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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更让顾凛川“卧槽”的事还在后头,乍开始吧,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家中上下确实比从前更重视他,他也很欣慰于此。一来这说明自己对家中有益,二来也总算如愿以偿不再小透明,结果又来一大转折。这个转折就好像是十万匹神兽呼啸而过,把他对家重燃起的小火堆踩得连飞灰都没能剩下。
这才是家丑不能言说的重要部分,本来顾凛川没打算讲,不过一看沈端言眼中“这倒霉孩子是有多倒霉呀”的闪闪眸光,顾凛川忽地有了把往事拿出来晒一晒,最后晒个飞灰烟灭的念头。
“我那长嫂出身世家,又是学政之女,这般出身的女子多可说一句幼受庭训,博学多识。高中归家,在家中偶见时,长嫂会问几句文章学问上的事,也总会找丫头仆从都在场的时候。就这样,长兄亦指择我心怀不甘,觊觎长嫂,分家的闹剧也就是这么闹起来的。我那长姐也搅在里边,把水撑得相当浑浊,到现在我这觊觎长嫂的名头都还没择清呢。”顾凛川一阵冷笑,什么觊觎长嫂,无非是怕他当官得势后,有的是资本主掌家中大权。他们却从不想想,为官之后,哪有守在家中的闲工夫。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噢,说到赵学政,可赵明谦,如果是的话,听父亲说过,明年会升任礼部。还有,如果父亲没猜错,陛下也会把你放到礼部去,具体什么职务倒没细说过。不过赵大人肯定会做你上司,有这么位欣赏你的上司在,日后你在礼部说不得能有所好好施展一番拳脚。”沈端言闲着没事就爱去找沈观潮唠嗑,反正那位什么也知道,倒不妨碍她与沈观潮敞开怀来说些天马行空不着调的话儿。沈观潮闲着没事,也爱与她叨咕几句朝中事,虽不涉机要,但总能提前知道许多事。
顾凛川微低头看沈端言头顶,发中簪着一枝碧玉簪花,作牡丹样,以红宝石为芯,以金丝为蕊,枝叶微随风颤动,衬着微露半片的雪白额头,竟是说不出的美好动人。顾凛川清清有些发硬的嗓子,再开口时声音显得略微低沉:“岳父大人倒是什么都与你说,只是切不可与旁人说。”
这点沈端言能不懂,她放心跟沈观潮说,沈观潮也放心地跟她说,还不都是因为明白对言是嘴巴死紧死紧的。如果不是顺着话风说起,沈端言连这不算什么机密的事都不会告诉顾凛川:“知道,倒是你们家那边,来长安估计也快。姑姑和表妹倒是好送走,你们家你打算怎么办。”
顾家在长安连府邸都没有,如今是借住亲戚家空闲的宅院,如果举家迁过来,连安置都是个麻烦事。沈端言估计,到最后他们还是会来找顾凛川,顾凛川要当差,这事八成就得落她脑门上,这样的麻烦事,她可一点也不想沾手。
“金水河内的宅院不好找,金水河院,想找个合适点的位置安置一大家子倒不难。只是好位置的宅子,多是长安本地的大富之家,谁家也不缺银钱,哪里会卖宅子。我倒有个想法,我们在燕子井住过的宅院还留着,你若是不介意,就把那宅子给他们,大小也合适,位置也不差。”那宅子虽然是顾凛川花银钱买的,但算在聘礼里,登记在沈端言名下,算是沈端言的私房。
这么一想,顾凛川有种被人养着的感觉,从前住的是沈端言的,如今搬到醒园,这园子还是她的。看来要努力向上啊,青年,连金水河内的宅院都没有,还变什么养活妻儿老小,简直就是个笑话呐。
“不介意,给他们吧,只要他们不来劳烦我就成。”原主压根不记这些许小事,沈端言只当是顾凛川的,当然,就算知道是原主的,为免麻烦,也会毫不犹豫地献出去。不过,那样的话,肯定会觉得有点吃亏就是。
顾凛川见沈端言大方,便大笔一挥,把燕子井哪里几进的大宅子划给顾闻去收拾。不过顾凛川没白给,顾家缺什么都不缺银钱,所以顾凛川只按市价减去一成。顾家根子底上都是商人,顾闻给钱给得十分痛快,买卖就是银钱交易,哪里有用人情交易的,何况他跟顾凛川之间,也没什么人情好讲的。
这时候,顾闻连几个孩子去太学的事都不再提起,他们都已经搭上安亲王这条线,事能成的话,哪儿去不了,不是非求顾凛川不可。
等顾凛川把一沓银票递给沈端言,沈端言莫明其妙,然后暗槎槎地想,是不是毒草在外边干什么缺德事,回来拿银票补偿她:“你干什么了,给我银票做什么,赎罪啊?”
顾凛川:还能不能正常地对话了!
“燕子井的宅子,我向长兄出手,以市价九成交易。宅子是给你的聘礼,卖出得的银票自然也是你的。”顾凛川和沈端言都是不缺的,所以算起账来既清楚,也分明。虽说两人算得这么清楚在外人看来有点奇怪,可对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
接过银票数一数,沈端言眼珠子都恨不能掉地上,这才知道不管古代现代,正史架空,首都的地价儿都不便宜。沈端言记得看账本时,她单子上有大约三十万两现银,其他的庄子铺子田产房产加起来值个二百万左右,古玩首饰金银器瓷器加起来也差不多是这个价。
燕子井那宅子也在金水河边上,不过是外城的河边上,地理位置十分好,没想到居然值整一百万两现银,这还是市价的九成:“那醒园的价是不是低了,修棠才拿十万两,不成,回头我得补给他。”
“那是按造价,地价还没算在里头,还是百十年前的造价。搁现在,十万两连你住的院子的木料钱都不够,一水的黄花梨和紫檀,如今木料贵得很,有钱还未必买得到。说起来,我家有木料生意,存着不少好料,分家时还分了我一半,回头我看看哪里有空闲的地,把木料运到长安来建房子。”顾凛川说完,觉得自己跟家里人,还不如沈端言和萧霄他们几个的交情呢,他们才认识多久,他和家人认识几十年,都没他们那么亲近。要让顾凛川按造价给顾闻,他会觉得万分吃亏。
“你买得起吗?”沈端言问完就发现自己神补刀了,看顾凛川的表情就知道,他买不起。
“有钱都买不起,空闲的地倒是有几块,谁肯卖给我啊!”顾凛川这时不得不承认自家有够泥腿子,长安城的地就是捧着钱去,卖主还看不上眼。你要不是王侯公卿之家,卖主连门都不给你开,派个小厮打发你都算给你脸。
毒草,你愤青了!
“要不找父亲出面,父亲指定得有这面子。”
“行,左右在长安还能待几年,趁这几年工夫把宅院盖起来。”不能再被养下去,以及,不能再住岳家隔壁,隔三岔五就能看到沈观潮在房前屋后,每回见着都有种无处不在的错觉,细细想来那绝对是件令人惊恐的事。
钱顾凛川有,顾家的人再不懂经商,投资的眼光还是有的,这些年他的钱一直在生着钱,建个院子的钱还是有的。地价再贵,顾凛川也能土豪无比地随手一指,这地儿我买了——就是他有钱,人家也不肯卖给他而已,没这脸面嘛。
这大概也是毒草想往权利中心爬的原因之一,拥有想买哪里就买哪里的自由!
结果找沈观潮一问,沈观潮说:“这不难啊,好地段尽有,东在温汤渠,西在裕春园,南边还有两处不错的地段。温汤渠的通温汤临山有二十来亩地,裕春园临水有个三十亩上下,南边的远些,不过连着庆林山,景致上佳,就是地方在点,五十亩都打不住。”
庆林山那得算郊区,虽说是内城,却是内城最边上,独独没有金水河的那一段,因为金水河西起庆林山西侧,东止于庆林山东侧。景致好是好,从那里到皇宫,骑马都得多半个时辰,坐马车那就更没数了。
“我倒是喜欢庆林山,不过顾凛川不方便吧,温汤山和裕春园倒是不错。”
沈观潮也来个神补刀:“别想那么多,哪块地他都买不起!”
“温汤渠每亩地二十万两,裕春园倒是便宜点,不过那地儿离戏园子近,不是个好住处,庆林山最便宜也要十六万两。”话外音,没个二千万两的身家,甭想在金水河内买地建宅院。
这价格,直接把沈端言给砸晕,这地价,算起来虽然还是要比起现代北京的房价倒是要良心许多,毕竟天呀地呀全是你的,还世世代代都是你家的。可等闲的人,谁敢动这念头,贵得作死好不好,沈端言算算自己的身家,动产不动产加起来都不够买块地的。
不过,顾凛川是真土豪,琢磨半天,虽大约也有些吃力,倒应该拿得出来。建园子的事就这么定下来,顾凛川最后选的是温汤渠边上的宅子,临山有温汤,也近一些,虽说贵得很,但去哪都方便。
沈观潮:盖园子好,接下来,看官且等着看我怎么把女婿给忽悠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