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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上,两骑马箭一般奔过来,正是李肃陪着董卓骑马前来。
董卓说:“奉先我儿,算了吧!”停顿了一会,又目注吕布说,“念在用才之际,且饶了他吧!”
吕布当此之际,无奈,只好拨转马头,郁郁回营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几天,吕布还是心中郁郁。
他现在还杀不了唐周,这是因为有义父在。可是他非杀了这个妖道不可。那么要是义父一直罩着他呢?那他该怎么办?
他无法再往下想。
那唐周当时认栽,都闭了眼等着受死,没想到丞相亲自来保,侥倖得脱,自然对董卓是感激涕零,从此谦恭逢迎,做足十分。
原来,唐周自从叛黄巾而致黄巾事败,后又获知魏兴已经授首,于是埋名隐姓,改名为周隶。后来在一片废墟的洛阳偶遇伍孚,并结识交往,打探底细清楚之后,富贵之念又腾身如火。因此就施以妖术,俘他以献之,以致伍孚惨遭杀害。
伍孚死前,骂其昧心害友。唐周心想,这种事我是老做的了,只有你这样的呆子才信守承诺。
自从董卓迁都长安以来,却也未闻有惊人战事。那十八路诸侯,果真作鸟兽散,现在暂时是一片战后的平静。
经此事之后,吕布警告自己,凡事要多考虑后果。当今天下混乱,谁清谁浊分不清楚,成则为王败则为寇吧。这些时候不免也会想到以往,想到在丁原手下的快乐的时光,这时就会想到洛阳城外的孤独荒凉的丁原的墓。于是就会想到眼前人并州八骑。
自从丁原事发之后,他们八人就好像心里有什么思想负担。哎,得多看看他们去。吕布回营之后,便到张辽等帐营去了。
“温侯来了!”张辽见了,抱揖道。随即他们都来了。
却不见曹性、臧霸二人。说是生病了,可能是感了风寒,闹腹泻呢。
于是吕布与其他六人进了军营里头,到曹性、臧霸二人的寝处看望。吕布还是较常到军营来的,所以好多军士也都知道,便揖拜招呼点头。这时吕布才知道军中不少人生病了。他连忙下令手下赶快清洁饮水,并叫了随军医生过来诊治。
闹了半天,吕布心情愈是郁郁不乐。回自己府上,便修书予以兄长张援,盼他能来京城,以慰兄弟渴想之情,并说这里也急需军医,正是兄长一展医术才学的地方。这时吕布写着写着,心中想起张援来了。而以往在九原的旧时故事,又重新激荡他的心灵了。
很快地,这一封书信,就由快马送去了。但是吕布却没想到张援此时已在路上。
原来自从那日在家中作了恶梦,梦见案上多颗血淋淋之脑袋,张援就对吕布很是放心不下。屈指一算,离吕布戟杀董卓之日,已经没多长时间了。三国之战潮,已经涌动。
于是张援终于在一天晚上,主动向杜鹃提出,自己将往洛阳。当时张援还没获得董卓迁都长安的信息,以为吕布眼下跟随董卓,还在洛阳。
杜鹃垂着头,半天不说话,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听进去了。他本来以为杜鹃会满口答应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一语不发。
这是什么意思呢?这是她强烈反对的表现方式吗?
“杜鹃,你说话呀?”他催道。
“你叫我说什么呀?”好不容易,她总算是出声了。
“你这是反对我外出的意思,对吗?你不是老牵挂着奉先哥吗?为什么就不让我去看看他,帮帮他?”
“谁说我牵挂他了?你真傻,我现在牵挂的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想!”
于是张援知道了,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杜鹃已经嫁给自己了,自然就一心向着自己了,而且她还会吃严琼的醋。她说:“反正人家想的是夫人,恐怕早把你兄弟情全忘了!”
张援其他方面的可以任她说,可是对兄弟情的任何否定怀疑,他都是不允许的。于是不由得就发怒了,大了声说:“杜鹃,我不许你这样说!”
那时的形象应该是不怎么好看,说不定还有点张牙舞爪的样子,杜鹃愣住了。
然后就不说话了,眼睛也红了。
可是善良的女人,虽说也抛出一些线绳来绊脚的,但到底还是不会真得狠下心死绊,最终还是让张援走了。她却没想到这一别,要再重逢,却是难而又难了。
一路上没看到多少风光,却更多地看到了饿殍,连年的饥荒,民不聊生,野蔽白骨,瘟疫流行。骑在马上看到这一切的张援,心里不禁甚哀之也,悲凉之际,突然流过王粲的《七哀诗》:
西京乱无象,豺虎方遘患。
复弃中国去,委身适荆蛮。
亲戚对我悲,朋友相追攀。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
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
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未知生死处,何能两相完?”
驱马弃之去,不忍听此言。
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长安。
悟彼《下泉人》,喟然伤心肝。
虽说此作作于公元19年董卓被杀之后,董卓部将李傕、郭汜攻破长安,大肆烧杀抢掠,而后又互相混战,造成生灵浩劫。其时,诗人在南下避难,目睹这幕悲剧而作。但那时的情景,跟眼下张援所看到的情景,却也没有太大的差异。民生何其苦也!
张援就这么心事重重地,一路行一路看一路感伤,不觉间竟错过了宿头。这夜刚好又无月,只有星光满天,却也依稀照路。突然看到前面有一家店,店外头斜插杏黄色酒旗。
张援将雪上飞紧了紧,往那边靠去。他不是酒徒,但是他想借个宿呢。
店里头有两人相对坐着饮酒,一人正在嚷着:“这爆牛肉片怎么还没上哪?还有好酒,再烫三角来!”
“客官,对不起了,厨师傅刚才晕倒了……”那小二说。
“现在怎么样了?醒了没有?”张援脱口而出,这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这确实是生活养成了习惯。
屋里头的众人,对刚进来的张援突然插嘴,也觉得甚是奇怪。“醒是醒过来了,只是有点……”小二接着说。
“怎么样了?”这一回是先前嚷嚷的那人说。
“有点稀里糊涂的,而且手有点抖,掌不了勺了!”
“有这等事?不会是糊我吧!我要他赶快给我炒菜!”嚷嚷的那人继续说道。
可是这时张援却觉得问题严重,按现代医学的说法,这人可能是中风了。“他的嘴角是不是有点歪?”张援说。
“是有点!——你是大夫?”
张援点了点头,却说:“这病得施以针灸,并辅以汤药,方可以痊愈!所以,急切之间,他是不能随便行动的。”
“那……大夫能不能就给厨师傅诊治一下?”小二说。
正说到这里,却听里头说道:“小二,备马,速送关厨师到公孙大夫处诊治。”
小二登时撅起了嘴说:“这里现有大夫,干嘛还要跑大老远的,去求那冷面孔的?”
“公孙大夫是神医!神医,你懂吗?就算跪废了腿,也要让关厨师得到最好的治疗!”
“那我的腿就不值钱啦!”说着,小二也不再理先前嚷嚷的那人,径往里头去。
然后就让厨师坐了马车,自己在前头,赶马走了。
此时张援突然精神一振,不再店里流连,就上了马,三两下就赶上那马车。说:“小哥,让我陪陪你吧!我也想见见那位公孙神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