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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门口,有点暗笑命运捉弄,让世界如此之小。
于是没有再看那对璧人,跟随经理走进大厅,开始准备喜宴之事。
此刻正值上午,身居高位的贵宾们衣着光鲜,陆陆续续前来,与站在门口的高父道声恭贺,送上礼金。
一时间,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贵宾里大部分是父亲生前的旧友,有市委书记邹伯伯,接替父亲之位的新市长,各大政府高官,商界精英,也有他们的子女们。
李湘湘没有再来,但夏丽来了,围在叔叔伯伯们身边转,被局长父亲带着认识各位高官伯伯,嘴巴甜甜的;赦逸带妻子来了,趁妻子与岳父在一边交谈,四处寻找猎物,与其他娇小姐们大玩暧昧。
邹小涵自然也来了,上身橘粉雪纺纱,下身白色包臀花苞裙,长发盘起,既端庄又性感,挽着滕睿哲的臂弯幸福满面走进来。
滕睿哲一袭纯手工深色西装,高贵挺拔,薄唇带笑,卓尔不群走进来。
当这对璧人出现在大厅,妆容精致的娇小姐们全围了过来,趁与邹小涵打招呼的当会,痴迷的盯着滕睿哲看,既羡慕邹小涵又嫉妒不已。
滕睿哲对她们余光一瞥,不作交谈,走到父辈的圈子里,喝酒聊天。
市长局长们自然而然将他与邹书记当做一家人,话题一直围着他们转,赞赏有加,笑声朗朗。邹书记则很满意,脸上一直泛着红光,对这位乘龙快婿无可挑剔,引以为傲。
滕睿哲喝着酒,他们说一句,他便轻掀薄唇笑一下,礼貌客套,眸底又分明没有笑意。
紧接着,高父和一对新人朝这边走过来了,与丰神俊秀的爱婿萧梓正式成为一家人,已是改口叫爸爸、贤婿,自然亲切,翁婿俩与书记、市长们朗声谈笑起来。萧梓与他们还算熟,没有过多客套,带娇妻敬了酒,走到一边。
“穿高跟鞋很累吧?坐这歇一会,宴席还有半个小时才开。”站在桌边端着酒水的黛蔺听到萧梓这样对妻子温柔说道,并感觉到他为娇妻端了杯果汁,把酒杯放长桌上了。
她低着头,飞快的把他们放下的酒杯收在盘子里,收拾一些宾客们喝过的酒杯,端到厨房间去清洗。
这些是她的工作,她做得很快,也很自然,穿着服务员的工作服,穿梭在人群里。由于服务员制服都是一样的,又挽了发戴了工作帽,所以没有人特别注意到她,也没人打量她低垂的脸。
她则由最初的惊诧,转为现在的习惯。
以前她随父亲参加过不少这种宴席,切身知道,这些高官伯伯官家小姐不会注意到一个服务员长什么样,也不会故意刁难,只会对这种职业嗤之以鼻,正眼都不看一眼,姿态摆得很高。
所以,她虽心生自卑,却也是坦然的。
既是为求生存,做了服务员,又何必一辈子在他们面前躲躲藏藏;他们是天,她为泥,有云泥之别;但是当生活艰难,不得不向命运妥协之时,她能在流言蜚语中忍受更多的白眼。
只是,这种白眼是来自于她服务员这种工作,而不是她以前的过往。
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不犯错,既成过往,就不要再去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把一个犯过错的人耻笑一辈子;当她靠自己的努力挣每一分钱,努力洗清身上的污点,这些养尊处优的人,其实没有权利去取笑她。
她只是找一份能糊口的工作,平静而艰难的活着,既没有惹事,也没有偷抢,比那种顶着父亲光环笑话别人、过得奢华娇宠的娇小姐生活来得坦然。
所以逃什么呢?没有了这份工作,学费也交不了,房租交不了只有在大街上吹冷风……
她端着一大摞酒杯盘子,从萧梓身边走过,心里突然很平静。
萧梓是背对着她的,正在掺扶自己的妻子起身,轻柔说了声‘还疼吗’,没有注意到身后,黛蔺正从他身边走过。
于是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画上了一个句点,平静而安宁。
黛蔺的心很静,萧梓也很幸福,他们彻底放开了,追求各自的生活……然而,正在工作的黛蔺却撞了人,不,准确的说,是娇小姐撞了她。
娇小姐与小涵夏丽她们聊的很欢,正与她们笑作一团,宛若春花乍放,却突然回身拿酒,一下子把正从这经过的黛蔺给撞了。
黛蔺手上成摞的杯子盘子摔了下去,娇小姐手中的酒也飞了出去,深红色的液体直接泼到旁边邹小涵白色的花苞裙上,一丝丝蜿蜒在她白嫩的*上,如鲜红血丝,一滴滴流到她白色的高跟鞋上。
邹小涵惊叫一声,回过头来,忽而一愣,定定望着黛蔺,眸底放着一层冷光。
黛蔺一时也惊住了,抬起头望着邹小涵。
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互相望着对方,时间静止了。
黛蔺看着,看到了邹小涵眸中的那抹敌意,没有丝毫伪装,赤果裸的流露出来,很冷。
“喂,你看什么呢!”撞人的娇小姐率先发话了,伸出纤纤十指,像拈乞丐似的拈着黛蔺的工作制服,推了推:“你是怎么做事的,叫你们经理来!撞了人还在这傻愣着,给小涵擦干净会不会啊!小涵的衣服被你泼成了这样,接下来还怎么参宴?你这笨手笨脚的,比猪还蠢!愣着做什么,快擦干净!”
黛蔺听着这不堪入耳的字眼,对这娇小姐一字一句冷道:“好像是你先撞的我,我不负责擦!”
“你就这服务态度?”娇小姐柳眉一竖,气咻咻指着黛蔺的鼻子:“你是专为我们服务的服务员,拿工资的,撞了人还敢这么理直气壮,本小姐总算长见识了!叫你们经理来,看是你这嘴巴硬,还是道理硬!”
邹小涵在一旁看着也不出声制止,注视着黛蔺的丽眸冷光一闪,投射到远处的滕睿哲身上。
见大家都闻声朝这边看过来,滕睿哲也看过来了,这才轻柔出声道:“晚玉,我洗一洗就好了,别动气。我去洗手间。”看着黛蔺的目光瞬息恢复温婉,并且还对黛蔺轻轻一笑,转身准备去洗手间。
滕睿哲朝这边看过来,恰好看到邹小涵对背对着他站的服务员露出一个温婉轻笑,捏着溅脏的裙子去洗手间。
他墨眸一沉,先是看到了邹小涵一双白皙*上溅满了红色的酒水,跟血似的,一块块印在那白色裹臀裙上,非常难堪;再看向那服务员的纤柔背影,狐疑皱起眉。
这背影怎么这么像黛蔺?她不是晚上的班么?
他移动脚步,与邹书记他们一起朝这边走,直直看着那娇柔背影;而酒店经理也飞快赶到了,瞟一眼地上摔落的酒杯盘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加上那娇小姐的一阵怒斥,说服务员撞人还顶嘴,要讨个理,酒店经理当即就对黛蔺发火了:
“马上给邹小姐把酒水擦干净,蹲在地上擦,并赔礼道歉!”
他怒目铮铮瞪着黛蔺,同样用手无理指着黛蔺的鼻子,“平时我早教导你们,手脚要勤,也要灵活,撞了客人一定要赔礼道歉!为什么撞了高小姐,泼了邹小姐一身后,还给我顶撞!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不要以为辞职就可以了事,你今天撞的不是普通客人,而是书记千金和新娘子的妹妹!是你这一个小服务员磕个头都赔罪不起的!马上给我擦!”
“人不是我撞的,是她先撞了我,打翻了酒水,撞翻了我手中的东西,所以我没义务给她们擦!”黛蔺轻启红唇,字字冷道,冷眸望着朝她这边走过来的众人,不再自卑的低着头,而是把下巴抬得与他们一样高,冷冷注视着:“我虽为服务员,职位不高,但有些事理,不是我的错,我就没义务负责。”
她看着朝她这边走来的萧梓和滕睿哲,看到他们眼中同时飞快闪过惊诧与暗沉,突然有些想笑。
为什么仅隔一天的时间,她就要经历两次这样的场面?
你们惊讶吗?不悦吗?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小丑暴露在众人面前,让你们丢了脸?
这样的确丢脸,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既像一个自我安慰的乞儿,又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是萧梓,当我追随你而去的时候,只是想见见你,没想过这些后果。
而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就算见你最后一面,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当这些代价一旦出现,就是一连窜的,遍布在我的生活四周,无法挣脱。
它让我知道,你在塞车路上喊我的那一声‘黛蔺’不是偶遇,在酒店的再次碰面也不是巧合,而是锦城市太小,太小,就算你来你岳父家,与现今的妻子约会,也能让我们相见。
现在,你觉得解气吗?我参加了你的两场婚宴,每一次都是众人乐此不疲的笑料,为你的婚宴增彩,呵。
她双目湿润,带着笑,望着朝她走过来的萧梓和他的新婚妻子。
丰神俊秀的萧梓眸中惊讶隐去,静静望着她。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总算在听到经理对黛蔺的那一番呵斥后,有了淡淡的波动。
他望着面庞带笑的黛蔺,眸光在一点点变柔,有着担忧,但,深情不再。
黛蔺看着那眼神,心,彻底碎了,脸上却笑起来,轻轻说了声,萧梓,恭喜你。唇一开,泪水就流了出来,微笑望着萧梓。
萧梓牵着娇妻的手,望着黛蔺没有出声,很平静。
新娘的妹妹高晚玉朝姐姐跑了过来,抓着姐姐的手不可思议道:“姐,原来姐夫认识她啊。但她刚才撞了人,把小涵的衣服全溅脏了,还顶嘴,一点做服务员的态度都没有……”
新娘子高晚晴没有出声,牵紧萧梓的手,一起注视着黛蔺。
被泼脏的邹小涵眼见众人都过来了,也没有再去洗手间,站在滕睿哲身边,抬头注视着他冰冷的侧脸。
睿哲,你心疼吗?黛蔺她是爱萧梓的,心不在你这里,也配不上你。你不要不甘心,你俊美优秀,高贵沉稳,不缺女人爱,不要为了一只得不到的猎物,而让自己奔跑的速度放慢下来。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因为你的心是空的。
她目光放柔,轻轻挽上睿哲粗壮的臂弯,与他一起看着面前的黛蔺。
苏黛蔺此刻又被遗弃了,犹如出狱那一天,形单影只站在一些厌恶她的父辈面前,遭受无数白眼鄙夷;站在成双成对的昔日爱人面前,望着萧梓夫妇面前泪如雨下。
她看着,心里有一丝不忍,划过同情和怜悯。但眸光一闪,她就想起了那个雨夜,那个让她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雨夜……
苏黛蔺,你活该啊。
滕睿哲薄削的唇瓣抿得直直的,剑眉飞扬霸黑,唇角噙着高深莫测的冷笑,锐眸如盯上猎物,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光芒,直勾勾盯着黛蔺的脸。
那抹寒光和阴沉他隐藏得很好,藏在眸底,不形于色,只见得他双目幽深,神色沉静如水,把眼前的一幕当好戏看,不见怒气。
乍见前来上班的苏黛蔺,他温润的俊脸立即阴沉了,几乎是立即的,就大感不妙,暗怒她的不知死活!但苏黛蔺这女人,不等他开口说话,就再次选择了萧梓!
瞧那双不舍的泪眼,蒙上薄薄的水雾,眸如水,眉如画,笑着哭,却只见肝肠寸断,不见对萧梓的死心……她可知道,萧梓已经一次又一次不要她了!追来了又怎样,道声祝福了又怎样,只是自取其辱、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更加不堪!
既是如此,那他就等着看她如何收场!
一旁的滕父盯着儿子的脸,见儿子不动如山,神色沉静,与小涵相携站在一旁,不理此事,严厉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他侧首,与邹书记对视一眼,皆是欣慰一笑,沉重的心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一辈子严厉恪守,难得展露笑容。今日竟然为了儿子的事,把心思表露在了脸上,实在是,不能让儿子辱没了门风,毁他滕家。
邹书记则静静看着黛蔺这个小辈,原本是没有厌恶的,顶多是一种不喜欢,淡漠,把她看做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但黛蔺的再三出现,让他的目光一次比一次暗沉不悦,厌恶起来。
他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目光再移到黛蔺脸上,作为一个市的最高市委书记没有出声,静观其变。
高父闻声过来了,一下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厉声让经理赶快把此事解决了,不能任由一个小小服务员在喜宴上胡作非为,目中无人,把他高家的盛宴给毁了!
于是经理绷紧脸皮,一把将黛蔺拉到跪下,并让两保安守着,当着萧梓的面指着黛蔺:“高老爷已经开金口放过你了,你马上给高二小姐道歉,给邹小姐把身上的酒水擦干净,这事就算完!”
“我没有义务擦!”黛蔺的一声祝福,得不到萧梓的任何回应,她的眼泪一时夺眶而出,心死如灰;但当再次抬起脸蛋,她一双水目冰冷如初,坚决不妥协,“从现在起,这份工作我不要了!我既没有做错,就绝不会道歉!”
她想从地上爬起来,但经理一把按着她的肩,撕破脸皮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你要不要这份工作这么简单了!撞了人就要道歉!泼了人酒水,就要给人擦干净!你辞职不干的违约金,我们人事部会一分不少的找你收取,而现在,你破坏了高家的宴席,目中无人,高家等着你给他们道歉!”
大力按着黛蔺,示意保安上前督促黛蔺执行,自己则拿出手绢擦了擦手,擦刚才碰过黛蔺的地方,跑到高老爷面前讨好道:“高老爷,宴会继续,不要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闹得不开心,这个人我们一定会处理的!现在准备开宴吧,酒店已经开始为贵客们上菜了!”
高老爷点点头:“开始上菜吧,让这服务生道完歉马上走人,我高家不想再看到她!”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看了萧梓一眼,观察女婿的反应。
萧梓俊脸平静,当看到黛蔺被拖着跪下去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想要出声阻止。
而一旁的滕睿哲,眼见黛蔺跪下去了,薄唇一抿,幽邃双目投射出冷戾之光。他胸腔强忍的怒火在翻江倒海的扑腾,身侧的大拳握得指节泛白,锋利的锐眸如光剑般射向那经理,已有杀人的冲动,但黛蔺望着萧梓的反应,萧梓即将出声阻止的样子,让他打消了带这女人离开这里的念头!
他冷冷看着,看萧梓接下来如何反应,看受尽羞辱的苏黛蔺会不会重投萧梓的怀抱,再用那种恋恋不舍的目光看萧梓!
他越来越怒,俊脸上却越来越沉静,身侧的拳头在缓缓松开,冷峻的侧脸逐渐缓和,利眸越加幽沉。
而黛蔺,则在看着萧梓,只觉这一切,都是自找的。
此刻说什么都是无事于补的,她只希望萧梓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让这群畏惧强权的人不要这么把她押在地上,不把她当人。她确实低微,可她没有撞人,没有理亏,为什么要跪在众人面前,为什么要道歉。
此刻她多么希望面前的萧梓,能像出狱当日,亲自开车去接她,接她离开那些鄙夷的目光,细心的为她找房子,脱离邹家……呵,不做这些,就算是做个声也好啊。
但只是一抬头,看到萧梓冷漠的目光,她就知道是自己在痴心妄想,不曾认清眼前的事实。
她笑了,看着萧梓嘴皮子动了动,却始终没有出声说公道话,不知怎的就笑了。
原来萧梓,你的爱既能那么轻易说出口,也更容易消失不见,被风吹散啊。是不是觉得此刻很解气,拉回了你的颜面?是不是觉得我活该?是不是说一句公道话,就会让你目前的生活再次遭人笑柄?
她让那两保安将她放开,看了萧梓夫妇一眼,也看了滕睿哲夫妇一眼,目光落在父亲生前的那些旧友,邹伯伯,滕伯伯,新市长,夏局长的脸上。
这些叔叔伯伯们,认识她的,或不认识她的,都没有一丝解围的意思。他们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把她当做一个小丑看着,看了一眼,目光便移开。
邹小涵也看着她,腿上高跟鞋上的酒水早干了,挽着滕睿哲的臂弯,静静看着她。
滕睿哲则目光则刀,意味深长盯着她,狭长的眸子中分明跳动着两团怒火。
萧梓平静依旧,手牵娇妻,一声不吭,见她走过来,竟是蹲下去给高晚玉擦鞋子上的酒水,他终是出了声:“好了。你下去吧。”
黛蔺擦酒水的手轻轻一抖,低着头,一时无法抬起来,在尽量屏住自己的抽泣声。
她会给这些娇小姐擦干净高跟鞋,会道歉,会让她们满意的。她在他们面前就是卑微的,怎么能因追了萧梓而来,就忘了呢。低微的人,必须要在权势面前低头,不能顶撞,不能讲理,所以擦过之后,让她顺利离开吧。
她给高晚玉擦高跟鞋,一双手冰凉彻骨,面色苍白,一直抬不起头。
高晚玉这下满意了,手指邹小涵的方向,娇声道:“还有邹伯伯的千金小涵呢!你撞我的时候,那杯酒全洒她身上了,你去擦!一定要擦干净!”
小涵忙摆手:“这酒是我自己泼的,不关黛蔺的事。黛蔺,你走吧,高伯伯只是一时气急,过会气就消了。”话说着,身子往滕睿哲那里羞怯的缩,不想让众人看她狼狈的样子,有些难堪。
滕睿哲任由她贴近,目光盯着黛蔺,不曾移开。
黛蔺手拿那洁白的餐巾,一直低垂着脸,果真蹲下去给邹小涵擦。
此刻的黛蔺,是低着脸在哭的,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追着萧梓过来的代价是这么大。她既已暴露人前,无法回头,无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坦然淡然,便只能在给这些贵公子哥,贵小姐们擦完酒水后,让他们快些放她离去。
因为面前的一张张脸孔,对她来说,是陌生的,无情的,绝情的,给萧梓的小姨子擦鞋,与给滕睿哲的老婆擦鞋,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都践踏了她。
他们是她爱不起的人,一旦爱了,追了,就要被人翻来覆去的嘲笑,耻笑。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累。
“邹小姐,擦的满意吗?”她抬起一双润满死灰泪水的眸子,静静看着面前的邹小涵和滕睿哲,眼神却空洞没有焦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如果不满意,我可以赔给你。”
滕睿哲看着这双空洞美目,眸子一下子掀起滔天巨浪。
怎么样?这就是你追着跑来,最后哀求萧梓的结果和下场吗?你刚才哀求他,舍不得他,愧对他,他是怎么回应你的?比绝情,无人能及他,所有男人在他面前都自愧不如!你追着跑啊,三个月的平静安宁,全新的生活,就毁在了这一天,毁在了你追着跑来的那一刻!一切是你自找的!活该啊!
今日擦鞋,会让你一辈子记得追着萧梓跑的不堪和狼狈!好好记着!
他的眸子冷起来,流转着嗜血的冷光,冷冷盯着那张苍白的脸。
黛蔺脸色浮白,没有再瞧任何人,转身朝大厅门口走去。
解脱了啊,原来人就是在一个个错误中不断的挣扎,悔悟,然后才能找准方向。她追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让自己碰得头破血流,受尽羞辱,方能彻底断去心中的那份念想。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比三年牢狱还要重。
她攥紧手中那条刚为娇小姐们擦过酒水的餐巾,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午后艳阳高照,她却脸色灰白,全身冷寒。
当等在门外的古俊见到走出来的她,心里咯噔一下,竟是不敢再嬉皮笑脸的喊她达令,怕伤了她。黛蔺这模样,好绝望,娇柔的身子骨透着一抹从绝望中迸发出来的坚毅,脸蛋白无血色,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小心翼翼走在她身后,送她回去,怕她出事。
但走到院子门口,黛蔺却停了步,让他回去,望着面前的这个大院子。
院子一楼,卖早餐的大哥在弄盒饭,正推着车准备去马路边上卖,阿姨拎着一摞一次性饭盒和饭勺子,笑眯眯的跟在儿子身边。
他们经过黛蔺身边,阿姨望了黛蔺一眼:“苏小姐,今天这么早下班啊。跟我们一起吃午饭吧,这菜都是阿彬炒的。”
她让憨厚的儿子把车推马路边上,特意单独摆了一张桌,给黛蔺端菜盛饭,“你这孩子瘦,多吃一点。这些都是阿彬的手艺,味道很不错的。你吃,我去招呼一下。还有,阿姨给你说的事你考虑一下。”
转身去帮儿子打饭,卖盒饭,生意还不错。
黛蔺望着这对母子,没有吃饭,而是坐在边上感受这份平淡却融洽的气息。
她笑了,笑得眼角酸酸的,羡慕不已。
下午,她在窗边坐了一下午,看着楼下母子在院子里弄麻辣烫,准备去夜市。她歇着,不知道明晃晃的太阳是何时落下去,天空布满了星子。
她只是觉得好累,歪在窗边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闪一闪的星子,深秋的夜气在一阵阵扑向她。
酒店的班怕是上不成了,透支的工资也要还回去,学费一时半会怕是凑不齐了,还有房租,治病的钱……
她起身,走到门外,往夜市走去。
跌倒了再爬起来吧,如果觉得累,就歇一会,然后继续努力,继续爬,你还要活下去的。
她帮卖麻辣烫的阿姨端盘子,收拾盘子,阿姨放麻辣串,负责收银,阿彬哥哥则在一旁卖烧烤,一边烤一边端,憨厚勤快,偶尔对她这边笑一眼。
她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面色依然苍白,回以一笑。
身子真累啊,可当身子累了,心却相对的不再那么疲累。阿彬哥哥的笑容很真诚,阿姨的笑脸也很慈祥,让她冰封的心微微一暖。
她笑着,非常虚弱,唇角牵出一抹细微的痕,脸蛋苍白到透明。但那是她疲累之后,发自内心的笑。
因为她忽然觉得,没有闪光灯的这种忙碌生活,是真的很安静。
只求温饱和娶妻生子,不求权势,不尔虞我诈,平平淡淡完成一生,是多么美好啊。一个憨厚诚实的男人,不会背负家族使命,不会有很多女人,更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被推上风口浪尖,他的生活简单而朴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及时换灯泡,检查线路,能在夜深露重的时候,关怀的说一句‘天凉着,把鞋穿上,别冻着了’……
她蹲下洗碗,打量这夜市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他们身上不算高档的衣服和他们脸上最真实的笑容,自己也跟着虚弱一笑。
下半夜收摊,阿姨笑呵呵的说以后若有空就来帮帮忙,不要求每天来的,但不管你们成不成,阿彬会留宵夜,会给你把工资当学费存起来,让你完成你的学业。
她没说话,回到自己房间,没开灯,将身子靠在门板上。
累了就歇一歇吧,学费慢慢挣,日子慢慢过,你不会垮的。
她闭着眼睛,身心俱乏,安静的吐息,心在一片片成灰,却又一片片的复活,但是黑暗中,突然有一只手将她拽了过去。不等她睁开眼睛,来者已将她压到了床上。
他的臂膀粗壮有力,身上的气味是熟悉的,暗夜里的眸子炯亮如夜狼,鼻息粗重,霸道阳刚,但这一次,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将她身上的衣服撕碎、扯落。
“苏黛蔺,别用那种眼神看其他的男人,你是我的!”他的语夹着滔天怒火,铁掌箍紧她的腕,置于头顶,紧紧压她在身下。
他如一头猎豹,又俨如一个怒气横生的帝王,不顾她的挣扎,抓紧她的双腿缠在腰上,将自己健硕的躯体置于她双腿间,托臀往前一顶,猛力戳进。
她犹自挣动,身子突然被往前一顶,一声哀叫、仰起下巴,所有的挣扎都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