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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赵伯韬含笑的眼珠子一转,接着高举起杯子,分明他看出来旁边李玉堂有点尴尬,这个十里洋场周旋的人物有意要圆场子了。
“呵呵”,这辰光李玉堂看了看已经站起来的中国洋人,接着又瞅了瞅刚刚站起来的赵伯韬,他笑了。
“为了大清国和法兰西国朋友间的友谊”,李玉堂稍稍的打了个结巴,随后笑道:“你我干杯”。
“好好好”,赵伯韬兴致起来了,他悄悄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洋酒瓶子,原本是讲喝咖啡的,哪晓得被他偷梁换柱,换作了一瓶西洋国的美酒。
“今朝鄙人是晓得的”,赵伯韬在心里头自得的嘀咕道:“这俩人要讲斤头唻”。
难道今朝这桩事体真的跟赵伯韬讲的这样,堂堂大清国两江总督的高级幕僚李玉堂要和法租界当局的官员弗朗索瓦讨价还价了?
“今晚鄙人特意要赵买办引荐”,李玉堂接着首先开口讲道:“也是久仰弗朗索瓦先生的大名”。
一边讲道,一边李玉堂举起西洋国进口的高脚酒杯,熟络的在赵伯韬和弗朗索瓦俩人面前转了圈,显然举杯为了致辞,这是西洋国通行的礼节。
“鄙人今晚先干为敬礼”,李玉堂诚恳而已热情的对着显得有点错愕的弗朗索瓦和赵伯韬讲道。
“咕嘟”就是一口,李玉堂一仰脖,殷红色的洋酒一股脑的,全被他喝下去了。
要讲是在南京的总督衙门里头,肯定陪客的人们会立马儿喝起个响亮的彩头。
阿晓得?大清国酒桌上头,就这规矩。
“好好好”,赵伯韬看到目瞪口呆的弗朗索瓦干笑道,他索性连鼓掌也临时取消了,今朝不懂十里洋场礼节的客人煞风景唻,阿对?
“弗朗索瓦先生”,这辰光忽然赵伯韬就像换来个面孔似的,只听他对着旁边俩个都有些惊诧的人讲道:“今朝鄙人陪同李玉堂先生前来拜访,为的是地皮这桩事体”。
索性赵伯韬开门见山的把话讲清爽,这样就提起了座位上头俩个人之间隐约存在的隔阂,包括些许的尴尬,而这就是上海滩上头应酬的微妙之处了。
啊晓得?上海滩是很现实的。
“有话好讲”,弗朗索瓦听到这里,不禁颔首笑道,一时间不知不觉的,他的表情自然起来了。
不过虽然讲弗朗索瓦的神态自然了,不过居然神态自若,还有段距离。
“鄙人倒是听人讲,就是眼前这个华人”,弗朗索瓦目光审视着对面满脸堆笑的李玉堂,在他心头嘀咕道:“他在上海总会里头屡次举牌,讲是要拍下原先仁记洋行、今朝行沙逊洋行的那块地皮”。
“究竟此人意欲何为?”,弗朗索瓦心头越猜测,越是惊怪道。
赵伯韬一别苗头,晓得了对面弗朗索瓦故作沉吟,究竟有啥腔调。
“是的”,赵伯韬鼓起满肚皮的盛情,提高了声调讲道:“李先生有意在租界里头买块地皮”。
“不过”,讲到这里,赵伯韬扭过头去,看了看座位上头李玉堂作何反应。
这辰光只见李玉堂微微的点点头,然后眼眸之中分明含笑了。
对于这样的默认,赵伯韬拎得清的。
转过脸来,赵伯韬又笑了,“鄙人代为呈请弗朗索瓦先生,能够在事成之后,批发一张道契?”。
阿晓得?清末辰光,上海滩上头租界里厢的地皮买卖,都离不开这张纸头。
讲起来,阿拉大清国,洋人们在皇土之境内可以随意用永远租赁的花头,向华人业主租用土地。商议妥当成交之后,要由当地的道署会同西洋国的领事官员发给地契,这就叫做道契了。
讲到这里,弗朗索瓦会心的笑了,“原来李先生所为的,就是要鄙人替他疏通关节”。
而所谓的关节,就是寻法兰西过驻沪的领事李梅先生画押批准的。
赵伯韬含笑的望着弗朗索瓦,他那张笑得稀烂的面孔浪向,把啥你我之间的交情一类的意思,表达得清清爽爽的了。
“呵呵”,弗朗索瓦又笑了,亲爱的赵,尊敬的李先生”,弗朗索瓦把头扭来扭去,只听他笑容可掬的讲道:“有话好讲”。
“不过”,弗朗索瓦忽然沉下脸皮来,只听他沉吟着讲道:“鄙人还有一桩事体,弄不清爽”。
这辰光弗朗索瓦认真而又严肃的看着李玉堂,“今朝不晓得对于目前安南的局势”,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对着这个殷勤笑着的华人讲道:“大清国朝廷会如何应对?”。
是啊,如果法兰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到时候外国侨民就会蜂拥而入上海滩的租界,而到时候他的地块看涨,价格就会飞升,这个是显然的,而且可以预期的。
“不过还是大清国占了上风,恐怕形势又有另外讲了”,弗朗索瓦一边密切的关注着对面座位两江总督府里头的来客,一边心头惴惴不安道。
李玉堂望着晓得颇为紧张的眼前这个洋人,他有些自得的笑道:“俗话讲,真人面前不讲假话,鄙人为朝廷办事,自然也体会得到皇上和太后陛下的苦心”。
一边讲道,一边李玉堂还是习惯性的抱拳对着北方,拱拱手致意起来了。
“要讲起来我大清国皇帝、太后陛下,还有北京城里头的堂堂大员们”,李玉堂一边讲道,一边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分明有啥大清国内部的状况,让他心里头格外的纠结起来了,这些从他的面孔上头,瞧得清清爽爽的。
“难道讲大清国内部又出了啥事体?”,这辰光不光弗朗索瓦,就连赵伯韬他也诧异起来道。
“弗朗索瓦先生”,沉吟着的李玉堂这才开口讲道:“不瞒您讲,这时候大清国内部的形势也骤然紧张了起来”。
李玉堂语出惊人了,“哦”,弗朗索瓦和赵伯韬俩人不约而同的低声惊呼道,要不是这里厢是密谈的包厢,说不定他俩的音调还要高了不止八度。
“是的”,李玉堂对着弗朗索瓦和赵伯韬俩人礼貌的点点头,然后接着讲道:“就在本月十三日”。
李玉堂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又讲道:“慈禧太后懿旨,恭亲工奕訢等全行退出军机处,开去一切差使”。
按照西元历法算起来,李玉堂讲的就是一八八四年四月间的事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