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公道

蔚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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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回来之后,卫妈妈除了安慰了一番卫蓝,大致是怕伤害到她幼小的少女心灵,没有再问她太多,卫蓝也算是暗暗松了口气。

    卫爸卫妈所在的研究基地离市区很有一段距离,两位科学家工作又非常忙碌,几乎没有时间陪卫蓝,待了十来天,卫蓝除了看电视看书,周围小范围活动,实在是无聊透顶。

    眼见着快到出成绩的时间,她想着该准备填志愿的事,晚上一家人吃完饭,便和父母商量什么时候回家。

    卫爸卫妈相视一看了眼,片刻之后,卫妈妈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看着卫蓝,徐徐开口:“蓝蓝,你暂时就待在这里,等分数出来了,妈妈回家帮你选学校填志愿。”

    “为什么?”卫蓝一时摸不着头脑。

    卫妈妈叹了口气,拉起女儿的手拍了怕:“蓝蓝,这一年爸妈不在身边让你受委屈了。放心,妈妈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妈妈已经调好了假,这次回去,会找律师起诉,让欺负你的男生受到惩罚。”

    卫蓝惊得眼睛猛地睁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拉着妈妈的手,语无伦次道:“妈,千万不要。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其实也挺可怜的。你不是也知道我没受到伤害么?”

    卫妈妈哼了一声,有些恼怒:“是不是要真的出了什么事,才叫伤害?”

    “妈妈……”卫蓝拉着她的手,试图撒娇。

    卫妈妈甩开她,沉下脸:“你真是脑子坏了,那种人你还帮着他说话。什么都别说了。总之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两日之后,卫妈妈启程离开,顺便带走了卫蓝的手机。

    卫蓝急得不行,拉着爸爸让他打电话阻止妈妈,但平日好说话的卫爸爸,此时却完全不为所动,只让她在家该干嘛干嘛,什么都不用管。

    而这厢,回到老家的卫妈妈,马不停蹄地找到相熟的律师,将卫蓝的遭遇告诉了他,让他帮忙处理报警起诉事宜。

    只是,在经过两天的研究调查之后,律师很理智地给她做分析,告诉她这起案子起诉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原因很简单:第一,卫蓝并未受到实质伤害。第二,事实表明,在过去一年,卫蓝行动自由,可以上学,可以回家,完全算不上真正意义的被非法拘禁。

    卫妈妈是文化人,在知道女儿的遭遇之后,就已经前后好好想了一遍,也大致知道,他们没有有力证据起诉那个欺负女儿的男生。

    但是,在听到律师的话后,不免还是很有些失望。尤其是,这位律师朋友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段家权势非同小可,因为这点连实质证据都拿不出来的事情,去起诉,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卫妈妈当然在之前就查过段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不然也不会先冷静地来找律师咨询。

    知道起诉无望的卫妈妈,没有继续纠缠在这上面。但是作为一个母亲,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当她顺着地址,走上这座如同都市内的世外桃源的半山腰,站在段家别墅大门外时,忽然有些无名的悲怆。此时此刻,她大致已经能想象出,这样的家境之下,是多么不可一世的富家子,才会做出那种无法无天的事情。

    而她的女儿,这一年到底有多无助?

    卫妈妈在大门口站了许久,终于发了一条短信。

    此时的段之翼正在家中,握着手机,考虑着要不要给卫蓝打电话过去,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因为后天就是他的生日。这十几天,知道她在父母身边,他一直忍着没有联系她。

    正犹豫着,手中的电话屏幕,忽然一闪。他下意识打开未读短信,看到卫蓝的号码发过来的信息:段之翼,你出来一下。

    他的嘴角涌上一丝开心的笑容,飞快起身,朝门口疾步走去。

    只是他的笑容,在走出门口时,忽然慢慢凝固。

    门口的人并不是卫蓝,而是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一动不动盯着他。

    “你是段之翼?”卫妈妈在这个年轻人走到自己面前时,眉头稍稍蹙起,这个男孩和自己想象的实在有点不同。他认真打听过段之翼,虽然成绩优异,但是劣迹斑斑,为人孤僻,打架斗殴,十七岁飙车出车祸断了一条腿。总之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富家子的所作所为。

    只是,一个长得太漂亮的男孩,很难让人相信他会做出那种种恶行。

    当然,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卫妈妈对眼前的男孩并不可能有任何好感。而且,作为一个有着生活阅历的中年人,她一眼便看出,这是个性格阴郁的男孩。

    段之翼大致已经猜到她是谁,点了点头,回答她的话:“我是。”

    卫妈妈决定单刀直入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卫蓝的妈妈。”

    段之翼表情稍稍闪动,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在曲起握紧,声音很低:“阿姨,您好。”顿了顿,又轻声问,“卫蓝回来了么?”

    当女儿的名字被眼前的男孩忽然提起,卫妈妈所有的愤怒便升起,她冷哼一声,声色俱厉道:“你还好意思提我女儿的名字?你这一年对她的伤害,我都知道了。你们段家有钱有势,我们没办法告你。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今天一定会替卫蓝讨回哪怕一点公道。”

    说罢,她猛地抬手,一耳光扇在段之翼苍白的脸上。

    她用力很大,段之翼猝不及防,朝后趔趄了两小步,堪堪稳住。

    瞬时,那张白皙漂亮的脸上,便出现了红色痕迹。

    段之翼没有去安抚自己火辣辣的脸,只是继续握着拳,慢慢垂下头,小声而物理地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要伤害她。”

    卫妈妈之前已经做好当泼妇闹事的打算,但是看着眼前这个青涩而顺从的男孩,忽然又有点让她恍惚,他真的是欺负了自己的女儿一年的那个恶劣富家子么?

    于是,举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最后只得悻悻放下。但声音依旧怒意未消:“不管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今天明确告诉你,我会让我的女儿离开这里,不会让你再有机会接近她。不论卫蓝之前是同情你的残疾,还是同情你所谓的身世,我都不会让你再利用她的善良欺负她。”

    “同情?”段之翼像是自言自语呢喃一句,眸子里碎裂的痕迹。片刻后又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抬起头,眼神蓦地变得稍稍坚定,“阿姨,你不能这样。我不会伤害卫蓝,我要见她。”

    卫妈妈哂笑一声:“绝不可能。”

    大致是段之翼苍白的表情令人有些动容,而卫妈妈也并非冷漠坚硬的女人,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蹙眉转身离去。

    是的,她无比笃定地决定,一定要让卫蓝彻底离开,这个男孩浑身上下都有种危险的气息。她太害怕她唯一的女儿受到伤害。

    段之翼怔怔站在原地许久,像是一座石化的雕像,烈日当空,浑然不觉。直到有家里工人从里面跑出来,轻呼道:“少爷,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段之翼像是没听到一般,仍旧一动不动。

    “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耳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远,渐渐的,渐渐的,再也听不见。

    清醒过来时,段之翼已经在屋内沙发上,窗外的日头早已落山,只有沉沉暮色。

    段鸿接到家里阿姨的电话,风尘仆仆从外面赶回来,走到儿子面前,担忧地问:“小翼,发生什么事了?”

    段之翼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终于哑着声音开口:“爸爸,我想出国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