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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怎么可能?尽管只是血泉鬼族的厉鬼之身,对于上古流传的五只神兽没有那种近乎膜拜的敬畏,然而此刻,雨灵和冰灵两位鬼将却也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心底泛现,并且很快就遍布了全身,也不知是因为这股极大的冰寒威灵,还是因为看到了这绝不该在妖族之中出现的场景。、
上古神兽,决冰寒狼!这样一个妖魔为之闻风丧胆的镇法玄灵,如今却站在当前,成了女妖的入幕之宾,并且,还做了阒水新的圣王。
寒风忽止,冰层尽碎,透骨的凉气倏尔无迹,只有郎桀笑意不绝而又带着一丝孤傲的语声传来:“既见此景,是不是血泉鬼族和我阒水新的结盟之约,很快就能送到我这里了呢?”
“愿与圣王结好,同气连枝,共取天下!”雨灵和冰灵再没有犹疑,异口同声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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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体形丰硕的雄健鹞鹰在昏暗愁惨的嶙峋山石之间掠过,青幽色的磷光鬼火时隐时现,血红的溪流沿着山石汨汨流淌,汇入了山脚下一汪腥臭扑鼻的池水中,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山岩顶端,便是一大片影影绰绰的阴森宫阙,宫阙前的一个金盔金甲的高大身形正咕咕哝哝的小声道:“如何还没有音信传来?”
他说话的对象是站在身旁的一个银色甲胄装束的高挑女子,那女子不仅一身银亮,便连面庞也现出诡异的银白色,亮晶晶的煞是耀眼,只是她只有一只右眼还出晶灿的神采,而她的左眼处却是疤痕重结,形成了一个可怖的暗洞。她没有理会那金甲獠牙,而是用仅剩的右眼恭敬的看向前方。
前方正是山崖尽处,一个瘦削的身影立在突出的山石之上,惨白的头向后披散,露出了同样惨白色的面容,双眼仿佛骷髅深幽可怖的漆黑骨框,远远的眺望开去。
那雄健的鹞鹰振翅飞来,唧唧的叫了几声,扑愣愣收起翅膀,落在那瘦削身影的肩头。直到鹞鹰落下,才看出它竟然生有三头,一头似乎贴近那瘦削身影的耳边正唧唧说着什么,另外两头却诡异的翻转过来,猩红色的鹰眼紧盯着身后的金甲獠牙和银甲女子。
“鬼相,拿下那里吗?阒水那婆娘捉住了没?”金甲獠牙迫不及待的问,有些兴奋的搓搓手。?◎?§
“呵呵呵呵……”瘦削身形的血泉鬼相出一长串笑声,良久未歇,倒令身后二人有些奇怪,他们也没法从这苦涩阴冷的笑声中判断出鬼相的真意。
“有趣有趣,五圣冰狼再现于世,还做了阒水的圣王?想不到阒水还有这一出,这个五圣冰狼当真不简单,竟完全看破了我的计谋,还想和我们缔结新盟……”鬼相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悠悠转过了身来。
“怎么?出了变故不成?雨灵和冰灵未能成事?”银甲女子隐隐约约的从鬼相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
金甲獠牙的却满不在乎的道:“慌甚么!鬼相只要一声令下,各路鬼军皆可动,我就不信阒水那伙子小妖精能挡得住!”
“日灵,去传令,让火灵所部即刻退回!月灵,你让风灵之军暂停开进!还有,叫瘟灵回来,不必再布瘟施法了!”鬼相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违忤的威严。
金甲獠牙的日灵鬼将和银甲眇目的月灵鬼将同时一怔,今日血泉鬼族大军待动,他们两个作为排名第三第四的两大鬼将便是鬼族大军的主将,专司调动指挥,现在就一直等着暗施奇兵,突袭离宫的雨灵和冰灵鬼将成功的消息传来,便向阒水全境一举动猛攻,怎知翘以盼之下,鬼相竟给出了息兵止战的命令。
“是雨灵冰灵被擒了么?不妨事的,只要我们这里大军一动,也抓他们几个有分量的妖精,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把雨灵冰灵怎么样的,等我们大势一成,由不得他们不放出雨灵冰灵来!”日灵鬼将粗着嗓子道,他是判断雨灵冰灵二将突袭失败,被阒水扣而为质。他虽是事事与人相异的性子,但也是久经战阵,这番话倒是说的极有道理。
鬼相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摇了摇头:“事起转折,情局有变。今日歇兵止战,且图后举。他说的没错,也许我该重新判断下形势了。”
他?他是谁?日灵和月灵当然不知道鬼相口中的他便是那身为决冰寒狼化人却投身妖众之中的阒水圣王郎桀,都很惊诧的寻思着。?¤ ◎?◎ 然而鬼相身为血泉鬼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在地位上都高过几名鬼将,除了血泉鬼皇和类似于一方诸侯的天灵鬼将,余者都是对其俯帖耳的绝对服从,因此日灵和月灵虽然错愕不解,但还是接受了鬼相的指令。
日灵当先化身一道金光,从宫阙前拔地飞出,月灵也正要飞身前往传令,鬼相却喊住了她:“月灵,近来虻山之地可传来什么消息么?”
“这几月走动的少,可未闻虻山有什么新信。”
“着手安排,明日我要往虻山一行,倒要看看那千里生是不是真做了虻山新主。”
“虻山新主?那骐骥千里生?”月灵鬼将失声道,她和千里生一向交谊不错,可没想到过这看起来斯文有礼又英俊潇洒的千里生会成为虻山新主,他做新主,那虻山妖王呢?那大力将军能容他?月灵鬼将倒是知道些千里生和大力将道异政左的过往,只是长久未通虻山,却不知出了怎样的变故。
“明日,便是你和地灵同随我去,你们两个虻山去的多,熟知那儿的情况……”
“地灵上将他……”月灵鬼将语声一滞,现出为难之意。
“怎么了?”鬼相看出月灵鬼将欲言又止的神情。
“地灵上将他不在血泉之中……”地灵鬼将的地位还在月灵鬼将之上,因此月灵鬼将说起来时总有些吞吞吐吐。
鬼相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晶芒:“本是要与阒水大战,纵是我另眼看顾,不让他行使指挥之责,却也要他坐镇此地,随时待命,他却如何离了血泉之境?”
“听说……听说是他为人时的同族后裔与晋室南人正在中原之地大战,他放心不下,便往相看照拂他的后裔族人去了……”
“荒唐!”鬼相忍不住喝斥一声,肩头的三头鹞鹰仿佛被感染一般狠狠扑愣着翅膀,唧唧唧的叫个不停,月灵鬼将一低头,没有说话。
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一时失态,鬼相定了定神,在肩头的三头鹞鹰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古井不波的清冷:“人间纷争,杀伐四举,各有损折,我血泉鬼族只管作壁上观,自可坐收渔翁之利,哪有再去看顾照拂的道理?鬼便是鬼,早与凡夫世人再无牵葛,他地灵还当自己是鲜卑的少王爷?荒唐之至!你去!就说鬼皇懿旨,命他回!”
月灵鬼将躬身领命,行将动身前又是一犹豫:“这……是先唤回地灵,还是先去传令风灵瘟灵他们?”
“事有轻重缓急,你是上将,还分不出?倒来问我?”鬼相再不多说,径直向宫阙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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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的战鼓声仿佛在天际轰鸣的闷雷,一连三四个时辰不曾止歇,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一样涌向洛阳城下,飞蝗般划过半空的箭矢出尖锐的破空之音,直透入人群之中,有的人倒下了,而更多的人却踏着倒下者的尸体,毫不畏缩的鼓勇向前,持续不断的喊杀声已经使每一个人的耳鼓都被震的麻,他们的眼中,只有那高大雄伟的洛阳城墙。
临冲战车抛射出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向城头,碎裂的血肉和迸的尘砺在洛阳城头蕴成了一幕暗红色的气雾,鈎援云梯架在了城墙之侧,密如蚁聚的人群开始向上攀沿,城头浇下滚油沸汤,往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个云梯上的人如同毫无知觉的顽石般重重的向下坠落。后续者继续跟上,扶着兀自烫手的梯脚,却在攀沿到半途之际,又是滚油沸汤兜头洒下,一样嘶号着坠落,如是往复,城下已经躺满了颅开脑穿,肢体变形的尸。尸的服色多是楮红色的晋军号坎,而在这些楮红色尸之中,却也夹杂了不少本应是土黄色燕军服色的尸,只是都和鲜血混在一处,远远望去,竟是触目惊心的一片赤影连延。
这是桓大司马北伐强攻洛阳的血战,这一仗从破晓日出之时直战到日铺夕时时分,晋军前赴后继,一次次起山呼海啸般的猛烈攻势,而燕国的鲜卑军士却异乎寻常的顽强,如同在惊涛拍岸中岿然不动的礁石,一次次的击退了晋军的进攻。
然而,礁石终究挡不住骇浪怒涛的反复冲刷,严整的防御在现在显出了疲态,晋军在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之后,终于将鈎援云梯架在了洛阳城头,拉锯往复了几遭,晋军已然爬上了城垣,和燕军展开了近身搏杀。
看到这个情景,桓大司马总算轻轻舒了一口气,先是与燕国铁骑在洛阳城外野战厮杀,击退燕国铁骑之后,却遇上了固守顽抗的铜墙铁壁,但现在终于好了,攻城的军队和对方守城的军队已经肉搏起来,这代表着,守卫城池数量处于极度劣势的燕**队将无法阻挡数众远远占优的晋国大军,在一番以多打少的惨烈搏杀之后,洛阳城头将毫无悬念的升起大晋的旌帜。
桓大司马此时正立在登高瞭望的耧车之上,一身重装甲胄,在渐渐西向的日头下熠熠生辉,身着掩心甲的公府剑客们如同石雕般一旁侍立。
“娘的,本以为这帮东胡蛮子就是策马野战的本事,想不到守起城来也了得,**的老骨头一般,差点啃不动!”年轻的桓冲一脸烟尘血污之色,气咻咻的道,他是桓大司马的幼弟,才不过二十**岁,今天便是他率领晋国的赤甲武卒打了个漂亮的聚歼战,将一向所向披靡的燕国铁骑一举击溃,本待趁势直下,却不想被这洛阳固若金汤的城防阻住了前进的步伐。桓冲几次冲锋不下,了牛劲,做了轻兵死士一般就要冲在最前,还是桓大司马生恐他年少气盛,枉送性命,阵前换将,才让他到了这里来。
韩离看着这尸山血海的厮杀之景,倒没有动容,跟随大司马日久,早见惯了枪林箭雨,尸横遍野,他们十三剑客除了保卫大司马,在必要时也有突袭刺杀敌军负隅顽抗的主将之职,不过今天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守卫洛阳的燕国主将到现在还没有露面,而这潮水一般的大军一旦涌入洛阳城中,恐怕那燕国主将非死即擒的下场也已成了定数。韩离收回了注视战场的视线,目光悄悄的看向大司马面上,大司马面容一如既往的坚毅,但是韩离却很清楚,大司马虽然现在看起来神色平静,但内心一定是非常激动的,洛阳是故国旧都,这克还旧都的消息若是传入南国朝野,又将是如何振奋人心的大事?便是朝中许多对大司马北伐的非议也会平息,对于大司马的意义更是非同小可。
所以,当大司马颌下的刚磔微微一动,嘴角止不住的现出一丝笑意来的时候,韩离就知道,洛阳城拿下了!
金铁交击的厮杀声已经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所取代,大司马霍的转身,带的浑身甲胄铿锵作响:“走!进城看看!”径自步下耧车,韩离也是微微一笑,目光和几个护卫剑客对上,莫羽媚和节豪都是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攻克洛阳,大司马心情大好,他们也一样感同身受。
几个人相视一笑,便即相随而下,就在韩离的前足踏在耧车的梯阶上的时候,募然心中一跳,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从身边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