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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声岳母,可是叫早了!”被一只吸血鬼唤岳母,着实叫身为狼人的慕仙影哭笑不得。“还有,我给你的时间是三个月,不是三年,你确定你能在三个月之内,以大周为踏板,入驻血族京城?!”
“是,三个月足够了。”
那女子以身体挽救他一条命,他怎能让她嫁别人?
将来若纸包不住火,事情败露,不知夫家要如何揣测她,折磨她。
因此,除了他,她谁也不能嫁。
*
大周京城被战火淹没,火光映得天空血般暗红,厮杀声此起彼伏。
百姓们背着包袱四处乱窜,却无处逃离,城门早已被封锁……
宏伟的皇宫门楼之上,贺兰太后因归娴的突然失踪,彻底乱了方寸,干脆就坐在椅子上看孙儿们厮杀。
她活到这把年纪,竟不知一群曾经在树底下撒尿的小猴子们,每个人都囤积了几千的兵马,而且,其中竟竟还有不少狼人和吸血鬼。
就连原本指望她相助的夏侯琛,也带着五千兵马,在下面杀红了眼,一身血污斑驳的铠甲,似从血水里捞出来的。
赵淮信和贺兰靖远、以及刚刚抵达没两天的东方貉,都站在她身后,跟着瞧热闹偿。
左右延伸下去,便是三步一个五步一行的弓箭手。
众皇子们自是不知,就算赢了,也将会以谋逆之罪,被射杀成马蜂窝。
深宫之内。
寂静的十八皇子寝宫内,夏侯千奕惶惶不安地提着剑,在灯火幽暗的廊下踱着步子。
皇宫里似只剩了他一个人,四处寂静骇人,虫鸣鸟叫也寻不到。
见一抹黑影从天而降,优雅收拢宏大的羽翼,他忙奔过去。
“夜离觞,你怎么现在才来?外面都杀了好几天了。”
殊不知,夜离觞等的就是他们全部重伤!
他拍了拍夏侯千奕的肩,话也没说,就进入他的寝殿内。
夏侯千奕似已然看到了自己的死期,恐惧地跟着他。
“哎?你倒是说话呀……殿内什么都没有,宫女都逃了,就剩我这个傻子竟信你的话,在这儿傻等着你!”
夜离觞出来时,手上拿了一把油纸伞和一个防水斗篷。
“一会儿下雨,你把这东西送到宫门城楼上,给太后披上。”
夏侯千奕被伞和斗篷塞了满怀,一头雾水。
别说给太后披上,平时他连靠近太后的胆子都没有……
夜离觞见他不明白,忙又叮嘱,“你记住,撑伞只遮住她,最好把自己淋成落汤鸡。”
“我说的是打仗……我没有兵,没有权势,也无所依靠……”
夜离觞不耐烦于他的焦躁,一把扣住他的脖颈,血红的眼眸攫住他的双瞳,“本皇子叫你做什么,你最好马上去做,不要问为什么,明日此时,你就可以坐上龙椅。”
他松开手,夏侯千奕听话地转身就抱着雨伞和斗篷跑出了寝宫大门。
夜离觞纵身飞上天空,暗藏冰寒真气的强大力量直冲上天,聚云为雨,顷刻间,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夏侯千奕冲上宫楼时,大颗大颗的雨点落在头上。
见那金凤袍服的老妇人竟还坐在凤椅上,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忙冲过阻拦的宫人上前,把斗篷抖开给她披在脊背上,又拿雨伞给她撑在头顶上。
太后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男式斗篷,又抬头看伞,是尚宫局里特制的油纸伞,水墨青竹,题字是夏侯千奕,材质却不是最好的,大小也刚好能遮住她。
她又循着伞柄,看向撑伞人……就见几个宫人似要来赶他走,与他僵持着。
“果然是你。”她摆手,示意宫人都退下。
是她从未正眼瞧过的十八皇孙,被身后的灯火映成了血色的雨丝里,一身暗淡无光、且过时已久的皇子袍服,已然湿透,看上去不只是无害,还异常可怜,瘦削的身躯,仿佛随时能被冷风吹倒一般,连一旁的贺兰靖远和赵淮信也不禁对他心生怜悯。
太后轻易看透他的目的,近乎嘲讽地笑了笑。
“你怎没有去和他们一起打?活活把哀家气死,你们才有夺取皇权的希望。”
夏侯千奕俯首,雨水从他的鼻尖下巴,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淌。
他“孙儿倒也想去打,却没有兵。但凡是有好的护卫,也早就被兄弟们挑拣了去。”
太后知道他日子不好过,也听出他没有说假话。
皇帝女人太多,一旦有孕的,不是被其他妃嫔暗害,就是毒杀。
因皇帝喜欢未生养,身材纤细的女人,因此,能生下的皇子且无权无势无靠山的,打斗没几日就被冷弃,能活着的,寥寥无几。
那年,归娴把他带到她面前,说他是十八皇子。
她不信,众妃、众皇子皆是怀疑,特意叫了皇帝前来问话。
皇帝神智恍惚,支支吾吾,一句话说不出。
滴血验亲之后,他的身份才确定下来。
自此,不过是给了奉银,派了宫人照顾。
这孩子也乖巧地学着晨昏定省,却从来不敢大声说话,有归娴在时,他才肯开口。
若非归娴,他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
这孩子对归娴的喜欢,也是毫不遮掩。
“千奕,是夜离觞叫你来的吧?天象师说,今晚无雨,好端端地就下去了雨,你还出现地这样巧合!”
夏侯千奕还是给她撑着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太后俯视着下面乱战的几方人马,漠然说道,“叫你当皇帝,不是不可以。你且想好,被如此一位能呼风唤雨的吸血鬼掌控,你这皇帝,如何震慑满朝百官?!”
夏侯千奕被暴雨淋得浑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
深知这位严苛的祖母不喜欢虚伪阿谀的妄言,他便直接说道,“皇祖母,我没想当皇帝,我私心里只是……想和归娴姐姐永远在一起,归娴姐姐疼我,我想保护她一辈子。”
如此率真的话语,反而与下面那群熊孩子是两个极端。
真是,好的太好,坏的太坏。
太后有些哭笑不得。
眼下,他若有一句谎话,说不定她就点了头把他扶上那个位子。
她转头,看了眼兀自撑着雨伞的贺兰靖远,冷嘲笑道,“丞相可知自己的女儿,有如此魅力?”
贺兰靖远自是知晓的,但,他看不上夜离觞,又岂会看上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十八皇子?
“归娴不是收了你为徒儿么?师徒哪有成婚的?”
夏侯千奕急切地大声辩解,“我没拜师,归娴姐姐只是教了我武功,说没人的时候,我可以叫她师父。”
一旁,东方貉静听良久,冷瞧着夏侯千奕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笑道,“太后,您若是叫夏侯千奕当皇帝,倒不如叫自己的侄儿当。丞相大人智勇双全,心怀天下,万民景仰……”
赵淮信却不依,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厉声呵斥。
“东方貉,你如此说,是陷靖远与太后于不仁不义。若夏侯皇族被贺兰家霸占,你让史官们如何写?”
东方貉失笑,“如此说,赵家若得帝位,便可仁义了?”
“我赵家自然不会做出这大逆不道之事。贺兰家与赵家乃是世交,归娴与犬子也已有婚约在先,没有再嫁的道理,东方貉,你最好滚回狼族,不要在此自取其辱。”
东方貉岂是好惹的?双眸顿时森冷莹绿,手握在了剑柄上,“归娴已然是我的元帅夫人,你那儿子敢娶,我便踏平大周……”
“归娴被仙影带走,不知所踪,东方元帅如此僵持,无济于事。”贺兰靖远说完,就看向下面。
东方貉循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正见三皇子斩下了五皇子的首级,那嗜血的狠毒,倒是叫人激赏,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做皇帝。
夏侯庸那等昏聩之人,能生出如此心狠手毒的儿子,倒也不简单。
夜离觞却是瞎了眼,怎看中夏侯千奕呢?他该选择夏侯琛呀!
东方貉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有趣的画面,这就想下去助夏侯琛一臂之力。
贺兰靖远却请示太后道,“太后娘娘,下面的战事已见分晓,您看……”
太后瞧着提了五皇子头颅欢呼的夏侯琛,不禁想起儿子的那座诗月阁。
或许,这就是皇帝的昏庸与荒唐惹下的报应和天谴。
她痛心疾首地阖眼一叹,绝然下令,“杀无赦!”
顷刻间,大片箭雨轰然砸下,夏侯琛迅速扯住一旁的人抵挡箭雨,却一抹暗金的影子突然袭来,一击将他打晕,快如闪电地带着他飞出密密麻麻的箭雨……
当箭雨过后,东方貉急急忙忙地飞下宫楼,落在三皇子前一刻所站之处时,竟发现,自己的想法被人先夺了去。
是谁如此不识抬举?!
“嘿?找什么呢?”夜离觞从天而降。
“三皇子不见了。”东方貉幸灾乐祸地笑道,“有人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你那个傀儡怕是坐不稳帝位。”
夜离觞顿时明白,他目的何在。“慕仙影要把归娴嫁给慕锦,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看我的热闹?”
东方貉冷笑,“夜离觞,你该着急才对!”
“那女人嫌弃我,我找什么急?再说人家很快就当孔雀王朝的皇后了……”夜离觞说完,飞上夜空,消失无踪。
东方貉素来多疑,不肯相信他的话,但是,不信,心里又不踏实。
眼下离开大周,也就错失了趁乱夺取大周的好时机。
美人与江山,为何总是如此难以抉择?!
*
一夜厮杀之后,尸体清理了一天一夜,才清理完。
血液浸透了皇宫门前的青石板路,洗刷不净。
辰时,百官们照例赶来入宫上朝,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并非丞相主理朝政。
原本固定于龙椅左侧的丞相之位,换成了镶嵌着红宝石的血族皇子宝座。
上面端坐一位如妖似魔的栗发男子,紫红的金纹朝服光彩奢华,霸气妖艳,正是血族九皇子夜离觞。
他睥睨丹陛之下,浑然一股龙气震慑满殿,比帝王更像帝王,棕色的瞳仁冷光如刀,俯视着赵容淇隐隐一顿,随即转开。
而随着一声“皇上驾到”,百官狐疑地看向大殿门口。
一身龙袍的夏侯千奕迈进来,却是俊美有余,霸气不足,怎么看怎么像个错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他环视百官,脚步略顿,随即继续硬着头皮迈上丹陛……
夜离觞浅笑扬起唇角,起身朝他略一俯首。
夏侯千奕得了他的鼓励,站姿也稳了,平展手臂,袍袖一挥,他坐上龙椅,两手搁在扶手上,等着众人跪拜。
然而,却无人肯跪。
赵容淇第一个站出来,高声反对,“十八皇子,你手不能握,肩不能扛,无才无德,更无功勋,如何堪当大任?”
夏侯千奕惶恐地坐不稳,被满殿辉煌的光芒,刺得眼睛都快瞎了。
赵容淇那声音异常钝重,致使他脑子里嗡嗡震响,原本背诵好的字字句句,一句都寻不到了。
几个赵家的臣子,在赵容淇说完之后,都站出来附议,其中亦包括大元帅赵淮信。
他们铁了心要硬生生地逼迫他退位让贤。
他忙看向左前方的夜离觞,气恼地低声道,“夜离觞,你倒是说话呀!”
夜离觞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禁哭笑不得。
这是大周王朝的家事,他这样明目张胆叫他一个外人插手,岂不是自寻死路?这孩子到底是太年轻,还得多历练。
“放心,我给你备好了人,帮你稳住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