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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席二郎孤身上山,在夜色下往那个寨子一路小跑而去的时候,他脸上还带了点不真实的兴奋和紧张。
本来,他那个提议一出来,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不单是老村长,连顾香生也不赞成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冒险。
但席二郎说服了他们。
他年纪小,是本地人,又没有好身手,很容易让对方放下戒心,这时候再捏造个假身份,山贼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查证真伪,比起身手强悍,一看就不是本村人的林泰,还有过于能说会道却不是男人的碧霄等人,席二郎显然是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唯一的不合适就是此行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因为如果对方不相信他的话,一刀砍了他,那席二郎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但最后他依旧是来了,说服了老村长和顾香生,说服了所有人。
寨子近在眼前,席二郎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
“什么人!站住别动!”前面上方传来一声断喝。
席二郎抬头一看,望风台上站了一个人,旁边火把在风中呼呼地窜着。
“是我!我叫席……柳三,过来投诚报信的!”他瞧见对方手里的弓箭,赶紧站住不动,高声喊起来。
一紧张,差点把自己真名也给报出来了。
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席二郎有些懊恼地想道。
等了好一会儿,对方没有动静,寨门却缓缓打开,从里头走出几个人,一把揪起席二郎:“你小子一个人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企图!”
不用装席二郎也的确很害怕:“我是来找大当家的,我带来了三当家的口信!我是席家村的人,但我是过来投诚的!”
那几个山贼面面相觑:“三当家有什么口信要你来传,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席二郎犟着脖子:“不能说,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亲眼见到大当家,我才能说!”
一番拉扯之后,他最终还是见到了大当家,对方坐在虎皮椅子上,时下的椅子不像后世那样,椅子腿比较低矮,但大当家的那张椅子被特意垫高,估计是为了显出自己地位的与众不同,好给站在下面的人一些心理上的压迫——如果顾香生在这里,她肯定能把对方那点小心思揣摩得*不离十,但站在这里的是席二郎,他的确被上面俯瞰下来的视线弄得很紧张。
“你叫什么?”问话的是旁边另外一个人,不是大当家程天罡。
席二郎也没细看,扑通一声跪下来,就将自己的来意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说三当家他们所有人都折在那里的消息,厅中一片哗然,更有人冲过来揪起席二郎的衣襟怒喝:“你他娘的放什么屁,那帮村民连刀都不会拿,村里还那么多女人小孩,随便杀几个也能吓住他们,怎么可能全死了!”
席二郎颤声道:“村子里早有防备,那些人先前就商量好了,知道你们肯定会去袭击村子,所以一早就设下陷阱,又让村民躲在屋中……三当家,三当家他的确很勇猛,但架不住村子的人早有准备,而且人多势众,不过村民也死了不少……”
程天罡没心情去关心村民死了多少,他眯起眼睛:“既然你们村子的人都打赢了,你还过来作甚?”
席二郎道:“那些村民们审问三当家带去的人,我在旁边听见了,他们说,说大当家您这里有盐……那些人听见有盐,都跟疯了似的,还想过来攻打你们,所以,所以我就先过来给大当家报信……”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好似鼓足勇气:“我想投到大当家麾下,为您效力!”
程天罡明白了,这个人也是听见寨子里有盐,所以起了贪婪的心思,想过来投靠的。
“席家村的人那么多,你怎么会想起要投靠我,如果被那些村民发现你背叛了他们,你知道是什么后果罢?”
席二郎道:“大当家,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柳三从小没了爹娘,在村子里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那些人全都瞧不起我,我也没打算跟他们一起厮混,虽然三当家死了,可我知道他们那帮人,成天只会种田摆弄庄稼,连金子都没见过,这次就是走了狗屎运,最后肯定还是打不过您的!三当家那边人全没了,没法回来报信,他们还商量着要在路上设下埋伏,等你们上钩,所以我就连夜跑过来了!”
这少年到底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二当家凑过来低声道:“大兄,只怕是真的,三郎要是还活着,不可能现在还不派个人过来给我们报信,可能真是折在那里了!”
程天罡拧着眉头不说话。
如果是这样,那帮村民估计是没水喝,所以才发疯似的奋起反抗,要不然以他们之前的表现,肯定是没这个胆子的。
“席家村的情况怎么样,他们死的人多不多?”他问席二郎。
席二郎心头一寒,那个三当家刚死,这人问的却都是跟自己安危有关的,完全没把自己弟兄的性命放在心上。
“死了挺多人的!”他忙道,“我因为年纪小,只在旁边帮忙搬石头,没让我上场,但三当家跟他的手下都很悍勇,杀了不少村民,我粗略数了数,起码死伤的也有七八十个了!”
二十来个杀人不眨眼的劫匪,换七八十个没有经验的村民,这个数字还算正常。
不过这样一来,村子里能战斗的也就不多了罢?
“那他们现在还打算反击么?”
席二郎:“是!村长和村里的耋老在商量对策,我偷听了一耳朵,他们怕你们要报复,就打算先下手为强,在去村子的路上设伏,想把你们彻底打倒,免得以后再和他们抢水!”
四当家忍不住怒道:“就他们?还想把我们都打倒?!我看三兄也是太大意了,才会中了他们的计!大兄,咱们连夜过去,屠村罢!”
“是啊,大当家,屠村!给二当家报仇!”
“把他们都杀干净了!”
席二郎见状忙道:“大当家,不能去啊,现在不能去!”
四当家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们寨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活腻了是罢!”
席二郎连连求饶:“各位好汉且听我一言,现在他们刚杀了二当家,真激动着呢,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什么涨的?”
二当家接口:“士气高涨。”
席二郎:“对对,士气高涨,您学问好!现在过去,他们肯定士气高涨,恐怕到时候咱们的人又会损失不少的!”
他已经自动自觉把自己划在山贼这一方了。
程天罡:“你说他们会在半路设伏,是怎么个设伏法?”
从寨子通往席家村有两条路,其中一条会经过水源,另外一条,就是之前三当家他们途径的了。
席二郎道:“村子现在损失了很多人手,肯定没法两条路都设伏,只能选其中一条,我听他们的意思,是不敢冒险,先直接在村口设伏,不在路上埋伏了,免得你们走了其中一条,另外一条路的布置就浪费了!”
这个说法也很合理。
要问的已经问了,程天罡对席二郎失去了兴趣,挥挥手,让人将他带下去。
四当家问:“这小子没用了,还是个叛徒,要不要宰了?”
程天罡想了一下:“先留着,关柴房里去,说不定还有事要问。你们怎么看?”
四当家道:“我还是觉得咱们不如现在就杀过去!”
程天罡皱起眉头,觉得老四就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又问稍有谋略的二当家:“你说呢?”
二当家道:“那小子说的也有道理,现在去不太妥当,但也不能拖太久,不然等那些村民布置好了埋伏,咱们岂不是白白去送死?”
虽说如此,他们也并不觉得那些村民当真能设下什么了不得的埋伏,想来想去,无非就是捕兽夹,挖壕沟那一套,怪只怪三当家太过鲁莽大意,要不肯定不会是这个结果。
“三郎太莽撞了!”程天罡叹了一声:“连带那二十名好儿郎也随他一并折损,可惜啊!”
现在寨子里就剩下三十来人,是该好好筹谋才是,现在肯定不可能去夜袭了,但如果拖太久也不行,万一那些蠢货忽然脑子灵光起来,跑去向官府举报他们藏有私盐,就要轮到寨子倒霉了。
“明天晚上过去,我亲自去,带三十个人!”程天罡下了决定。
二当家问:“那寨子里留不留人守着?”
程天罡:“留,二郎你就留下来,不过只能给你分两个人了,再多都没人了。”
二当家:“足够了,席家村那边人多,大兄是该多带点人过去。”
程天罡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二当家:“那大兄准备走哪条路?”
程天罡:“那小子不是说哪条路都没埋伏么?”
二当家:“那小子看起来殊为可疑,也不知道说的话是真是假,大兄还是小心些好!”
四当家插嘴:“大兄,不如分成两拨,你走一条,我走一条,咱们直接到席家村会合,怎样?”
“不行!”程天罡想也不想就拒绝,这老四比老三还要鲁莽,老三现在出了事,他也多了两分小心。“就走有水源的那条路!”
三当家就是因为走了另外一条路,才有去无回的,程天罡嘴上不说,心里却忌讳。
“明晚子时一过,带上家伙,随我去席家村走一趟,到时候不少老少,男的全杀光,女的可以留几个,抓回来,干活也好暖床也好,那村子太穷,什么鬼都没,抓几个女人就当是战利品了!”一句话给席家村的命运下了结论。
“那种破村子,能有什么好姿色的?只怕还比不上咱们寨子里的那几个妓子呢!”
“有总比没有好啊,我见过陈家媳妇就长得不错,听说还是镇子大户人家嫁过去的,嘿嘿,这次好了,老子还没尝过大家闺秀的滋味呢!”
众山贼嘻嘻哈哈地开着黄腔,这还没出发呢,却好像席家村已经逃不开他们的掌心了。
三当家连同那二十个人的死,转瞬就被他们抛到脑后。
自打贩卖私盐,跟官府作对起,这就注定是一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能跟着程天罡的,都不可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光他手底下的人不知道换过几回了,这二当家还是两年前才跟着他的。
在荣华富贵面前,性命都可以抛在一边,更何况兄弟情义。
要不是这帮人脑子和野心不够,现在何止是占山为王,估计都开始谋划起造反了。
……
柴房里一片漆黑,地上连干草都没铺,稍微往后靠还会被粗糙的柴禾扎到。
席二郎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心口怦怦直跳。
他很紧张,不知道自己方才那一席话到底奏效没有。
但他不敢多说,因为师父说过了,多说多错,所以只说应该说的,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能说。
他并不知道在自己被押走之后,程天罡等人的讨论和决定,自然也不知道他迷惑对方的话的确奏效了。
席家村的人会趁着今天晚上在路上布置,如果这帮山贼到时候在路上遭遇埋伏,就会发现自己受骗上当,回来肯定不会饶了席二郎。
但前提是,他们还有命回来。
不过席二郎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还要找机会逃走,免得真等人回来找自己算账。
所以他在等待。
等山贼带人去血洗席家村,寨子里的防守就松懈了,到时候他就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这都是师父分析出来的。
他深信不疑。
柴房里黑漆漆的,唯有从门板缝隙里透出的几丝星光。
山里的夜晚有点冷,但席二郎无事可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转眼就是天亮,但没见任何人来给他送饭,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饿死就饿死了,程天罡等人正等着晚上血洗席家村,肯定也不会有闲工夫想起他。
席二郎在进寨子之前,身上早被搜了个精光,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哀怨地数着屋子里的柴禾,直到厨房的人过来取柴生火,他才赶紧纠缠上去,好说歹说,才得来了一碗剩饭。
他也不挑,三下两下把饭吃下去,填饱肚子,开始担心老村长和顾香生那边。
顾香生的计划是,直接在路上设伏,一来山贼们的目标是席家村,没想到半路上有埋伏,可以杀他们个猝不及防,二来席家村那地势不容易守,上次的壕沟是出其不意,这次寨子里出动的都是精英,这一招可以留着备用,但不能全靠这壕沟来退敌,只要对方稍稍留意,完全就可以避开,所以还不如主动出击。
他们设伏的地点,就是上次埋伏射杀山贼的水源处,那里正好有高坡可以埋伏弓箭手,另一条路就不行。
但席二郎并不能肯定他们走的就一定是那条路,该说的他已经说了,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希望师父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不断地祈祷。
一天很快过去,除了那半碗剩饭,席二郎没能再得到任何吃的,但他并不着急,而是静静地等到半夜。
隐隐的,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掠过,听着像是一大波人出寨的动静。
他逃离的时刻来临了!
席二郎想道,他一跃而起,开始用木柴去撬门。
木柴是现成的,这里本来就是柴房,有些柴禾比较小,而且被砍下来的时候一头比较尖细,适合用来撬门。
没有人在外面看守,柴房也不是什么要地,为了关席二郎才特意上了一把锁,但屋子本身并不牢固,门板之间缝隙有点大,只要撬开一处,接下来就容易了。
席二郎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撬起一小块,心头大喜过望,又加紧努力。
他不知道时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长时间才从那间柴房里出来,才刚刚重获自由,还没想好到底要往哪里躲起来,就听见前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对方眼尖发现了席二郎:“你要往哪跑!”
席二郎心头一惊,想也不想就回身朝山寨后山跑去。
跑了好一阵,对方还没追上来,他还惊魂未定,躲在后山近处的林子里,双眼往寨子里瞧。
只见寨子里静悄悄的,人几乎都被那个大当家带出去了,火光倒还在,望风台上也静悄悄的,除了旗子在风声中猎猎作响,几乎没有旁的动静。
但席二郎不敢放松,强忍着腹中饥饿和蚊虫叮咬,他一直趴在树后朝下面观望。
山贼们走的是不是那条他们一早设计好的路?
他们这么长时间没回来,两边人马是不是遇上了?
村子的人没事罢?
他的紧张一直没有放下,眼睛紧紧盯着寨子入口的方向,生怕最先回来的是山贼。
这样就表示村子的人拦不住他们,也有可能是村子的人都被杀净了。
他可没有听错,之前过来拿柴禾的人,说得很清楚,那帮山贼今晚是要去屠村的。
月亮从初升到上了中天,席二郎的紧张非但没有减少半分,一颗心反而高高悬起,就怕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手心里全是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了起来。
远远的,进寨那条路,隐约有了火光。
席二郎精神一振,忙睁大了眼睛仔细瞧去。
却见为首之人,一马当先,衣袂随风荡起,说不出的俊逸潇洒,头发高高挽起,仿佛有根带子跟着飘扬。
山贼当然不可能穿裙裳,系发带。
那是……
师父?!
席二郎又惊又喜,看见跟在顾香生的好几骑,身形都熟悉得很,也顾不上许多,当即就跳了起来,一溜烟跑下去。
“师父!师父!”顾香生刚刚骑着马进寨,就看见席二郎兴冲冲地跑过来,一边高声喊着。
她微微蹙眉。
席二郎的举动着实有些莽撞了,万一寨里的人没走光,还有一两个躲在暗处准备偷袭,他这样就很危险了。
不过人家毕竟才十二岁,能孤身上山深入贼窝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能再苛求其它。
顾香生控制胯下马匹的速度慢下来,抽箭上弓弦,以防万一。
“师父,您来了!”席二郎跑过来,仰着头,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和喜悦。“你们是不是赢了?那帮人是不是都死了?”
顾香生略略点头:“这寨子里有没有人留守,人呢?”
席二郎道:“我听说是都出去了,应该就剩厨子和……啊哟,不好!”
他脸色微变:“我之前被关在柴房里,刚出去的时候,也有人发现了我,但我后来跑向后山,他们却没有继续追,当时周围有点黑,看不清楚,我才想起来,里边有个人可能是这寨子的二当家!”
顾香生问:“一共几人?”
席二郎:“三个!”
那就是漏网之鱼了。
顾香生想了一下,这次山贼要血洗村子,肯定会带走精锐,寨子就算有人留守,也不可能留太多人,那三个人也许是见势不妙准备先行逃走,或者还躲在暗处观望,现在看见他们进来,肯定知道大势已去,估计就更不会出现了。
“先到处搜查一下!”她转头向身后几人说了一声,当先策马朝寨里驰去。
他们骑的这几匹马,还是他们从山贼那里缴获来的。
村民哪里懂得骑马,此时都还跟在后头一路小跑上山呢,骑马过来的几个人,除了顾香生,就是林泰柴旷他们了。
林泰身后还带着个席大郎,所以速度慢了点。
席二郎愣愣瞧着顾香生的背影,惊觉自家师父除了教书,射箭,居然还会骑马?!
骑术如此娴熟,一看就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的。
冷兵器时代,马匹在战场上作用颇大,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寻常百姓人家哪里来的马可以骑,就算有幸能骑上一两回,又哪来的工夫去练习骑射?
其实只要席家村的人有心,处处都可以发现她与众不同之处。
只不过席二郎没想那么多,他对顾香生的崇拜又多了一层,忍不住跟在后面大喊:“师父,等等我啊!”
抬步就要追上去。
后面伸来一只手,捞住他的后领往上一提,将他给提到马上了。
席二郎先是一惊,而后嘿嘿一笑:“柴叔,谢了啊!”
“好小子,有胆色!”柴旷笑赞了句,也不知道是夸他头一回骑马不惧怕,还是夸他孤身上山的事情。
顾香生在寨子里遛了一圈,找到几个妓子和厨子。
他们都是镇上被叫过来的,不是寨子里的人,听见今晚的动静,早就吓得瑟瑟发抖。
顾香生也没有多难为他们,听他们交代寨子后面的山腰不允许靠近,便下了马,和柴旷等人上山寻去。
天色已然大亮,四周景物变得清清楚楚,山风吹来一阵清凉,席二郎跟在后面,一宿未眠,精神也都还处于亢奋状态。
“应该就是那里了!”柴旷指着前方一个洞穴道。
崖盐者,生于土崖之间,石穴之内,状如白矾或红土,可直接刮取使用,无须另行制作,几同于天赐之物。
一行人走入洞里,看见的便是地上一簇簇,结了厚厚一层的白色结晶。
在这个时代,拥有了盐,就意味着拥有了钱。
铜钱可能会因为成色不好而贬值,黄金也可能在乱世里用不上。
但盐却不会,不管什么时候,这就是最值钱的东西,民生必须之物,上至皇帝,下至庶民,没有人不需要盐。
除了顾香生,几乎看见这一幕的人,呼吸顿时都粗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