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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侠女(4)
方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揉了揉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打完了这个喷嚏后,她没忍住,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吸溜了两下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薄两人意外落崖,本来方岚在坠落时都有些万念俱灰了,谁知竟绝处逢生,两个人在下落时被凌空而出的树挡了一下,随即以还算和缓的速度摔到了山下的河里,总算捡了一人一狐两条命来。
眼下方岚费了半天劲,才从河里游了出来。她坐在岸边,被小冷风一吹,接连打起喷嚏来。
打完喷嚏,方岚抬起头,左看右看,找着狐妖薄易,看了许久后才在河中央发现一只湿哒哒的小狐狸正奋力地蹬着四条腿,无比努力地朝着岸边游来,粗粗大大的狐狸尾巴还卷着只白色拂尘。
他看上去好像一条狗啊。
饶是方岚如此高冷,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她微微扯了扯唇角,却忽地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她一摸身上装着宝物的乾坤宝囊,心神微惊,立刻站起身来,再往河上一看,正好看见一颗珠子转了一下,往水底沉了下去。却原来她坠山之前不知何时竟打开了乾坤宝囊,坠山时宝囊内的许多宝物顺势掉了出来,全都掉到了河里。
方岚急坏了,什么也顾不得,当即又往河里走。可是她走了几步后却发现这河看上去清可见底,实际却十分之深,怎么也踩不到底。
那可是师父为了帮她报仇才暂时交给她的宝物!她如今弄丢了,还怎么接近那个身边高人环伺的大奸人!还怎么向师父交待?
此时此刻,薄狐妖好不容易游到了岸边。他见小道姑一脸焦急之色,稍稍一想,便猜到了些,卷着尾巴将*的拂尘还给了她,沉声道:“不许谎。是不是把什么东西丢到河里了?先用这个玩意儿把我变成人再说。”
方岚点了点头,努力镇定,先是拧了把拂尘上的水,然后一扫白狐,随即说道:“我再去河里边游边找一下。有几样东西,绝对不能丢。你在这里等我。”
薄易化成人形后十分不耐地拽了拽自己湿乎乎的长发,然后看了眼方岚,说道:“我游泳很好,在水下也能勉强睁眼。我和你一起找吧。”
方岚有些犹豫,仍是怕他抢走了宝物,可看他方才拿着那拂尘时的态度,基本只是想逗她,对宝物似乎没什么兴致,便点了点头,真诚谢道:“麻烦你了。你若是帮我找到,我必然念着你这份恩情,好生报答。”
方岚这样客气,薄易心中十分不悦,面上却只是笑了笑,并不显露。他定定地看着方岚,忽然毫无征兆地脱了外衣,露出里面精健结实而又不夸张的肌肉上身来,然后沉下脸来,微微抬眉,对着表情羞赧又愤怒的小道姑冷声道:“怎么?你想穿那么一身长衣长裙下水?你游得再好,到时候也伸不开腿脚,没一会儿就沉下去了。”
方岚自小在道观中长大,没见过什么男人,更没见过露出上身的男人,更更没见过这么好看还露出上身的男人。小道姑脖子耳朵全都通红,想要斥责这该死的狐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左右为难之际,那狐妖又凑过来了,男人眼中似是有些蔑然之意,伸手一勾她的鼻子,口中轻声问道:“你害羞了?”
方岚身子发僵,想狠狠推开他,径自下水寻宝。男人却忽地一笑,大掌一伸,一下子便扯开了她已经湿透了的外衫,随即十分正经地说道:“方姑娘,我没什么文化,但也听过一句话,大概叫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淫者却只能见淫。我脱了你的衣裳,要是淫者见了,肯定会说我是个流氓。我想方姑娘该是圣者,是道者才对,圣者见圣,道者见道,我扯了你的衣服,是为了你好。一来怕你着凉,二来方便你下水寻宝。”
他这一番诡辩竟让单纯的小道姑无可辩驳。
方岚红着脸,咬了咬牙,先是弯腰扎紧裤子的裤脚,然后只着亵衣亵裤,懒得再多看薄易一眼,纵身跳入了河中。她时而憋着气潜入水底,寻摸一会儿,然后再努力往水面上游,多吸几口空气,其后继续潜进去,来回反复。
薄易怕她出事,便一直跟在她身边游,顺便欣赏下那对小姐妹在水流中的俏模样,当然啦,狐妖也是有用心找宝物的。
两人体力都不错,在水里起起伏伏,足足找了两个时辰,总算是找到了好几样宝物。此时天已经黑了,水底一片迷蒙黑暗,危险至极,可方岚却还是不肯放弃。
又找了一刻钟的时间,方岚忽地惊喜道:“那边有光!”她急切地游过去,拂开张牙舞爪的湖草,从河底砂石间拽住了……一盏灯?是的,正是一盏灯,一盏在水里也不灭,仍幽幽地放着光的灯。
正兴奋宽慰时,方岚口中忽地不断冒起水泡了。薄易一看,知道她这是太高兴了,憋不住气了,连忙游了过去,一把捞住她的腰身。
抖s想了想。
其实他是可以迅速把穿着亵衣亵裤的小道姑推到水面上的,不过嘛,这样是不是太浪费了呢?
这般想着,抖s在黑暗的水中欺身而上,青丝缓缓弥漫开来。方岚正在疯狂冒泡时,忽地感觉唇上好像碰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作为狐妖中的正人君子,薄易说他只是在渡气。事实上,抖s真的在很认真地渡气,顺便亲一亲好久没亲的两片唇而已。
方岚脑中轰然炸开,心跳快得如同擂鼓一般。她想了想这只狐狸精说的“道者见道,圣者见圣”,一会儿恼怒之极,觉得这只狐妖是在占自己便宜,可一会儿又有些纠结——万一人家真的是情急之下给她渡气呢?
等到上了岸后,薄易立刻松开了她,故意一脸正直,颇为冷酷地沉声教训道:“我没什么文化,可我知道命最要紧。刚才我要是不在,你可就和你的宝贝一起待在河底了。”
方岚还来不及质问他,就已经被他质问。她一愣,良久后才说道:“是,我又要还你一份恩情。”顿了顿,她静静凝视着手里那一盏孤灯,忽地又极为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道,“这盏灯其实不是什么厉害的宝物。它只是一盏长明灯,唯一的本事就是一直亮着灯。”
“小时候我被爹娘送到道观中,师父不苟言笑,其他师姐妹和我又差很大年纪,我没什么人可以说话。我那时性格顽皮,常常闯祸,每次我被罚关禁闭时,都只有这盏长明灯陪着我。我娘命数将尽,父兄姊妹皆已与我阴阳两隔,我在这世上赤条条孤零零一个人,也只有这盏灯永远也不会熄灭,永远都会陪着我了。”
或许是月色太柔和,或许是眼下的境遇太奇特,抑或是之前那只小狐的骚气熏得她心神不宁,不知为何,方岚此刻就是想说出这些话来。
这话听到薄易心中却是另一种感受。
现实中的方岚虽然有时显得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可是薄易知道,她是个孤独的人。焦虑与多疑都是孤独心态的衍生品,多疑的同时却又会故意忽略一些疑点,假装一切正常地继续下去,这是因为她害怕失去更多。
薄易或许也是孤独的,所以才能真切地感受她的感受。只是他们的孤独却并不相同,方岚是局中人的孤独,而薄易却是旁观者式的孤独。一个在热闹里面,甚至主导着热闹,可心却离热闹很远;另一个一直旁观着别人,游走在山川湖海间,如浮云般飘忽不定,从没有进过热闹里边。局中人和旁观者本无相遇的机会,如今却因缘交汇,这不正是一场奇异的恩典吗?
铁汉也有柔情时。薄易觉得自己的柔情最近正处于喷潮期。
他对着方岚微微一笑,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长明灯。”
方岚却颇不给面子,骤然冷下了脸来,一把推开了他,随即踮脚摘下挂在枝上的外衫,暗自发愁道:自己现在体力所剩无几,精神也有些困倦,根本没办法施法烘干衣服。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想到自己的后背也是完全曝露的,连忙披上了潮湿的外衫,之后又冷冷瞪了眼薄易。
薄易摩挲着刚刚得到满足的唇,摇头轻笑,说道:“天都黑了,再往山林里走,八成要出意外。不如就在河边的空地上休息一夜吧。”
方岚唔了一声,算是同意。之后薄易又提议钻木取火,两人便结伴而行,去寻找合适的木头。这两人一个裹着湿外衫,亵裤还滴着水,另一个则完全露着上身,看那臭不要脸的样子简直恨不得把下边裤子也脱了。两人挑了柳树木做钻板,又找了质地较硬的树枝,然后便通力合作,轮流搓着小树枝,忙了好一会儿后,方薄两人都不觉得冷了——钻木钻得浑身是汗!这才是坠崖落水后的正确的取暖方式啊!
好不容易升起了火,薄易非要烤烤裤子,方岚脸一沉,干脆背过了身。大约是钻木钻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她懒得搭理狐狸精,任凭他怎么胡说八道也不肯烤烤自己的亵衣亵裤,就这么穿在身上。
后来薄易渐渐不说话了。方岚忙活了一天,越来越累,神思渐渐混沌,便倒头睡下。她却是不知道,薄易之所以不说话,其实是在打着别的主意。
那只小狐就有放出那种让人情意迷乱的骚气的本事,他应该也能做到的吧?他肯定不会趁机做什么事,那种事他还是想等方山风是清醒的方岚时再做。他只是想静静地欣赏一下,方岚真正意乱情迷时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