是陆羽性格里自大的一种表现,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他对于事前谋划间歇性地浅尝辄止。这家伙懒得去计算所有分支的变化,常常只是求得一个混沌的解便收手。这里面最大的原因正是在于,他相信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找到反败为胜的方法,走出那通往胜利的唯一一条路。
即使在北美遭受挫折,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何其牢固,他依然没能彻底地从自己的性格中拔除掉这一份自大。
而这一回,在下一秒,他再一次为此付出了代价。
陆羽的杂念只是维持了短短的半秒,在这半秒里,他停下了脚步。而远处的那个生物,则是向前迈出了多一步。
正是这多出来的一步,让他察觉到了陆羽的存在。
摇摆不定的瞳孔忽然死死地盯住了远处的陆羽,一瞬间对上的焦点让猎物的心头涌起了一丝寒意。在这一瞬间,陆羽的双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变成了火红的颜色。
在这一瞬间,两个人从各自原本站立着的位置消失了。
“呼,好险啊……”
陆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向了一边。在那种情况下速度最快的躲避方法固然是全力向上跃起,对方那一瞬间也做出了同样的的视线引导,换做是心理素质稍弱的人,在注意到自己被盯上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慌乱,在这种情况下对于心理暗示一类的东西基本是照单全收。
只是这种程度的暗示对于陆羽来说毫无意义。他没有诸如魏思萌身上的“白银之翼”那样的物品,一旦跃起的话就不可能躲开下一步的攻击。因此他没有在这个错误的反应上耽误一丝一毫的时间,而是第一时间选择了向外滚出。求生本能驱使着他在一开始就拿出自己最高的速度,因此在做出动作之前,他已经开启了“火红眼”的模式。
可以说,在刚刚那一秒里,陆羽没有浪费任何时间,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拿出了自己在现阶段能够达到的最高的水准。
“但居然这样还不够么。”
一丝焦臭的味道钻进陆羽的鼻子里。他的左边肩膀上有一块半径大概三公分的焦黑痕迹,痕迹的中间是一个小上一圈的,被撕裂开的伤口。那底下的血肉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让陆羽感觉到一阵刺痛。
这个伤口的边缘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野兽用爪子强行从肩膀上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块皮肤。但做出这件事的不是那个怪物,而是陆羽本人。
在意识到自己中招的那一瞬间,陆羽本能地感觉到了火焰本身的怪异性。其实他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即使是全力冲过来的那家伙,也只是让自己放出的火焰稍微擦到陆羽肩膀罢了。但是这种黑色的火焰却像是带有某种怪异的黏性,寻常的这种大小的小火苗只要用手轻轻拍一下就灭了,然而这个黑色火焰不仅无法扑灭,反而隐隐有种从伤口往四周扩散开来的趋势。
这怪物的火焰就是有这种神奇的效果。也只有陆羽这种当机立断而又对自己心狠手辣的人,才能把伤害奇迹般地控制在这一小块皮肤的损伤上。
“不过这种属性的话……很麻烦啊。”
陆羽从背包中取出“止血绷带”,快速处理了一下伤口。本来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应该是腾不出手做这种事才对。要知道那团黑色火焰就在他前方不远处,距离比起刚才更加接近了,如果他已经证实不能避开刚才那一击的话,眼下这种距离显然更加危险。
但是在陆羽看来,现在就是处理伤口的最佳机会。
那个家伙现在正站在原本陆羽站着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没有看向陆羽的方向,而是慢慢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面前仔细端详着,翻来覆去地看。陆羽认得刚才击中自己的那团火焰就是从这只右手上面放出的。
很明显,他在迷惑,在思考为什么刚刚自己明明有击中东西的手感,但是对面的猎物却没有倒下,而是依旧好端端地站在那边。这个多余的思虑明显阻碍了他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在他过往的战斗经历中,想必还很少遇到过这种情况。
换句话说,这家伙实力虽强,但是在战斗经验方面可能不多,行动的规律更是直来直去的野兽逻辑。从那些变异野兽远远感觉到他接近便匆忙逃窜的表现来看,这个家伙在这一带应该是霸主一般的存在,说不定他之前很少和实力接近的对手交锋过。
“这样一想的话,好像我也不是毫无机会嘛。”
陆羽笑了笑,活动了一下手脚,又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算是热身。前方的火焰男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向着这边转过身子,像是要再次冲出。
“在求救之前,还是让我先试一下吧。”
陆羽反手,从背包中取出了他的……黑色折叠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