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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岳轻见到面前人第一眼时,就倍感亲切。
他扬扬眉,这是面对熟人时才有的小动作:“你是谁?”
“我?……”来人沉吟一下,“我道号太微,也有人叫我太微真人。”
“你是道士?”岳轻问。
“身为一个道士很让人奇怪吗?”
“问个问题?”岳轻在自己的梦中很有当家做主的意识。
“可以。”太微风轻云淡一颔首。
“你是怎么到我梦里来的,梦中的世界是什么?”岳轻问。
“……”太微卡壳。
“说不出来?那你来说说我未来是怎么样的,能赚多少钱,什么时候会死?”岳轻体贴地换了个问题。
“……”太微还是卡壳。
“还是说不出来?”岳轻有点诧异了,他想了想,“那你……就说说我的罗盘和木珠各是什么东西吧。”
“那个罗盘不过是一个法器生了点蒙昧灵识,不值一哂。”大概前两个问题一点没答出来太丢面子,太微连忙抢答罗盘,答完后,他掐指一算木珠,忽然又久久无语,半晌也只说,“佛气缭绕,宝光不现,恐怕是个佛道至宝。”
岳轻也无语:“一问三不知,你说我要你何用。”
太微气笑了:“要我何用?你不知道当年多少人只为求我的踪迹就宁愿倾家荡产!”
岳轻:“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
太微竟无言以对。
岳轻又道:“既然你什么都不懂,换本书读读总可以吧?这么多天老听这两本,听腻了。”
太微怒极反笑:“我读得了,你听得了吗?就是这两本书,你又全都懂了?”不由分说,长袖卷向岳轻,“大梦一觉,该醒了!”
岳轻只觉得精神一振,忽然自梦中醒来。
这时车子缓缓停在第一座山头山顶,到地点了。
东边的最后一丝阴霾已在万顷阳光中消散。
岳轻从车上下来的第一眼,看见了正用白毛巾捂着眼睛的韩业,他一脸晦暗坐在小马扎上,白色的毛巾隐隐渗出血迹。
岳轻目光一凝,在他的视线之中,韩业背后正有一个巨大的漏斗,他身上的所有生气都往这个漏斗的大口中飘去,不知流向何处。
旁边的韩图衣服有些凌乱,气色倒还好,见岳轻看着韩业,主动说:“开车的时候车窗被山顶上落下来的一块小石头砸碎,碎玻璃割了你二舅的眉毛。”
“嗯……”岳轻心不在焉,琢磨着韩业背后的漏斗究竟是怎么回事,等韩业身上的气漏完了,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时韩业暴躁说:“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快让你的风水师出来,我们去找吉穴!”
韩图不动声色,掏出手机:“我的人早已经到了。”
一路倒霉上来的韩业这回也得意起来:“我的人也到了,就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说完一同取出电话拨打号码,没两分钟时间,他一声怒吼,“什么?你被堵在高速路上来不了了?!”
话音未落,惊鸟飞出,一位中年人也跟着自树林中踱步而出。
他面容清癯,穿着道士服,手拿一块罗盘,蓄着一点胡须,看上去颇有旧时风水道士的风范。
“李`大`师,您来了!”韩图高声说话,远远张开双手迎上前去,“我来向您介绍,这是我的二弟,这是我外甥岳轻!”
李`大`师如同看一块死肉样掠过韩业,将目光停留在岳轻身上,眼中流露出一阵贪婪与喜悦:这个人手中的罗盘,那块上百年间最为知名的八极渡厄盘,马上就要到自己手里了!
正气喘吁吁的韩业接触到李`大`师的目光,不知怎么寒毛一竖,身上一阵战栗,忍不住避开对方目光。
与他相反,岳轻稳稳迎上李`大`师的目光。
两人隔空对望一眼,几秒之后笑逐颜开。
“岳公子好。”马上就要被自己夺宝夺命了还这么开心,真是个傻逼!
“李`大`师好。”又感觉罗盘饥渴兴奋了,宝贝居然真能傻兮兮自己走到眼前来?
他们目光交集,各自十分开心,非常期待……
碰面之后,几人并未停留,沿着五峰山的第一山向里头走去。
五峰山一山有五峰,第一峰位于最前方,前面没有遮挡,左右后边环绕四峰,一山更比一山高,环顾四周,群山耸翠,层峦叠嶂;着眼第一峰,如同背靠大山的盆地,又仿佛迎客阶,登天梯。
山间小道里,岳轻走在左右树木参天而起的石板路上,看得津津有味,脑海中依稀掠过了什么,仔细去想又没有思路。
一行人中,李`大`师要带着众人去宝穴,当仁不让走在了最前头,韩图与秘书紧跟其后,韩业和他带来的司机、几个保镖一起走在中间的位置,岳轻因为贪看风景,不知不觉落到了最后。
密林里,韩业走得战战兢兢。
从雄心壮志前往韩家大宅到一路倒霉骤失最大依靠,韩业的信心被摧折得几近于无,走在密林之中,他脑门一片冰凉,恍惚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丧命……
一股大力从背后推向韩业,韩业往前一扑,啃了一嘴的泥。
脑后的冰凉烟消云消,他用力将嘴里的泥呸出来,撑起身子转头破口大骂:“哪个混蛋推老子!”一眼看见岳轻,大怒道,“小混——”
周围的保镖与司机都愣愣不说话,齐齐看向韩业脚后一厘米。
韩业发现不对劲,暂时收了口,目光狐疑地向下,突然看见一枝树枝插在他脚后的泥土之中,也不知是怎么长怎么飞的,如同刀划豆腐一样划开泥土,溜出一道长二十公分,深也有十公分左右的痕迹。
韩业试着倒推树枝飞行轨迹,发现这他妈是奔着自己脑门来的啊!
他横向比较了一下自己脑门与二十公分的长短深浅,心头一凉,脑门一紧,出了一身虚汗冷汗。他再顺着树枝之后的那双运动鞋一路往上看去,对上岳轻似弯非弯的唇角,十分亲切的面容,生生转了音节说:“小——小外甥,二舅舅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岳轻很是淡定,一脸寻常。他不过是在看风景的间隙里突然发现韩业身上最后一丝的白气马上要飞没了,心头一动,顺手将韩业向周围还逸散白气的方向推了一把而已:“二舅走路小心点,这一天都摔了好几次了。”
“是是是……”韩业不自觉连声答应,他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泥土,指挥保镖和司机散开,等自己站在了岳轻身旁的时候,又让他们再聚合起来。
进山的队伍顿时分成两批,一批以李`大`师为中心走在前面,一批以岳轻为中心走在后边。
此后几百步中,韩业身上的白气简直残烛游丝,随时都会熄灭。岳轻一路推着韩业向前后左右东西南北聚拢散逸的白气,总算让白气粗`壮了一点,也颇为辛苦,这时才感慨一声,心想果然如同梦境里仙人所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就更努力一点参悟真经了……
正自走着,岳轻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岳轻掏出一看,是张峥打开的。
他接起电话:“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见岳轻接电话,韩业自觉向旁边避开散口气,但一步走出还没迈开第二步,“咻”的一声,一道树枝从密林中飞刀暗器似刮过韩业胳膊,划开衣服与皮肉,血当时就出来了!
韩业低头一看,当场吓跪,连滚带爬回到岳轻身旁,蹲下来牢牢拴住岳轻大腿,让自己与对方紧密结合,无缝衔接!
岳轻只觉得腿上栓了个大布袋般沉重。
他低下头,看见两手抱着自己右腿,缩在自己脚边瑟瑟发抖的韩业。
他哭笑不得,将手机稍稍从耳边拿开:“二舅舅这是干什么?”
“没干什么,没干什么。”生死危机关头,韩业速度认怂,一怂到底,满脸堆笑说,“大外甥你继续,不用在乎我,我就是你身上的一个小挂坠,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又以最轻柔的力道,如捧着心间珍宝一般,将岳轻的腿抬起来,向前轻轻一递,再次放下,自己跟着蹦蹦跳跳,往前一步。
“什么二舅舅?”张峥对电话说。
富丽堂皇的大厅之中,十米以上的天花板让大厅空旷广阔,镜面似的地砖倒映着一个个站在客厅中的人影。
十分威严的中年男子站在张峥对面,满脸怒气,无可奈何。
在他们的周围,一群黑衣保镖屏息凝神,安静如鸡。
张峥漫不经心地碾了碾鞋底,鞋底与他二弟肿如猪头的脸发生亲密的摩擦。
他对电话里笑道:“我这里的事情?我这里有什么事情,早处理完了。你那边有没有好玩的?我现在就过去!”
他挂了电话,再用鞋底点点二弟的脸,对二叔笑道:“这小杂种,不教训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再随便出去惹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二叔说是不是?我做哥哥的,还是为他好啊——”
二叔僵着脸,半晌,不甘不愿,点了点头。
岳轻打完这一通电话,林间长路也走到尽头。
树木齐齐后退,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清风吹过无垠绿木,流水涤荡千石万壑,周围众山环绕,山上树木稀疏,唯独这块悬崖间的平台奇花异草茂盛,泉流叮咚而响,果然格局不同,别具气象!
如果真要说宝穴的话,这个地方……岳轻左右看看。
应该还是很有可能的……
好的地方正如美丽风景,能够让人心情开朗。
韩图亦步亦趋跟随李`大`师来到此地,清风刚吹到脸上,心中郁气已然散开,他对宝穴在此深信不疑,转头得意看向韩业,说:“我看已经不用再点了,这个地方——”
韩图话没说完,眼珠差点脱框:那边指使保镖替岳轻打伞遮太阳,又亲自扭开矿泉水盖递水,殷勤得就差屁`股后长出条狗尾巴来晃呀晃呀的人是谁?看上去怎么这么像他的二弟?
但这怎么可能?
韩图一阵恍惚。
太阳太晒了,我眼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