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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万里微风和煦,触目所及尚华港已是处处白帆鸥影。穿着崭新制服的治安处警察,正昂首挺胸的维持着现场秩序。来自辽东的新移民在民政司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排着队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紧张的踏上了这片陌生的新家园。
以前的宾馆服务员栓子如今也成为了民政司警察,他站在桌子边,气势十足的对着下船的一队辽东移民喊道:排好队准备抽签,每户派出一人来我这边抽签。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辽东移民听到要抽签立刻就疑惑了起来。于是有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人双手合十祈祷神灵保佑能抽个上上签。
民政司副司长叶成章看到,很多人拿到签后都是先用手捂住,然后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将手慢慢挪开,看自己究竟抽了个什么签。打开后发现只有几个字和一行数字而已,并没有佛门签语或者什么上上签。
叶成章看到这一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开口说道:抽到签的到我这边报道,民政司职员会领你们去分配的村里。
这时辽东移民们才知道原来抽签只是分配村庄,签上的几个字大概就是村名;而数字或许就是自家的房子了。很快几船被分配到同村的辽东移民都已登记完成,民政司职员便领着各自辖区的辽东移民前去他们的新家园。
眼下正直农忙季节,一队辽东移民跟着民政司职员卢友福经过尚华农场与村庄,看见的都是老人和妇女在田间忙碌,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一位走在卢友福身后的汉子好奇的问道:这位官爷,田间做活的怎么尽是老人和婆娘,壮丁难道都去当兵打仗了?
卢友福转头看了壮汉一眼,也奇怪问道:我记得你叫杨大壮吧!为何以后壮丁都去当兵打仗了?
杨大壮带着几分敬畏的说道:小的见过大铁船上的尚华军士,比咱大明军士威武的多。
那些都是尚华的海军,并非大明移民。这里的壮丁都去尚华工地做工了,做工的工钱可是相当丰厚的,家里的田地自然都是老人和女人照料了。卢友福微笑的回答道。
杨大壮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那我等可也能去做工拿工钱?
现在还不可以,你们要在村里隔离观察一月,以防疫病。这一月期间,我民政司会安排你们去开荒建房,为以后的移民安置做准备。所得工钱可抵你们的衣食用度。至于欠尚华公司的钱,以后分田做工慢慢还上便是。卢友福说道。
杨大壮一惊连忙追问:我等何时欠过尚华公司银钱?来时可是说,来此后不但不用钱还可以顿顿精米吃饱
。
卢友福放慢了脚步,解释道:我尚华公司给你们新建房屋,家中器物农具皆置办妥当,所用银钱都是尚华公司为之垫付,也不多每户15两而已。
听到每户欠银15两,身后的辽东移民顿时脸色惨白。要知道辽东当兵军饷每月不过1两,不仅不能按时发放而且还有折色。即使是南方普通农户一年能攒下4-5两银子那已经是小康之家了。
卢友福也是农家出身,哪能不知道15两对大明普通农户意味着什么?于是开口宽慰道:这里每人分地5亩,每户最低20亩,亩产可得5石800斤有余,工地做工每月也有5-10两不等,这可比大明的县老爷的俸禄还要高,不足半年这15两银子也就还了。
杨大壮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官爷,果真如此?这里一亩能得粮5石有余,工钱也如此丰厚?
呵呵,这还能有假?我尚华的好处岂止这些,以后慢慢的你们都会知道的。卢友福笑着得意的说道。
就在这时,众人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前方一个女人,坐在一个轰隆轰隆冒着黑烟的怪物上驶了过来。
经过这一行队伍时,不仅见官不拜还带着几分泼辣的和卢友福招手打着招呼:这些就是辽东来的?
卢友福客气的回道:正是,二娘这拖拉机驾驶的是越发娴熟了,这是要去农场?
那是!去农场拉些鲜菜给工地食堂送去,食堂还等着用呢!不合你聊了,我得先走了。二娘得意的说完便轰隆轰隆的疾驰而去。
这些辽东移民此前已经见过尚华的大铁船也是这般冒着烟,知道这大概又是尚华的什么器物。因此,对于拖拉机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惊讶如此。他们觉得惊讶异常的是驾驶着这叫拖拉机的居然是一个女人,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大明的女人。
杨大壮惊讶的说道:这里的婆娘居然还能驾得这叫拖…拖拉机的器物?
卢友福一脸苦笑着说道:尚华城与大明不同,虽有上下之分,却没有尊卑之别,提倡男女平等。初时我们民政司也不以为然何况村民?大家伙也只当一乐而已,后来农场招募拖拉机手,好些年轻的小伙都没有选上,反倒是选了几个性情泼辣的妇人,二娘便是我村上的拖拉机手。从此之后,村民皆知这男女平等尚华董事会可不是说笑的。另外啊!要提醒你们这里实行一夫一妻不能纳妾,盲婚哑嫁父母包办也是不许的,更不许有童养媳。
辽东移民听的是目瞪口呆,满脸的不可思议,杨大壮结结巴巴的说道:还…还有这样的事?
卢友福指着前方不远的学校说道:那边便是尚华学堂,凡7岁蒙童不论男女皆要入学,不过是不用钱的。若今后发现你们不让女娃入学,我们民政司可是要抓你们蹲大狱的。我们尚华这里的规矩与大明不同之处甚多,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时日久了你们便都知道了。
女拖拉机手是尚华为了推行新婚姻法与提倡男女平等的一个新举措。初时新婚姻法推行的十分困难,虽然尚华董事会与民政司三令五申,依然有很多村民不愿将女儿送入学堂,盲婚哑嫁的习俗也依然屡禁不止。
无奈之下,民政司只能采取不让女孩入学就抓起来蹲大狱的手段,强行推行。但尚华董事会知道这样并不能解决男女平等的根本问题,于是就借鉴了后世的做法,树立榜样!就这样农场开始在移民中招募拖拉机手,并且有意的挑选了几位性格泼辣的妇人,成为了光荣的女拖拉机手。
不多时,卢友福将自己辖区的辽东移民带到了新建的移民村,移民村的房屋还如以前一样都是单门独户的木质房屋,辽东移民们按着签上数字找着自家的新房。卢友福叮嘱了几句,便回港口准备分配下一批辽东移民去了。
杨大壮的父母与大儿子都已经死在了辽东,带着妻子和小女儿历尽艰辛逃到了朝鲜铁山郡,后来便在朝鲜铁山郡为东江镇开荒屯垦。辽东逃民大都如此,或妻离子散;或家小亲人亡故于辽东建奴的铁蹄之下。如杨大壮这样能逃到朝鲜铁山郡已经是很幸运的了,虽然为东江镇开荒屯垦日子也过艰难,但比那些成为建奴的农奴还是要好上许多。
杨大壮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的推开自己新家的房门,还没有等他睁开眼睛旁边的婆娘就已经泣不成声。杨大壮猛的睁眼一看,只见屋内的桌子上放着2包大米,还有一些肉食蔬菜。杨大壮见此也湿了眼眶,他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给婆娘孩子吃上肉食了。乱世人命贱如草,能活着从建奴的铁蹄下逃出来已是不易,精米肉食哪怕是吃上一顿,在辽东逃民们看来那都是奢望。
杨大壮抱着孩子和喜极而泣婆娘走进了自己的新家,婆娘欢喜的探身看了看卧房,床上整齐的放着崭新的被褥和一匹甚是好看的新布,婆娘双手依在门框上泪水从欢喜的眼角滚了下来。
杨大壮轻轻的拍了拍婆娘的肩膀安慰道: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我要让你和孩子顿顿吃上精米肉食,等女儿大些也要入学当女拖拉机手。
这一刻;杨大壮一家的欢喜与泪水,只是众多苦难辽东移民的一个缩影。他们不仅是从辽东逃到了尚华城,而是逃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女人可以成为拖拉机手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