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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奈何弱小的身子怎敌得过贼人,恍惚中,她看见另一个黑影在漆黑的内堂中向空中挥舞,不过一瞬,她反应过来,那是一条白色的白绫……那是犯了宫规的后宫女眷,被赐死的白绫……她一向恭谨,伺候皇帝皇后得当,为何半夜要将她处死?她不寒而栗,早已经忘了喊叫,况且在那双宽大的手掌下,她也喊叫不出,悬挂于横梁上的那一抹白绫很快被系了一个死扣,她弱小的身躯被那人三下两下就放上了那白绫里……
那人松开她那一刹,她哆哆嗦嗦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何以……夜半处死我……”
那双宽大的手掌的主人阴沉着声音,在漆黑的内堂中向她挥舞这一张宣纸,道“这封书信便已经写明你借摘桃花之名,潜入如贵人小厨房,下了断肠草,才至如贵人小产!”
那贼人动作极其利落……她的头颅被套在那个圈套里,做着最后的挣扎,她有劲儿却不知道如何使,挣扎……再挣扎……她不甘心阿,谁要陷害她……为什么要陷害她?
阳春三月,那日,明明是皇贵妃钮祜禄承鳯唤她和淳贵人去如贵人宫中摘些新鲜的桃花插入景仁宫的白玉瓷瓶中阿……
恍惚间,亦是生死间,她耳畔萦绕着贼人的话“荣贵人莫要怪小的们,要怪就怪你不该进这个满是鲜血染成的紫禁城!”
那三尺白绫里,葬尽她最后一丝笑,她想过百年后自己的千万种死法,只是她没想到她郎赫荣反而落的个‘畏罪自尽’,在一想,皇帝与她在闺中那句‘有朕在,卿命久矣!寿数百说呢!’,如今看来,倒成了虚无缥缈的空话了……
最后气绝那一刻,她想,皇帝知晓她‘畏罪自尽’之后,会不会恨极了她?
她只知道,那个冰凉的世界,在也不会有人那样细心的为她淡扫蛾眉?……
此时此刻的咸福宫,皇后与诚妃、华妃、为首,一片静默……
这种感觉让所有的人都骨彻寒凉,咸福宫正殿那横梁上,一抹鹅黄色的倩影,那乌黑浓密的长发垂于胸前,就那样一瞬恍惚,昨日梁上的那人还是笑面如花的一个美人儿,今日便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华妃掩鼻后退两步,窸窣的步伐打断了这一瞬的宁静,华妃抬眸注视着那白绫下的鹅黄色倩影,叹道“看荣贵人瞪大的眼睛也知道是死不瞑目了,本宫想着,容贵人若是被一个雷给劈死,那是命,没有办法,但是这样给人害死,想来,她是实在是不甘心呢!”华妃边说,眼睛迫视皇后,遂即浅笑道“是吧,皇后娘娘?”
皇后语气凄凉“荣贵人已经认罪伏法,华妃莫要在善加揣测罢!”
如贵人在华妃身后,悄悄拉着华妃,示意她莫要与皇后多做口舌,华妃拂了如贵人一下,还是挣脱出来,对着皇后冷笑,高声道“玉莹只是看荣贵人死的可怜!皇后娘娘怎会说玉莹揣测呢?”
诚妃半依在宫女书溪的半拉身子上,脸上略过一丝的愤然,似是也不相信荣贵人会‘自尽’,歇了一口气,方道“传太医验尸!待结果出来,本宫与皇后娘娘上报皇上,自然会给后宫诸人一个交代……!”
五日后,坤宁宫!
只见秦嬷嬷端着一盏粥屏退宫女太监,走到凤塌,轻声道“皇后娘娘,如贵人小产一事已经让荣贵人‘伏法’!老奴熬了些红枣桂圆粥,娘娘睡前多少用一些,近日来娘娘消瘦了许多!”
皇后微微笃眉,声音放得低,语不传六耳“才打完一仗!”
秦嬷嬷脸上的皱纹微微触动,面色如常的平和安宁“皇后娘娘宽心便是,诚妃不过一个一脚迈进棺材的人,她那身子骨站都站不实,协理六宫……怕是时日不多了!”
皇后略想一想,才道“万事不可操之过急,诚妃与本宫早年同在潜邸伺候皇上,皇上与她的情分还是有的!”
秦嬷嬷面色并没有多大的变换,轻声道“是!”
皇后撑着坐起身,吃了一口秦嬷嬷舀的一勺粥,似是不放心,问道“咸福宫那边的奴才怎么处置的?”
秦嬷嬷一边伺候皇后漱口,淡淡道“按娘娘和诚妃的意思,太监宫女先是送宗人府了,后,按娘娘的意思,皆打五十个板子逐出宫去了!”秦嬷嬷扶着皇后躺下,轻声道“娘娘早些歇息,老奴今晚为娘娘守夜,娘娘放心,那晚荣贵人之事,无人知晓,都是咱们宫里跟随娘娘多年的贴身侍卫,靠的住!”
皇后蹙了眉头,定定的睁着双眸,叹道“本宫今日右眼总是跳!”皇后侧目看了一眼秦嬷嬷“嬷嬷,办事的两个侍卫,有必要时……”皇后一手在脖颈处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秦嬷嬷会意“娘娘就莫要操心了,一切都有老奴在!”
皇后握着秦嬷嬷的手“嬷嬷知道的,这宫中,除了你待本宫是真切的,他人我是谁都不敢相信的!”
秦嬷嬷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她有何尝不是呢?
殿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秦嬷嬷,淳嫔娘娘求见皇后娘娘,请不请?”
秦嬷嬷的声音沧桑有力“糊涂东西,这都什么时辰了,皇后娘娘已然睡下,叨扰了皇后娘娘你可知罪!”
皇后也未有睡意,吩咐道“嬷嬷,你让淳嫔进来便是!”
秦嬷嬷躬身道“是!”
殿内小宫女利索的又点燃两个九龙烛台,殿内更加明亮,那边淳嫔已然行礼,恭谨道“皇后娘娘福寿康宁,尔淳此刻见皇后娘娘,实在叨扰,还望娘娘宽恕尔淳!”
皇后径自坐定,道“这么晚来,有何事?”
淳嫔嘴角含笑,温然道“臣妾看亥时一过,宫中上下皆歇息了,尔淳特意来与娘娘说会儿话呢!”
皇后抬眼望去,只见尔淳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锦色金丝盘扣斜坎肩儿,粉红色的绣鞋也只是微微露出那天蓝色的裙摆,温然道“你只身一人来本宫这里,想必有心里话要与本宫说!”
一边,秦嬷嬷转身唤宫女端来两盏桂茶“淳嫔娘娘请用!”
皇后倚在塌上亦接过一盏,温然看着尔淳,只听尔淳铿锵道“尔淳多谢皇后娘娘提拔,没有皇后娘娘,就没有尔淳今日!”
皇后笑道“你已是嫔位一个多月了,为何今日才这般说!”
尔淳低头道“尔淳自知荣贵人一事,尔淳只知道日后定会更加效忠皇后娘娘!”
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抚了抚那明黄色绸缎寝衣,才道“你与荣贵人都是本宫的左膀右臂,如今缺了一个,本宫自是更加器重与你!荣贵人既然已经‘伏法’日后就莫要在提起了!”
尔淳心中明了,知道此次被栽赃嫁祸‘自尽’的差点就是她了,那日看到荣贵人吊在梁上,心下触动,若皇后娘娘一时踌躇,抑或是她俯首皇后左右稍有差池,那死的会不会是她?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选择了荣贵人去‘畏罪自尽’,她也不敢想……
那日荣贵人那一抹鹅黄色的倩影始终在她眼前晃动,思及荣贵人对皇后一向尊敬恭顺,并未有任何不轨之举。却还落得过‘自尽’的下场……每每想到荣贵人在梁上的样子……尔淳不寒而栗……更是日夜不得安寝。
月朗星稀,尔淳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再一次来表明心迹,她总被皇后娘娘口中夸赞聪明,自然也得为皇后娘娘排忧解难,尔淳嘴角含了一抹温顺的笑,道“皇后娘娘是为六宫之首,自然各宫事务都要听皇后娘娘示下,如今诚妃协理六宫,虽说诚妃德行甚好,可终究是身子骨不成,不如……”
皇后幽幽的把手中的茶盏递给一旁的嬷嬷,淡淡道“宫中已然去了一个,本宫不想在看见血腥之事!”
尔淳一笑,恭谨道“承乾宫上下有侍卫把守,臣妾自然不会乱来,更不好自乱阵脚无故让皇后娘娘担忧!”
皇后神色复杂,然而她坦然一笑,却似是看透世故般“你的意思?”
微风透过雕花镂空的门窗而入,窗外月朗星稀,殿内烛火微微跳跃,此情此景更是让人爽朗起来,尔淳骤然一笑,道“诚妃如今协理六宫,位同副后,可尔淳只知道唯皇后娘娘马首是瞻,既然诚妃的身子缠于病榻几十年,已似迈入棺椁之人,尔淳自然不会多做心思,只是,这六宫中,怎可由她来指手画脚呢!皇后娘娘的威仪往哪里放!尔淳实在替娘娘不甘!”
皇后微微点头,自然知道尔淳有了主意,眸中透着赞许,道“尔淳最得我心!”
尔淳押了一口茶,轻轻合上描金的彩瓷盖碗,在殿内踱步,一字一句道“三公主鲲静到了指婚的年纪,虽然皇上膝下健在的公主仅有两位,诚妃所出的三公主鲲静、已故皇后所出的四公主云鹤”尔淳扶了扶鬓上的白玉禅簪,继续道“可咱们序齿行三的三公主鲲静可是诚妃的心头肉,臣妾如若近来能得皇上翻牌子,自然会提于三公主的婚事,至于宫外的文武大臣,自然要皇后娘娘稍加提点了!”
尔淳眼中略过一丝精光,温良道“自乾隆爷宾天后,我朝可是时有苗民作乱,南边亦时有前明余孽的乱民,蒙八旗少许部落亦不安分,如若文武百官在加后妃们若都提议三公主远嫁和亲,无论是西南的蛮荒之地,还是蒙八旗所在部落,抑或是南方,南方虽富庶,可离着咱们经常也有万里之遥,至于是南方哪家达官显贵的公子也不重要,这些自然会令承乾宫那位消受一阵儿了,她哪里还有心思协理六宫?再者,鲲静身为公主,为了我大清朝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之安,这也都是应当的,况且哪朝公主不是如此呢?”
皇后嘴角漾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缓缓道“如此一来,诚妃若反抗有异议,皇上自然会撤掉她的六宫协理之权,如若她未有异议,便也只有生生承受,至于协理六宫,她的身子骨,怕是也没了那个心思!本宫在关切一下的她的身子,皇上自然不忍在如此因六宫琐事劳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