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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九曦跟孟德笙两个出门的同时,老将军也在宫里见到了皇帝。
“陛下万安。”老将军跪在地上,很是恭敬的磕头。
皇帝一瞬间甚至透过他看到了孟德笙,想象孟德笙也能在他面前如此的谦卑,只可惜老将军一说话,跟孟德笙完全不同的声音便打断了皇帝的美梦。
“老将军快请起。”皇帝急忙起来,两步走到老将军身边,伸手就要扶他,“你如何行此大礼?你为朕镇守边关,劳苦功高,该是朕去感谢你才是。”
老将军越发的诚惶诚恐了,“臣愧对陛下圣恩。”
老将军的作态让皇帝很是满意,他吩咐赐座,又见老将军只坐了小半个身子,心中越发的满意,笑道:“朕不是让你在家里歇三天再来吗?怎么这才第二天就进宫了。”
“回陛下。”老将军起身,垂首回话,“臣得沐陛下圣恩,在家中休息着实心中羞愧,只想着先来见了陛下才能安心。”
这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让皇帝越发的受用了,他笑了两声,道:“朕放心你,你安心受着便是!”
下来皇帝又问了几句边防要事,跟自己派去西北要塞的人上的折子两相辉映,皇帝越发的满意,觉得调老将军回来的确是个明智之举。
“这次回来,你也好好在家里过个年,等到来年春天路上好走了再回去!”
老将军急忙答应,皇帝笑了笑,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朕也有为难的地方,唉……”
“原为陛下解忧!”
皇帝听见这话,满意之中又生出来一丝丝惆怅,若是孟德笙跟他祖父一样的忠心,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孟家这位老将军有守成之才,镇守边关几十年都未曾放过蛮夷一兵一将进来,可是孟德笙却又开拓之才,连着灭了蛮夷跟匈奴的皇帝,可惜……就是太不听话了!
“唉……”皇帝又叹了一口气,道:“朕也很是为难。”皇帝从案台上抽了一道金黄色的圣旨出来,递给老将军,道:“你看看。”
老将军疑惑的打开圣旨,看了两行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之后急忙跪了下来,“臣惶恐,臣那大孙子顽劣,年纪尚轻,着实担不起陛下这等殊荣。”
皇帝又是一声叹气,道:“他生擒蛮夷皇帝,又斩了匈奴皇帝的头颅,立下不世之功,朕原本就打算封他做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另封他一个一等伯的爵位。只是可惜……”皇帝走到老将军身前,虚虚一扶,老将军顺势起来。
“他私闯宫闱,着实让朕很是为难啊。”
皇帝不出声了,老将军脸上也是变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看着老将军的脸色,心想孟德笙这个私闯宫闱闯得好!正好给他一个不给他升官封爵的理由,暂且不管别人私下里怎么想,至少这明面上的理由是够了。
孟德笙这私闯宫闱几乎是送到皇帝手上的把柄,有了这等大义在手,皇帝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也都能站得住脚跟了。
老将军想了许久,他想若是皇帝封了孟德笙一个一品的将军,再加上一个一等伯的爵位,那孟德笙的官位就要比自己高了,当然老将军在这些方面还是心胸宽阔的,也不会因为这个去嫉妒自己的孙子。
但是!如果他真的成了一品将军,一等伯出身,那分他出去自立门户就成了定局了,老将军知道终有一日要分孟德笙出去,但是现在却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跟孟德笙正好有了罅隙,孟德笙又对孟家不满,若是现在出去,指不定会被他翻出来什么事情,就是他说一句当年他生母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人人都知道孟德笙那个时候小到不会记事,但是这样一来孟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更别说还有那两个不明不白的孩子了。
所以孟德笙必须不能这个时候出去,就算要出去也得等他被教好了才是!
老将军忽然抬起头来,把一直凝视他的皇帝吓了一跳。
“陛下!”老将军看着皇帝的眼神是熠熠生辉,“这等殊荣,他如何当得起?”老将军痛心疾首道:“先说蛮夷,虽然蛮夷现在无力再战,但是最多不过几年,待他们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怕是又要来我边境骚扰。还有匈奴,的确如他所说,他取了匈奴皇帝的首级,惹得匈奴内部不战自乱,手上有兵匈奴王都在抢夺皇帝的宝座。”
“可是他们能抢一年,能乱两年,还能抢一辈子乱一辈子不可?”老将军痛心疾首大搜:“他这法子虽然接了燃眉之急,却是后患无穷啊!”
皇帝被他吓了一跳,孟德笙这一计策其实还是很符合他的心意的,却没想在老将军口里的评价如此之低,皇帝不明白了,疑惑地问道:“怎么个后患无穷法?”
老将军道:“陛下您想想,等到匈奴选了新皇帝出来,他们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肯定是要举着大旗,来我边境,为他们的皇帝报仇啊!”
皇帝心口一跳,下意识安慰道:“没有老将军说的这般严重。”只是这话说出来,他忽然明白了,老将军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态,在给孟德笙加官进爵这一件事情上,他俩的立场是一样的,那就是:都不愿意!
当日得了孟德笙刺杀匈奴皇帝成功的消息,皇帝跟自己几个心腹大臣曾经商量过,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皇帝前头忍着孟德笙,甚至那一次刺杀,其实事后皇帝也觉得自己有点冲动了,可是现在孟德笙将匈奴皇帝给杀了,这便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要是运作的好,将来朝中武将再没有孟德笙的位置!
正如老将军所说,匈奴一旦选出来新皇帝,那便是举兵南下报这一箭之仇,可是别忘了,在选出来皇帝之前,他们还有内耗呢。
几个手里的带兵的王爷,怎么不得调兵遣将,好好的抢一抢地盘?这么下来,就算他们选出来皇帝,就算举着报仇的旗号,但是国力已经衰弱,再无跟他对阵之力。
正好还能让皇帝趁着这个机会,借着跟匈奴的战争,将自己的心腹培养出来。
那个时候,谁还能记得孟德笙?
皇帝心里过了一遍当日跟几个心腹大臣商量好的计策,心中满意极了,跟等的已经有点着急的老将军道:“唉……孟将军当日据说是被人阻截,重伤之下被人阻了退路,这才冒险进去的,身边不过跟着几个人,能有这等功勋,实属不易,老将军也莫要太过苛责了。”
“陛下的厚爱,臣等万死不能酬啊!”老将军诚恳道:“为陛下镇守边疆,开拓疆土,本就是我等臣子分内之事,就算是他自己,也不会接受陛下这等封赏的。”
皇帝道:“他的功劳之大,如何不会接受?”
老将军沉吟片刻,又道:“陛下您看这样可好?等到他平定匈奴,保我边疆万事太平之后,再封他做骠骑大将军如何?”
皇帝几乎要笑出声了,他用力拍打着老将军的肩膀,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老将军望子成龙的心朕也是明白的,你这是怕他年轻之时就建立了不世之功,怕他以后骄傲是不是?”
老将军连忙答应,又道:“陛下已经封他做了正二品的将军,已经很是丰厚了。”又叹了一句,“他的确太过年轻,性子还没定型,不够沉稳,当不起这一军统帅。”
皇帝嗯了一声,道:“他是朕的肱骨之臣,有了他何愁天下不平?罢了,既然这样,这圣旨朕在留两年便是。”
君臣两个不约而同都舒了口气,想着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目的是达成了。
皇帝叫太监给老将军上茶,道:“既然封不了大将军,朕想想封他个别的什么。他虽然私闯宫闱,但是朕也有爱才之心,是断然不会因为这等事情惩罚他的。”
老将军又道谢。
“这样,朕专门晾了他半年想必他也知道错了。”皇帝思忖道:“去岁他来宫里教皇子们武艺,朕看了很是满意,不过毕竟是大材小用了,不如朕封他一个太子太傅。文臣有经筵,武臣也得有个什么才是,让他来给朕,给皇子们,还有武将们讲一讲排兵布阵之道!”
“多谢陛下!”老将军再次道谢。
皇帝走到老将军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老将军吓得又站了起来,皇帝拉他,很是责备的表情看着他,“你我君臣相得,你为何还要想着那些虚礼?”
“你可见了孟德笙新得的女儿?说起来当日在宫里可真是凶险。”皇帝叹了一声,又道:“这婚事还是他自己求的,朕也吓了一跳呢。”
老将军心里对顾九曦一肚子的不满,只是想起这婚事虽然是孟德笙自己求来的,但是却过了皇帝的明路,还是皇帝亲自赐婚的,女方还是皇帝亲封的县主,是先头贵妃的侄女儿,现在顾妃的亲妹妹,想到这一大串连亲带故的关系都跟皇帝有关,老将军笑得有点苦涩。
“咳……他这在边关许多年,也不跟家里人商量,唉……”老将军连声的叹气,虽然没明说,但是已经叫皇帝看出来不满了。
要说皇帝对顾九曦也是曾经关注过的,毕竟如果没有孟德笙半路□□来,顾家这两个女儿,一个会进他的后宫,另一个则要去辰铭的后院了。
皇帝眯了眯眼睛,若是老将军甚至孟家对顾家这个女儿不满意……他是不是也有能利用的地方呢?毕竟当初他封顾九曦做县主,也是起了找个内应的心思的。只不过顾九曦一进去就有孕在身,后头又有别的事儿岔开了,皇帝才歇了这个心。
想到这儿,皇帝恨不得当场就问老将军,只是他俩这身份,借着孩子说上一两句还成,而且也不太过深入,否则就是于理不合了。
不过过两日倒是能让皇后将孟家的太夫人宣进来问一问,他后宫里头还有个顾妃是顾氏亲姐姐,听说这两个姐妹当初在家里是养在一处的,想必也能问出来一点什么。
当下皇帝又跟老将军聊了两句别的,又夸老将军老当益壮,赐了点东西又赏了饭,这才将人送了出去。
关注宫里局势的人不少,知道老将军回京的人更是众多,看到老将军在宫里待了这许久,还是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亲自送了出来,众人心里不由得又起了新的思量。
顾九曦的马车已经到了京郊,孟德笙看见这条熟悉的路不由得心中一热,凑在顾九曦耳边道:“当日你便是走这条路回京城的。”
顾九曦不过出来两三次,进出都是车夫赶路,她又是坐在车里不得出来,偶尔掀掀帘子不过为了透透气,哪儿记得走的是什么路,只是乍一听见孟德笙这么说,不由得有点脸红,“你怎么就知道了。”
孟德笙却忽然收了笑容,正色道:“当日我吃了你一碗面,想着得寻个机会还了,见你出门,便和我两个手下一路护送你回家,这条路兴许你忘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顾九曦脸上越发的红了,她还记得当日孟德笙于大殿之上求娶,后来消息传开了,祖母也曾打趣她说,“……什么护送你一路回来,这分明就是个登徒子悄悄摸到家里来了,可怜我好好的孙女儿,还没及笄就被人怪了去……”
“你这人——”顾九曦说了一半,忽然想起来将军也是许久没进京的,也是跟自己似的,他如何能认得路?只是终究不忍心拆穿他,反而笑道:“不过一碗面,你就这么容易将自己卖了出去?”
“好吃。”孟德笙故意拿着顾九曦的手往自己嘴边送了送,半真半假的咬了两口,虽不疼,却咬得两人心口都热了起来。
只是地方却不合适……
孟瑞懿嗯嗯啊啊的叫声让顾九曦猛然间回过神来,急忙朝后一缩,忽又笑了起来,道:“将军若是想吃面,回头我给你做便是。”
笑声中带了几分狡猾,似乎打定主意孟德笙不敢现在动手似的。
“你——”孟德笙宠溺中带了几分无奈,又看看了坐在两人中间看着她傻笑的闺女,冲着顾九曦道:“晚上再收拾你!”
顾九曦又是一笑,“将军这话可说了不止一遍了。”
尾音略略上翘,听得孟德笙心头火气,大手一抓将顾九曦抓得重心不稳,躺倒在他膝上。
孟德笙两个膝盖顶在顾九曦的腰腹间,大腿外侧正好蹭在她上身柔软处,孟德笙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随即大掌一挥,啪啪啪冲她臀尖拍打了好几下。
顾九曦被打的面红耳赤,只是心中羞涩又不敢挣扎,生怕外头的车夫听见了。
孟德笙见状越发的得意了,顾九曦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这马车行驶起来,外头车夫能听见的只有车辕声还有马蹄声,基本上只要人不叫出来,外头车夫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我这可是大白天收拾你了,没等到晚上。”孟德笙说话的腔调里头带着得意,顾九曦却已经羞得快哭出来了,更别说她趴着,转头就能看见女儿笑,亏得她现在还不懂事。
孟德笙又伸手给她轻轻揉了揉,这才把人拉了起来,只见顾九曦是挣扎的头发也有些散了,衣领也乱了,一脸通红低着头就是不敢看孟德笙。
顾九曦躲得远远的,只是马车就这么大一点点地方,说起来就算坐到了对角,对孟德笙来说也不过是一臂之遥,况且就算她低着头不看,也能感受到孟德笙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烧得人从里热到外头。
顾九曦一咬牙,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躲避孟德笙炙热的眼神,索性扑到了孟德笙的怀里。
孟德笙一愣,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的确是一点都看不见了。”
顾九曦有些得意起来,只是两人抱在一处,孟德笙的体温又特别的高,虽感受不到他炙热的眼神,却又要被他的体温烫熟了。
烫的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顾九曦索性将女儿塞在了他怀里,这才平静了心绪,坐在一边整理衣裳头发了,“快要到了,若是让人知道将军你私底下是这个样子,看你还怎么——”
话没说完,看见孟德笙又做出来“收拾你”这三个字的嘴型,顾九曦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孟德笙大笑起来,坐在他怀里的孟瑞懿的啪啪的拍起手来,似乎再给父亲呐喊助威。顾九曦有些气愤的瞪了他们父女两个一眼,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可是心里难免也有几分不忿,看着占了大半个马车的孟德笙,心想下回不跟他一辆马车出来了。
顾九曦就这么坐在马车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等到马车停稳,她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孟德笙怀里,头枕着他的臂膀,甚至孟德笙还有一只胳膊紧紧的环住她,让她靠的更加舒服。
另一边则是两人的女儿孟瑞懿,趴在孟德笙的腿上睡了,身上还盖了毯子。
“醒了?”孟德笙小声道。
顾九曦嗯了一声,看见孟德笙维持着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护着她们两个,伸手去他胸口揉了揉,凑上去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孟德笙带着几分笑意轻叹道:“看来以后得常出来,你在家里可不这样。”
顾九曦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又将女儿抱起来裹好,道:“下车?”
孟德笙却没什么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什么。
顾九曦上下打量他几下,忽然笑了起来,“可是腿麻了?”
虽然孟德笙没说话,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给你揉揉。”顾九曦使坏般的将手伸去,在孟德笙的大腿上捏了好几下。若是在平常,她这点力气着实不够看的,只是现在孟德笙腿麻了,不过轻轻几下就捏的他一直□□到了心里,若不是他定力好,又一直面无表情惯了,怕是要龇牙咧嘴的毁坏形象了。
顾九曦看了却很是开心,手底下力气又加重了几分,捏的孟德笙越发的酥麻了,真恨不得起来揍她一顿,只是腿上使不上力气,也只得假意愤恨道:“虎落平阳被犬欺。”
“乖。”顾九曦又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凑过去吧嗒又亲了一口,道:“我给你揉揉就好了。”
只是她说话的语气一来像是哄孩子,二来嘛,手上也不怎么老实。
然而在孟德笙刚想伸手抓她的时候,却不知道被她怎么识破了,抢先一步跳下车去,又回头一笑:“你抱着闺女就行,不用扶我了。”
孟德笙摇头叹气,只是脸上却又带了微笑。
外头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眼下正直午后,太阳晒到人身上除了暖,还附带了一圈淡淡的金黄色光晕。
孟德笙下车之后,就看见前头围了一圈庄子上的下人,都是得了消息出来迎接的。顾九曦正给丫鬟吩咐什么,听见后头的动静,她忽然转头,看清是孟德笙之后又是淡淡一笑,脸上被阳光映射了一层金黄,一直暖到了孟德笙心里。
他抱着女儿朝顾九曦走去,听见她道:“……坐了一上午的马车,稍稍错过了饭店,也吃不下什么东西,饮食要清淡些好,再备些热水我们洗漱,一会吃完了饭,你带着嬷嬷和奶妈在屋里照顾瑞懿,我跟将军出去走走……”
孟德笙抱着闺女走到她身边,也不插话,只听她一句句吩咐完,脸上淡淡一笑道:“都听夫人的。”
顾九曦偏头冲他一笑,眼神里有些调皮,似乎在说:这可是我的庄子。
孟德笙嗯了一声,再次强调道:“都听夫人的。”说着又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也听你的。”
顾九曦真心庆幸自己这一上午的脸红就没怎么消退过,否则大庭广众之下被他闹个大红脸,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