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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正抓着王锐胳膊准备咬一口泄愤, 结果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不喜欢女生。
不喜欢。
女生。
秦桑困惑地眨了眨眼, 就听王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桑桑,我是断袖。”
秦桑又眨了眨眼,松开抓在王锐胳膊上的手, 张张嘴,傻了。
一只手在头上揉了揉, 又在脸上捏了捏,力道不轻不重, 和平时一样。秦桑抬头看着王锐, 眼睛一瞪,嗖一下缩到了沙发后面,斩钉截铁:“王锐, 你喜欢我也没用, 我不会娶你的!”
王锐正在提心吊胆等回答,结果被秦小筒子这种另类反应弄得险些吐血, 一口血没吐完, 就听那小混蛋又开口了:“从头管到脚,灌我牛奶,强迫我吃胡萝卜,扣我零花钱,跟你过一辈子我还不如去找老于呢!”
老于!
王锐晃了晃。
不如老于!
那个五十多岁满脸褶子的干瘪老头儿!
王锐很受伤。所以他暴躁了, 把秦小桑按在沙发上打了一顿屁股。
秦桑嚎得撕心裂肺:“你看你看,一言不合就挨打,我要娶了你以后还有活路吗?”
然后, 王锐更受伤了。
抱了个西瓜,王锐晃晃悠悠走到院子里,捡了一个小板凳就坐到了葫芦架下。
秦桑爬起来摸摸屁股,一点都不疼,就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王锐用指甲在西瓜上划了一道,一拳捶下去,手一掰,西瓜分成了两块,再掰,再掰,一块又一块,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秦小桑觉得全身的肉都疼了起来——王锐,你干吗一边砸西瓜一边盯着人家看啊!
王锐正在把西瓜当秦小桑啃,大门被推开,班长回来收拾行李了。一进门先被王锐一张恶霸脸给吓了一跳,再一看客厅里扒着窗户往外偷瞄的秦小桑,明白了,铁定是父子大战了,而且王锐还是吃瘪的那一个。顿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凑过去就蹲王锐身边抢吃西瓜顺便打探消息。
秦桑一看没人理会自己,就一点一点挪过去蹲在了王锐另一边,又试试探探伸手拿西瓜——王锐这次买的西瓜可甜可好吃了,是他最爱吃的花皮沙瓤瓜!
“哼!”王锐冷哼一声。
秦桑刚刚抓到手的西瓜被吓掉了。
班长更激动了。
秦桑咬咬牙,说小话:“我刚刚想了又想,那事可能不大,是我冲动想左了。锐哥,你是我亲哥是吧?”
王锐没吭声。
班长眼睛都瞪圆了。
秦桑扯着王锐衣角不放,晃一晃,再晃一晃。
王锐叹口气,他亲手把人养成这幅性子,现在又因为这个置气,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么!目光往左边一扫,班长唰一下退开三米远,一边竖起耳朵一边抬头望天扮路人甲。
秦桑往前凑凑。
王锐压低声音说:“我是断袖,断的不是你。”
嗷!
自作多情了!
秦某人起身就跑,用行动诠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恼羞成怒。
王锐伸手把人捞回来,被人在胳膊上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班长亲眼见证了从小绵羊到霸王龙的进化史,目瞪口呆,王锐这是做啥孽了啊,居然把人气成这个样子!
“断袖。”王锐抽空给了个解释。
王锐断袖这码事班长知道,毕竟在一起住了一年,这两年情书啥的也没少帮人递,最后王锐忍无可忍交了底。班长不是看不开的,只要不是被断的那一个,断谁那是人自由!
秦桑蹲在墙角摆弄着单反一言不发,双眼间或一轮。
王锐坐在沙发上一把把挠后脑勺。
班长苦口婆心安抚秦桑:“桑啊,断袖也不是啥伤天害理的,只要断的不是你,你管他找的是恐龙还是青蛙呢!”
只要断的不是你……
不是你……
不是你……
秦桑更哀怨了。
王锐想了想,说:“桑桑,成绩下来了,去打电话给叔叔阿姨报喜,还有你外公外婆和你表叔那里。”
秦桑别别扭扭去打电话,也许被表扬了,慢慢又笑开了。
班长拍拍王锐肩膀,感慨:“锐啊,不容易啊,保重啊!”
班长很快打包好了行李,王锐开车把人送到车站,回到家的时候秦桑还在打电话,电话按了免提,声音很大。
“桑桑,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王锐确实是把你当儿子养呢!”秦桑老爸咬牙切齿的声音。
“爸,王锐比我还小一天呢!”秦桑更加咬牙切齿。王锐就是个混蛋!
王锐楼上楼下转了几圈,颇有几分不舍,住了三年的地方,就要说再见了。站在楼上窗口往外看,正对表叔爬过无数次的那面墙。至于房子,还是保留吧!
“王锐,明天我要去看外婆,老太太想我了。本来还想跟你回家呢!”秦桑跑上来,纠结万分。
王锐笑了:“跟我回家什么时候不行啊,又不差这几天。既然明天走,现在就把你的东西收一收拿回去吧,这里也住不了几日了,我收拾利索也要回家了,下次再来就是领通知书摆谢师宴了。”
“哦。”秦桑没精打采收拾行李,怏怏的,“你说带我去摸鱼的。”
“摸鱼啊,大概不能了,今年雨水多,那里水太深了。”王锐摇摇头。而且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村里计划着把那边填平卖掉呢。那片装载了太多童年记忆的苇泡子,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王锐帮秦桑收拾行李,秦桑就跟在王锐屁股后头转来转去,忍了又忍,忍不住了:“锐哥,我锐嫂人好不?”
王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好久才缓过来艰难作答:“你锐嫂,人很好,很有钱很大方,到时会给你见面礼的。”
秦桑顿时兴奋起来,眼睛眨巴眨巴:“我表叔说下次就带我去见表婶,还说表婶可有钱了,到时送我莲花!”
王锐嘴角抽抽:“其实,我本想让你锐嫂送你莲花的……”
秦桑眼睛都亮了:“莲花送两辆,开一辆拖一辆!”
王锐失笑:“莲花太女气了,我以为只有台言女生才喜欢的。”
秦桑眼一瞪:“你懂什么,莲花贵!”
王锐直接拿眼角看人:“干脆给你折现好了!”
秦桑猛点头:“那感情好,可是多不好意思啊!唉,我这小孩就是太乖太懂事了!”
送走秦桑,王锐也收拾收拾回了家。
带回来的东西很多,奥迪装不下,还是兵哥找车给送回来的。车刚一停下,大毛和刘成就从大门里窜了出来,先绕着奥迪转了几圈才动手帮忙卸车。
刚卸完车,大毛爸妈和刘成爸妈到了。大毛和刘成都是六百多分,而且大毛还是县一中文科榜首,第一志愿都是跑不了的。两对父母从昨天自家儿子看成绩回来就笑上了。
王锐拎了一个大包在手上:“三叔三婶,四哥四嫂,你们看着帮我归置一下,我去去就来。”
“哎,你先去吧,我去给咱做晌午饭!”刘成妈知道王锐是要去上坟,眼圈又红了。
到了坟前王锐就一屁股坐下了,又把大包拖到面前掏东西。茅台酒一瓶,给老爸的。烧鸡一只,老妈最喜欢的。撮了土堆点起三支香三支烟,又从包里摸出一瓶茅台,两瓶酒打开,碰碰瓶口,喝一瓶倒一瓶。烧完大堆纸钱又翻出两挂一千响小鞭炮,接在一起后从坟头放下来,点一支烟,吸一口点燃鞭炮。
炮声停,王锐看向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大伯:“三年了,三年前我15,还没成年。你们一家子那样子算计我一个小孩子,大伯,现在看着我爸的坟头,你自己说,你亏心不亏心?”
说完,没有等回答,王锐转身就走,走出坟地靠着马路边一棵杨树慢慢蹲了下去。酒喝得太急,有点上头,胸口也难受的厉害,王锐干脆坐了下来。
大毛和刘成赶紧走了过来,看到王锐满头的冷汗和红通通的眼睛都愣了下神。
王锐笑笑:“没事,喝多了,我想睡觉。”
大毛背对着王锐蹲下:“睡吧。”
王锐爬上去就闭上了眼睛。
背着人走了几步,大毛咬牙:“这家伙铁定有一百五,死沉死沉的!”
刘成指指前面电线杆子:“坚持坚持,两杆一换。”
坟地离王锐家不太近,有二里多地,折腾到胡同口的时候大毛和刘成都快累趴下了。兵哥正在外面擦车,看到三人的惨状赶紧把人接了过来,轻轻松松一个公主抱就给送到了炕头儿。
大毛拄着膝盖喘气瞪眼:“成子,那是公主抱吧,咱家王锐啥时候那么娇弱了啊?”
刘成撩着背心抹了一把汗:“你眼花了。”
两人喘匀了气进屋,就见王锐被扒了背心褪毛,不对,是刮痧。
“中暑。”兵哥抽空给了个回答。
大毛妈和刘成妈终于放了心。
王锐一觉睡醒,房间里静悄悄的,动一动,后背疼得很,王锐龇牙,难道有人趁他喝醉酒揍他了不成?
人都不在了,兵哥也回去了,午饭罩在外面桌上,一盆返架老豆角炖肉,一碗茄子炒辣椒,一碗拍黄瓜,王锐吃得连打饱嗝——这中年妇女做的饭菜,就是不一个味儿!
吃饱喝足,王锐揉着背开始收拾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也该去奶奶那里看看了。半年没回家,去一趟是必须的,正在犹豫,后门口露出一个小脑袋:“小锐哥!”
王锐回头,就见王冰扒着后面冲他笑。
“冰冰,你们放假了?”王锐把王冰拉进门,从墙角的箱子里往外扒衣服。
“嗯嗯,我考了双百!”王冰换了新裙子新凉鞋,乐颠颠爬上车后座跟小锐哥一起回家。
天气热,奶奶和大伯母舍不得开电风扇,就在过堂屋地板上铺了凉席,前后门全开着,穿堂风一吹,挺凉快的。
王锐直接把车开到了大伯家后门口,车一停王冰就跳了下去跑进去显摆自己新衣服。
“奶奶,我回来了。”王锐站在门口给里面人逐一打招呼,“姥姥,大伯母,三嫂。”
王锐在成绩刚一出来就给刘成家打了电话,全国满分状元,整个村子早就传遍了。王锐奶奶又是高兴又是后悔,现在一见孙子赶紧坐了起来,想说几句好话结果被孙子笑眯眯一瞥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王锐也没跟人唠嗑的闲心,径直搬了两个箱子下来:“这里是两只鸡,十斤牛肉,十斤猪肉,半扇排骨,两盘对虾,牛肉和对虾是冷冻的,天热,奶奶你最好放冰箱里。”
又提出几个精致的袋子:“给奶奶和冰冰的衣服,从北京买来的。”
王锐三堂嫂偷偷翻了一个价格标签,一阵肉疼。乖乖,十岁小丫头,一条裙子三千多!还有,老太太那件衣服是真丝的!
正搬着东西,王锐大伯从里屋走了出来,嘴哆嗦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蹲在门口卷了一支旱烟。
王锐笑笑,从车里又提了一个袋子出来:“大伯,给你买了两瓶酒,别舍不得喝。”
王锐大伯一见那两瓶茅台酒,手抖了下。前晌在坟地那边,他可是亲眼看着王锐是怎样一口气喝掉一整瓶酒的,那摔掉的酒瓶子,和这两瓶一模一样!
“你们忙,我先回了,还好些家什没收拾利索呢!”王锐搬完东西,直接上车走人了。
接下来几天天气一直不大好,时不时下上几场雨,也打消了王锐想带两个“奶娘”到北京玩的计划。
王锐家里没装电话,他也没有手机,冷不丁半个多月没有老表叔的音信,还怪别扭的。于是一冲动,半夜冒雨上路了。
白鸿昌正在梦中抱着亲爱的锐锐这样那样,一团被子已经被他拧成了麻花。王锐在床头蹲了一会儿,咬咬牙,手伸了下去。
“锐锐,锐锐……”老表叔一声声叫得越发荡漾了。
王锐俯身就亲了上去,正亲着,被一股大力一推,整个儿摔在了地板上。
“哪儿来的鸭子?我有老婆的!”白鸿昌人还没清醒,跳下床抬脚就踹。
四点多钟,天还没亮,王锐蹲了半晌已经适应了黑暗,当即手一伸一扯一摔再一扑,老表叔就被整个儿压制住了。
白鸿昌头脑仍在发昏中,腿被压住,手被按住,嘴被堵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还当是仍在海南被人灌酒送小鸭子那一茬呢,等冷静下来,才发现味道挺熟悉,力道也挺温柔,诶,这不是,这不是他们家锐锐吗!
嗷!
他们家锐锐来劫他的色了!
嗷嗷嗷!
这得配合!
得全身心地配合!
被一连配合了两次,王锐爬起来揉着腰进了浴室,洗完澡出来就见老表叔还一脸回味状躺地板上傻笑。
王锐蹲旁边戳白鸿昌的腰:“叔,给说说,小鸭子是咋回事?”
白鸿昌嗖一下抱住王锐猛蹭,一边蹭一边表衷心:“锐锐,你都不知道我多可怜,上次去海南,那边上头几个负责人太能喝了,我直接就给灌趴下了,还给塞了两个小鸭子,要不是我宁死不从差点就给玷污了,锐锐,我觉得我心灵受到了巨大伤害,你得好好对我!”
王锐眼皮一抽:“才六点多,你再睡会儿,我给你弄点早饭。”
白鸿昌直把人往床上拉:“一起睡,你开了半宿车也累!”
王锐把人按躺下:“你睡吧,我等你走了再睡,反正我又不用上班。”
睡了一个香香的回笼觉,喝了香香的小米粥,吃了香香的葱花饼,讨了一个香香的出门吻,白鸿昌全身都冒起了泡泡——人生,多么的美好!
王锐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洗漱完毕,就有酒店送来了外卖。
外卖小弟一脸古怪状在王锐腰上溜了几圈。
王锐满头黑线。十个菜有八个是补那啥啥的,这老表叔呦!
正对着一桌菜咬筷子头,门一响,白老爹来了。
“先生!”王锐赶紧站起来行礼,行完礼往老爷子身后看了看,没看到老太太才放下心来。
白次儒冷哼一声:“老婆子没来,在天津呢!”再一看桌上的菜色,脸就黑了。这都到补的份儿上了,这俩小兔崽子是有多欠揍啊!
眼瞅着老爷子进了书房,王锐正摸着下巴想要不要跟进去,就见老头子又出来了,手上还拎着终极武器——鸡毛掸子!
鸡毛掸子啊!
渣爹渣妈的必备工具啊!
这还了得!
王锐夺路就跑。
在客厅里上蹿下跳跑了几圈,到底被逮住抽了一顿,王锐龇牙咧嘴抹药,白次儒眼一瞪:“别装了,我都没下力气,去帮我把今天带来的手稿打出来!”
王锐只好灰溜溜进书房做长工。
做了半天长工,老爷子气也消了,见到王锐出来,指指厨房:“有熬好的绿豆汤。”
绿豆汤,清热败火,败火……
王锐一连喝了三碗。说来老爷子最拿手的就两样,牛肉丸子汤和绿豆汤,都是王锐百吃不厌的。
晚上白鸿昌兴冲冲进了家门。早上心疼锐锐开车辛苦,才配合两次就罢手了,中午上了那么一桌大补的菜,晚上可得好好配合配合,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闻着香味上了餐桌,就见他们家锐锐乖乖坐在一旁,还冲他眨了眨眼。白鸿昌被那一眼给眨的一个荡漾,刚想扑过去就见他们家老爷子一手端一个盘子上桌儿了。
凉拌绿豆芽,清炒绿豆芽,凉拌苦瓜,清炒苦瓜,凉拌黄瓜,清炒黄瓜,凉拌丝瓜,清炒丝瓜。
菜色那叫一个清热败火!
败火,败火,败火……
白鸿昌嗖一下抬头看向王锐。
王锐幽幽地点了点头。
白鸿昌就觉得自己是偷鸡不成还丢了好几袋子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