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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昆明，鲜绿的树叶在风中摇曳，阳光透过街道上的绿树，将斑驳有光影投射在人行步道上，满眼翠色。昆明的热，和其他地方不同，倘若暴露在阳光下，便能感受到高原紫外线带来的独有灼烧感。但是树荫下就相当凉快，而且有微风吹过，像女人的头发轻抚小腹。人们穿着清凉，一个小伙子穿着短袖戴着墨镜，他女朋友着长裙，有说有笑挽手从我身边经过，是热恋中的人儿。
昆明城除了盎然春色与其他城市不同，其他也没什么两样，车多、人多、房子多，到处也有挖开的废墟，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声。除了树木和空气，城市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僵硬的，像刚刚熄灭的火山，表面结了壳子，壳子里面还有岩浆缓缓流淌，当岩壳冷却，大地会落满尘埃，出现微生物，长出花草树木，还会有蚂蚁筑巢，来来回回，蚂蚁们大概没有梦想。
我一个人走在步道上，背着包，目的地是曲靖。天气干燥，我竟然流鼻血了，小时候我也经常流鼻血，奶奶看见了，会在院子边上薅起一种她认为可以止血的草药，她把草放在手心里揉成团，塞在我鼻孔里，等鼻血凝固，我把草团子拔下来扔掉，现在找不到那种草，我塞了个纸团。
昨天我接到曲靖汪总的电话邀请我去对他的公司运营进行“优化指导”，“优化”是一个很宽泛的词，包含了很多意义，也可以什么意义都没有。
“在曲靖站下车的旅客请注意，前方到站曲靖站，请携带好您的随身行李，依顺序下车。”广播里传出女播音员提示到站的声音。我随着人流走出站外。
汪总等候在出口：“孙总一路辛苦。”
这话纯粹是客套话，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能辛苦到哪里去：“汪总客气了。”我先递给他一支烟。
汪德把烟叼在嘴上，伸手准备帮我拎背包，我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背着就行了，又没多重。”
见我没让他帮忙的意思，他才把打火机掏出来把烟点着：“车子在前面停车场。”
我说好哦。
我吸了一口烟：“汪总，您在车行十几年，哪用得着我来指导呢？”我问出疑惑。
“欸，孙总，您看，是这样，我们店也装修的差不多了，第一批车前天也到了，但是销售顾问们对产品不太熟悉，搞不清配置和卖点，委屈您耽误两天，帮我们培训培训。”汪德边说边比划。
“哦，是这样啊，没问题，都是份内工作，应该的应该的。”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处。
“孙总，我带你去吃我们曲靖有名的沾益辣子鸡，您有没有什么忌口的。”汪总问。
“没有没有，常年在外，四海为家，什么都吃。”我回答道。
接下来他给我讲起了辣子鸡的发展历史，原来是国道边的一家小馆子，因味道好，越做越大，已经发展成酒店餐饮一体的企业。可能有故事的美食，味道也会更好一点，我吃了两大碗饭，喝了瓶冰镇啤酒。
汪德把培训的地点放在了新店的会议室里，投影仪已经装好。
饭后我们喝了两杯茶：“汪总，我们开始吧。”我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待我连接好投影仪，汪德和他的员工已经悉数坐在了会议室里。
“下面有请天虎工厂的大区经理孙总给大家做产品知识培训！”话落，汪德带头开始鼓掌，其他人也跟着拍起了手。
“好了，好了，我们开始吧。”我示意大家停下来，开始培训。
“下面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天虎汽车的发展历史，然后再讲产品。”我打开天虎汽车发展史的PPT。
整个下午，从天虎汽车的建立，到生产出第一台车，再到现销的五六个产品，配置、卖点、话术，讲得我口干舌燥。汪总安排了人专门给我的杯子里加茶水，半个小时休息一次，休息的时候就抽烟、讲笑话活跃气氛。
培训完毕以后，汪总说：“孙总，走，去我办公室坐会儿。”我收拾了电脑，拎着包到了他办公室。
“孙总，这销售方面的工作以后还得麻烦您多到曲靖来，多指导。”汪德坐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找东西。
“这是自然，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客气到。
“我看你小我几岁，大家聚在一起就是缘分，我这儿有个忙，兄弟一定要帮。”他说这话，脸上堆满了笑容。
“汪总，别客气，尽管说。”我道。
“以后公司运营，产品培训都需要您多费心，因此我想请您做我的销售总监。”他说。
“没问题。”我说。
他竟然递给我一本大红色的聘书，上书：兹聘孙丙岩同志为曲靖XX汽车销售有限公司销售总监。
“搞得这么正式？！”我接过聘书看了起来。
“你给我个卡号，一个月发三千块工资。”汪总说。
一听他说还要发工资，我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该帮的忙我一定会帮，但是工资就免了。”在上一个驻点区域，省会城市的经销商帮我租了房子，无非也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点好处，一般都是做市场活动的时候多支持点费用。
汪总的出手那是相当的大方，如果一个月发三千的工资，一年就是三万六，这对于天虎汽车的经销商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因此我再次拒绝：“汪总，还没开始赚钱呢，没必要这样。”
汪德已经开了口，我想他不会轻易做做样子收回刚才的“诚意”：“孙总，大家兄弟一场，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要是不接受，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为了防止驻点人员和经销商关系过密，工厂要求至少每两年换一个驻点的区域，我跟这些人建立起“兄弟”般的情谊可能性并不大，我希望他能帮我带来业绩，而他希望我能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我开动大脑测算了一下他开业后大概会搞几次活动，这几次活动我能多帮他争取多少利益后说到：“汪总，就算是我做了你们公司的销售总监，也做不了总监应该做的那么多事情，毕竟云南的区域这么大。一个月三千确实高了，太高了。”
看来我的话正中他的下怀：“孙总，那您看多少合适？”
他说完这句话，看着我。
我不假思索的说：“一千，意思下就行了。”
“两千，不变了。”汪德往我面前的杯子里倒上茶水。
这件事，我再拒绝下去可能会显得姿态太假，谁愿意跟钱过不去呢。而且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就算有一天工厂领导知道了这件事，估计也就是口头教育批评了事，不会危及到前途。
“卡号给我一个吧，孙总。”正当我大脑里盘算着后果的时候，汪总说。
拿出供房贷的那张建设银行的卡递给汪德，并告诉他开户行名称。
一名销售顾问站在门口敲门，汪德示意他进来，销售顾问看了我一眼：“孙总好。”
我微笑着对他点了一下头，销售顾问拿起手机点亮屏幕对汪德说：“汪总，昨天专程来看SX70的那个客户转了一千定金，决定要了。”
“好，不错，继续加油。”汪总对着那名销售说。
销售答了一声好的，出了门。
“每个新增订单都要跟你汇报呀？”我问。
“这些年一直在销售一线，已经习惯了，每天的情况我得心里有底。”汪德很是得意自己的管理水平，他就着刚才新增的订单又说：“孙总，你看，咱这款车市场关注度确实挺高，啥时候给一台样车，有了样车订单才好接呀？”。他说这话，别有深意。我刚刚接受了他的打点，立马就提出了诉求。
我说：“快了快了，工厂一旦安排发车，优先发给你一台。”其实样车的发放是根据打款顺序，只要到时通知他先打款就行了。
接下来，汪德安排了晚饭和酒店，我当天就收到了“销售总监”的“工资”两千元，按汪德的说法是他们公司每个月最后一个工作日发工资。
汪德带了公司好几名员工，轮番向我敬酒，我喝得有点多，渡过了一个没有梦的夜晚。借着酒劲儿，我拍着汪德了肩膀让他的市场经理设计一个上市发布会，以及商超定展，总费用不要超过十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