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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火药爆炸的巨响传来,第二道断龙石上已布满裂纹,已然撑不了多久。
“公主殿下,这中路是条死路!”
久候多时,十名宫卫终于跑了回来,带回来的却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左边是条回路,会绕回这里,而中间又是条死路,那生路必定是右边那条!
叶泠兮当即决定,众人往右边那条路逃走。
子鸢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请公主殿下与皇上先行,这里我们须做点手脚,免得被叛军直接寻到对的路。”说完,子鸢仔细看了看留在左路与中路的足印,道,“几位宫卫兄弟且过来。”
叶泠兮知道子鸢是想混淆视听,再多拖延一下叛军的脚步,当下安然地应了一声“嗯”,便扶着云徽帝朝着右路走了进去。
待晏歌与锦奴紧跟上叶泠兮与云徽帝,阿翎与苏折雪递了一个眼色,刻意与前面的四人保持了几步距离,似是准备动手夺下长生杯。
子鸢已悄然将阿翎与苏折雪的心思看在了眼底,心底对叶泠兮的愧疚感越来越浓,可是现下容不得她内疚,只见她指了指三条路的道口,低声对着十名宫卫道,“趁着断龙石还能撑上一会儿,宫卫兄弟们,你们且踩踩这道上的水洼,沿着三条道跑上五十步左右的几个来回,让脚印更凌乱些,这样就算叛军攻进来了,一时也不知道哪条路是对的。”
十名宫卫点头道:“还是祁都尉想得周到,兄弟们几个这就行动!”
“有劳了!”子鸢对着他们抱拳一拜,“那子鸢先赶上皇上他们,在前头等几位兄弟会合!”
“嗯!”
看着十名宫卫忙碌地跑了起来,子鸢知道,支开这十人的时间,也是动手的最好机会。
子鸢沿着石道一路追去,昏暗的石灯映照下,那些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子鸢的心也越来越忐忑。
云徽帝听着石道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往石道中一瞧,看见的是子鸢正在跑来的身影,他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苏折雪,只见苏折雪眉心微蹙,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子鸢,甚是关切。
“朕的女人心里不该有其他男人。”
云徽帝心底浮起一抹阴暗的酸意来,他悄然抬手摸到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忽地将石头按了下去。
“咯——咯——”
尘灰飞落,第三道断龙石突然缓缓落下,即将把子鸢与那十名宫卫隔在里面。
“父皇!”叶泠兮脸色惨变,连忙扯住云徽帝的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他们都是忠于父皇的臣子,父皇你快停下断龙石啊!”
云徽帝激动地看着叶泠兮,哑声道:“朕有你便够了,有些人留下来终究是祸害!”
“父皇!”叶泠兮心头一阵寒意袭来,她急忙跪下,“求父皇饶过他们!快些停下断龙石!”
“子鸢快跑!”
“子鸢快跑!”
苏折雪与阿翎齐声急唤,云徽帝与叶泠兮这才发现一直默不作声的那名禁卫校尉竟然是个女子!
子鸢足尖一踏石道,往前掠出一丈,再运起内息,使出轻功往前猛跑,在断龙石完全落下之时,揉身滚了进来。
晏歌与锦奴心底半是心凉,半是欢喜,心凉的是眼前这个皇帝竟然会在危难之时对忠臣下手,欢喜的是子鸢终究逃过了一劫。
“呆子,快起来。”苏折雪惊魂未定地走上前去,与阿翎一起把满身污泥的子鸢拉了起来,忧心地上下检视着子鸢可否伤到了哪里?
阿翎见苏折雪那般关切的模样,当下悄然松开了子鸢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子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摇头道:“姐姐,我没事,只是——”子鸢难过地瞧向身后紧闭的断龙石,苦涩地一笑,“只可惜,那十位兄弟只怕要白白牺牲了。”
“祁子鸢,你也想做乱臣贼子么?”云徽帝瞧见苏折雪那般关心子鸢,心头的醋意更浓了起来,“朕已经提点过你,苏折雪是朕的影嫔,你们现在这般亲热,可否还将朕放在眼里?”说完,又指向了阿翎,“你让一个女子打扮做禁卫营校尉,到底有何居心?”
子鸢只觉得一股怒意涌了上来,他不顾道义罔顾忠臣性命,即将冤死十名忠心耿耿的宫卫,还险些害了她的性命,如今还敢一再强调苏折雪是他的妃子,这让她再也忍不住了。
“皇上,我突然觉得你真的不配做大云之君!”子鸢突然冷冷地说出这句话。
叶泠兮快步拦在了子鸢身前,生怕子鸢这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谋逆之举,“祁都尉,莫要冲动!”
云徽帝未见子鸢跪地请罪,心头的怒意更盛,“祁子鸢,你好大的胆子!你别忘记了,你是朕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晏歌冷冷一哼,将脸别了过去,只觉得云徽帝当真不配她与父帅以命效忠。
锦奴也怕晏歌一时气恼做出什么忤逆之举来,连忙挽住了晏歌的手臂,摇头低声道:“小歌,不可如此。”
子鸢脸上带着三分嘲讽之笑,耸了耸肩,突然把官帽给摘了下来,往云徽帝脚下一扔,笑道:“大云的官,我半点不稀罕!”
“祁都尉!”叶泠兮下意识地想要去捡地上的官帽,可是动作才做了一半便僵在了原处,是自己的父皇失德在先,她即便是捡起官帽又能如何,她最信任的祁子鸢只怕再无效忠之心,甚至将来之路,也只能由她叶泠兮一个人走下去。
想到这里,叶泠兮心底的悲凉涌了上来,悄悄地红了眼圈,只觉得视线之中那顶官帽越发地模糊起来。
“来人,给朕砍了祁子鸢的脑袋!”云徽帝被子鸢给激得更加盛怒,对着一边的晏歌与锦奴叫道,“你们聋了么,给朕砍了他!”
“叶承天,你敢动祁子鸢一下试试?”阿翎冰凉的声音响起,只见她挺身站在了子鸢身前,定定看着云徽帝,虽然是纤纤瘦影,泥垢满面,可是从她那双凌厉的眸子中透出的逼人寒意已足以让云徽帝觉得莫名的害怕。
“你、你是什么人?”
阿翎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说着,阿翎往前走了一步,逼得云徽帝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君王无德,怎配执掌江山?”
说时迟,那时快,叶泠兮虽然已料到阿翎会出手,可万万没想到阿翎出手竟会如此之快。
长剑自她腰间出鞘,剑锋落处,虽是云徽帝心口,却不是真想要他的命——剑锋堪堪划破云徽帝的前襟,只听云徽帝惨呼一声,怀中的传国玉玺与长生杯同时滑了出来。
“护驾!”
听到云徽帝凄厉的这声护驾,叶泠兮连忙将云徽帝护在身后,即便是父皇无德,也终究是大云的皇帝,叶泠兮还是做不到无情地冷眼旁观。
“朕的玉玺,朕的宝物!”
幸亏这里的石道上已经积了一层污泥,否则玉玺与长生杯落在地上,必定尽数损毁。
叶泠兮看出阿翎的目的是脚下的两物,当下呼道:“小歌,锦奴,护驾!”
晏歌本想看看阿翎如何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无德君王,却看出了阿翎的真正意图,不等叶泠兮吩咐,手中银枪已当先挑向了阿翎的喉咙,怒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翎没有回答晏歌,长剑招架上晏歌的银枪,冷笑道:“君王无德,你还尽忠,简直可笑!”
看着晏歌与阿翎战做一团,叶泠兮连忙俯身去捡传国玉玺与长生杯,手指却撞上了另外一双手,她惊然抬眼,看向了对面的苏折雪,“原来你是有预谋地接近父皇!”说话间,足尖已疾然踢向两物,将两物踢朝了一边,“锦奴,接住!”
心头的惊意远远没有大过另一个她害怕并且不敢相信的事实——要混入禁卫营不被祁子鸢觉察,还一路跟着走了那么远,若说祁子鸢没有半点干系,那是不可能!苏折雪与祁子鸢分明有情,可祁子鸢一路可以强忍云徽帝的挑衅,隐忍不发,没有强行抢夺苏折雪,若说祁子鸢不知道苏折雪的目的,那更是不可能!
这一刻,叶泠兮只觉得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可她终究不敢去看子鸢一眼,生怕这一眼便落实了她猜到的这个事实。
“祁子鸢!”
当听到锦奴的惊呼,叶泠兮只觉得胸臆之中有什么东西瞬间粉碎,她终究要面对的残酷事实还是发生了。
眼泪夺眶而出,叶泠兮痛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双手牢牢拿着传国玉玺与长生杯的子鸢,千言万语只哽咽地问出一句,“当初为牛为马的承诺,难道只是为了骗本宫?”
子鸢避开了叶泠兮凄厉的眉眼,将传国玉玺往锦奴怀中一抛,哽咽道:“玉玺还你,可长生杯,我必须带走!”
“留下长生杯!”晏歌逼开阿翎的长剑,看准时机一枪挑向子鸢的虎口。
子鸢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晏歌的银枪,对着阿翎与苏折雪道,“长生杯已到手,我们快走!”
“咳!”叶泠兮只觉得有一股血腥味冲上喉间,忍不住咳了一声,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乱臣贼子!”云徽帝缩在叶泠兮身后连忙扶住她,关切地道:“楚山,你可不能有事啊!”
原本晏歌准备去追子鸢,可是瞧见叶泠兮吐了鲜血,心里终究是不放心,只得硬生生地忍住了步子,回头着急地看着叶泠兮,“你别急,当心身子!”
曾记得,叶泠兮曾在醉今宵为子鸢一舞《惊鸿》,她没有告诉过谁,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为一个人翩翩起舞。
“不悔昔日,心念白首。不悔今宵,心系情丝。不悔来日,心驻长念。一瞬芳华,便是白首。”
“不悔……”
昨日月下,她再舞《惊鸿》,却不想这一舞,终究成了一曲离殇。
“本宫想再跳一曲《惊鸿》,你呢,便随本宫剑舞,若是舞得好,便赏酒,若是舞不好,可要挨鞭子。”
“这……”
……
“惊鸿不悔,呵呵,原来惊鸿不悔是本宫最大的笑话,祁子鸢——”叶泠兮突然抓住了晏歌手中的银枪,对着那沿着石道跑去的子鸢一声怒喝,“本宫此生最后悔的便是相信你——!”
银枪猝然被叶泠兮夺下,心头的恨意让她孤注一掷,狠狠地将银枪朝着子鸢的背心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