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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斐的心中顿时一惊,一个温软的身体已经贴入了怀内,一张如花娇靥在眼前吐气如兰,双眼迷醉的喃喃低语:“公子,小婢叫雨桐,公子喜欢小婢怎生侍奉?”
然而甘斐只是淡淡看了雨桐一眼,却又把目光转向了虞洺潇。¤ ? ?
虞洺潇依旧还是看着甘斐,只是此刻再与甘斐对视的时候,不由掩口一笑:“滕公子,佳人在抱,缘何不解风情?”
在这时候,甘斐脑中飞的转动,很显然,如果自己假作就范,就应当是被这些阒水妖魔拉入阒水妖境的关键时刻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也正在于此,利用这个关键的时刻一探阒水之境与人间世界相融的奥义,更可一窥阒水之境的入口。可是,自己并没有把握当真被这些女妖迷惑之后,还会不会有自身的灵知,而更重要的是,这屏涛城坞疑点重重,但自己来这里的两天一直未得一查虚实究竟,需要探知的地方还有很多。
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被阒水妖魔迷惑了去,甘斐想到这里,主意已定,把心一横,轻轻推开在怀中正矫揉作态的妖女雨桐,霍的站起身来,雨桐不虞甘斐忽有此举,轻噫一声,身体斜靠在一旁,脸上涌出一丝愠色。
甘斐可没注意身边这个被推开的女妖,而是对虞洺潇一抱拳,笑呵呵的说道:“多谢虞城主美意,滕某原非腐儒酸丁,既有佳人纵体入怀,焉有无睹之理?只是滕某以为,我等不过初来乍到,屏涛城坞一应事体,我等还未尽分毫之力,城主美食美酒相待,已是极致,这番再以佳人相赠,滕某受之有愧,心中不安。况且城主所读之《尉缭子》中也说了,‘明赏赉,严诛责,止奸之术也。’滕某以为以治军之道而明城中赏罚,此为上上之道。城主若有意,不如待日后滕某聊有寸功再赏赐不迟。”甘斐这番话拒绝的很婉转,他也不想用强硬的言辞把事情弄的太僵。并且还加上了兵书中的一段话作为辅证,更是将自己深谙兵法的特性又点了一点。
虞洺潇直视着甘斐,似乎是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樊公泰咳嗽一声,就待话,虞洺潇却一抬手,阻止了樊公泰的张口待言,咯咯咯的脆笑起来:“可敬可敬,虞某本也是一表对诸高贤的景仰之情,然滕公子大有国士之风,倒是虞某思虑不周,反把滕公子瞧得小了,这便谢过。”对甘斐长揖一礼。
甘斐婉言谢绝的话说出后,早就想到对方恐怕不从,已经准备好了下文推拒,却没想到这虞洺潇回答的这么干脆,不禁甚是意外,心中暗忖,这绝浪老怪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便应允我了?
虞洺潇向场上袍袖一摆,樊公泰虽感诧异,却也不得不从,拍了拍手,一直莺歌燕语,忸怩作态的舞姬得了示意,收敛起浓情蜜意,整了整衣裙,向虞洺潇躬身为福,齐齐退了出去,原本靡靡袅袅的音乐也戛然而止。 `
时寔和大部分的士子早已神魂颠倒,此际却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大盆凉水,满腔火热转瞬间便荡然无存,连带着先前醺然若醉的酒意也退去了几分,待看清楚是那个上席的滕祥用最扯淡的理由坏了众人的好事,他们都怒气冲冲的望向还挺身站立着的甘斐,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只有仲林波一如既往的淡然若定,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直视着甘斐,心里暗自思量,这个人有古怪,不简单。
“滕公子即如是言,虞某以为诸公皆为高贤,乃从其之请,今日起,便以滕公子治军之道行与鄙坞,不知诸公以为然否?”虞洺潇向在座的士子们做了说明。
城主都这么说了,理由又是如此的义正言辞,那些心有不甘的士子们还能说什么?一齐躬身施礼,作洒脱正直状:“我等寸功未立,正是心中有愧,城主之言极是,我等谨遵。”免不了的,都在肚子里大骂滕祥。
虞洺潇清脆的笑声还在继续:“这便好,诸公继续欢饮,不必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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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大的厅堂,幽暗的灯光,这就是屏涛城坞最深处的房间,桌案软席还是像先前那样按着上下之序排列着,只是只有虞洺潇一人坐在上居中的席位上,十数名涉尘妖使都规规矩矩的站立一旁,无鳞站在其中,心中忐忑,偷眼瞧了瞧虞洺潇的脸色,又迅收回目光,而妆扮妖艳的若歧脸上却是一副心有不甘的神色,她着力调教的女妖们在今天还没有施展便被城主示意退了出去,她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虞洺潇的神尊地位和卓绝法力,却又使她不敢出口相询。
樊公泰推门步入,躬身回禀:“主上,那些人间士子们都已安歇了。”
“我来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虞洺潇不管樊公泰的禀报,而是突然问。 ?
樊公泰一怔,不知道虞洺潇问的是什么。
“一从郡守府回来,就看到我这城里武士森森,你是把我族在这里的男丁都叫出来了吗?”看来虞洺潇也不知道整个城坞里密布劲装武士,戒备森严的情景因何而出,故而问。
“哦,正要报之主上,前日里,城中似乎有什么人潜身而入,在城坞深处的几个房舍都有了响动,小人去看时,现地上浮尘有异,显然是有人来过的情形,却又一时查勘不出,便下了令,让全坞加强戒备,迷心惑神之会将始,小人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不过这两天却也没看出异样来。”
“有人潜入?谁能潜入这以我阒水大帝神力护佑的屏涛城坞?你是说前日里吗?”
“不错,正是最后一个士子至此的那天。”
“最后一个士子?”
无鳞赶紧在一边回答:“便是小人从建康城带回来的滕氏公子。”
虞洺潇宛若美女的杏瞳在无鳞身上转了几转,倒把无鳞看的冷汗涔涔。
“又是这个滕公子……”虞洺潇自言自语道,然后声音陡然一亮:“先不管这潜入者,你们都退下吧,无鳞,团头,你们两个留下,公泰,你也留下,我知道你有事要问我。”
剩余的涉尘妖使向虞洺潇行礼下拜:“主上万安,小使告退。”众人纷纷退出房间,只留下了无鳞和团头两个,无鳞心里更加慌张,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退身而出的妖使们小声议论着,渐渐行远,只有美艳的若歧忽然眉头一皱,似有所感的看向那所房间的侧翼。
房中的交谈还在继续,樊公泰趋前一步,小声问道:“主上,今日宴中,为何……”
“你是问我为何不把迷心惑神之术继续进行下去吗?”虞洺潇笑道。
“小人以为,虽然那姓滕的书生说的那么好听,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违心之语,主上大可不必理会,只需雨桐再施展几招,由不得那姓滕的不乖乖就范。”
“我看到了,你还特地安排了雨桐和斯盈出场,你是准备对付哪两个人的?”
“主上看的分明,小人特地安排了雨桐和斯盈,就是让雨桐对付那姓滕的书生,而斯盈是对付那个清古先生。”
“着啊,你也看出他们两个与旁人不同了?”
“呃,小人只是看出他们两个身有戾气,神智警醒,怕不是那么容易就中迷心惑神之术,所以……”
“那你看没看出,这两个人都身有蹊跷呢?”
虞洺潇的话使站立一旁的无鳞心中狂震,那红脸胖子究竟做了什么事?竟使绝浪神尊这么快就对他产生了疑惑?设若现实情,自己恐怕小命难保,想到这里,无鳞更是觉得心底犯凉,似乎被伏体罡气盘绕的胸口又开始作痛起来。
樊公泰一怔:“什么蹊跷?意绝叟可都事先查证了,没有差错啊。”
“嗅气识人这法子我可一直觉得不是很牢靠,气味不能说明什么。你不知道吧,在我背对着那滕书生的时候,他竟然用一种御气控灵的术法来探本尊的躯体,他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可哪里知道我都已了然于心?据我所知,这种术法在伏魔道会的人很多,所以,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伏魔道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虞洺潇的目光再一次的扫在了无鳞的脸上,无鳞慌张的陪了个笑,脚几乎都要软了。
“还有那个清古先生仲林波,”这回虞洺潇的目光又投射在了团头面上,团头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他嘴上说的话是挺漂亮,可是我执其手时,我现了他手上有长期手握兵刃而形成的厚茧,一个只会占卜算卦的隐士怎么会长期手握兵刃呢?”
樊公泰闻言大惊:“竟有此事?”
虞洺潇指了指团头:“本尊问你,你在平昌县时有听说这清古先生精擅武艺吗?”
团头瞪大着双眼,瓮声瓮气的道:“啊?小使往日里便是常在东阳郡一带探查,这次就是听说平昌县有这么一个清古先生,据说很有些占卜算卦的神通,小使想着,我们这里还没有这样的人才,便寻思去请了来,正好前往见了这仲先生面,两下里一拍即合,他听说是主上召唤,也乐意得很呢。只知道他神机妙算,武艺什么的,倒没听说过他会。”
“你过去在东阳郡走动时,听说过这个人吗?”
“这个倒没太注意,只是这次路过平昌县,听到从县衙到乡里都是口口相传这清古先生的声名。”
“这就是了,一个寒族的士子,没有显赫的身家地位,又是这般年轻,却如何有这般的声望?再说,既从我之所请,便知不是隐逸淡泊之人,似此情形,也早该由县里举荐着入了仕途,何必巴巴的赶来我这里?公泰,这么一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虞洺潇这番推断既显得思虑缜密,也分明深谙世间凡俗之理,樊公泰面色凝重,缓缓点了点头:“正……正是如此,都是小人无能,怎么先前就想不到?”
“这怪你不得,人间世界的细碎繁琐可多着呢,本尊也是常与凡人官宦结交才渐渐谙熟了其间的道理。”虞洺潇忽又叹了一声:“这可真是多事之秋,锦屏公子的事情还没了,我们又折了鲛人公主,还促醒了五圣化人,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我今日最终没有把迷心惑神之术进行下去,就是要再观察观察他们两个,究竟存的是什么心。”
无鳞觉得,其实虞洺潇站在自己面前时,那股子香味还是很好闻的,但是看着虞洺潇明明秀美绝伦,并且带着温柔笑容的脸庞时,还是不自禁的从心底透出一股凉意,他不敢直视虞洺潇的眼瞳,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说说你那个滕公子的情况吧,好像建康城近来也不太平吧?云泣珠是在那里殒命的,五圣化人是在那里出现的,据说那里还出现了一个炼气士,这般的是非之地,你又是怎么说动那滕公子的?”
虞洺潇的每一句反问都使无鳞心里一咯噔,脑子里整理好了说词,正待说话,就听到房间外若歧的一声娇叱:“什么人?还不现身?”
有衣袂飘动的声音传了进来,虞洺潇又现出明妍动人的微笑,脸侧向了房门之处:“是那个潜入者吗?看来他终于出现了。”
纤长白皙的手指只是这么凭空一招,一道淡蓝色的气流便被生生的扯到了面前,落在地上,瞬时间,蓝色气流散去,露出了一个金女子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