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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回到洛阳已经三日,战争的风烟仿佛已经远去。董卓忙于议事,吕布见义父也不叫自己随侍左右,于是得便与秦同、高顺、翟德他们出去走走。
走了几条街巷,便到丈人的打铁铺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又到一家酒楼饮酒叙话。原来严准离开朔方之后,就不再打铁,闲下来了。到洛阳后闲不住,后来就又开张了打铁铺,雇了两个徒弟作下手,倒也自在。
三杯酒落肚之后,闲话时就又说到张援。吕布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收到秉义兄长的书信了。原来自从那次平定羌人叛乱之后,张援便因事回九原,至今也有近九个月了。这期间吕布与兄长也只是靠书信来往互通信息。一有信来,他也就尽快地跟这些兄弟讲。
上一回书信里头,张援就提到自己做了恶梦的事情,但没说具体的内容,只是表示了自己的忧虑。希望奉先兄弟凡事谨慎小心,三思而行。信里头也写到他会尽早再来军营,与兄弟聚首会面的。吕布当即回信说自己就盼望着他来,就怕尊嫂不放行。写到这里,心里头却也游过一丝惆怅来,想到杜鹃,想到昔日,自己就觉得欠了她什么似地。
吕布没有想到这日回去之后,早有手下将一纸书信奉上,正是张援的手迹。未及高兴看信,又有军令到,说立即整兵集合待命。
原来立刻就要迁都长安了。这几日董卓召众臣议事,就是要决定这件事。
为了更有效地控制皇帝,董卓思前想后,想到了这一恶招,后来又得李儒说解童谣,正好不谋而合。于是回师洛阳,随即准备迁都。此时他已不顾朝臣反对,胁迫献帝应允。
吕布没有想到的是,义父竟然命令自己带兵去焚烧洛阳城的宗庙。这宗庙之事甚大,岂能如此行事。于是问了义父,这才知道就要迁都长安了。因为要防止官员和百姓迁都后再逃回洛阳,所以不得已才这么做。义父还说除此之外,还有好多事要干,好多地方要特别处理。吕布不好再问,军令如山,他只能遵命照办。
后来才知道李傕、郭汜等还率军洗劫了皇家陵墓和公卿坟冢,尽收珍宝。
行时城里居民房屋,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为焦土。昔日兴盛繁华的洛阳城,瞬时之间变成一片废墟。
吕布面对此等景象,又一次地迷茫了。难道说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也是为着保得太平,让更多的人不至于流血?
一路徐行。在天子并后妃等的辇车后面,跟着劫掠所得的装载金珠缎匹的数千余车,望长安行去。所以行程缓慢。不过眼下沿途再没有势力强大的兵匪,一路行来,却也无恙。
吕布还是继续着自己的迷惑,义父董卓,还是当年的健侠,还是陇西道的英雄吗?吕布感到了怀疑,心里琢磨他怎么看着就像强盗。
但是再如何,自己已经成了他的义子了呀,我吕布又能怎么办呢?
千里马蹄响。当洛阳城的冲天火光已成远去的背景,飞扬的尘土却指向长安。马蹄终于驰上了如天地苍茫的关中平原,听渭河水流过,吕布知道,长安已经近了。
他早在儿时,就听父亲说过长安。还在九原的时候,与张援兄长就天南地北谈论过长安。现在就要到长安城了。这座名城,将会有什么样的历史命运呢?
吕布知道大汉定都于此,已历经两百余年的繁华,而后在王莽执政时期惜遭破坏,长安城一度毁于战火。而后光武帝刘秀定都洛阳,长安从此改为西京。
那么现在呢,该又是这座城重振雄风的时候了吧!一座城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进城之后才知道长安虽说贵为西京,但比昔日的洛阳还差得远。但昔日是昔日,今朝是今朝,只要都城在此,即便昨日是一片废墟,今日也会变成十里锦绣。
而且再怎么的,宫殿建筑还是不含糊的。
接下来的日子,长安宫内宫外,大兴土木,长安城中,匠人云集。很快地,董卓也想到了自己的豪宅,于是在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的自己的封地修筑了郿坞,内盖宫室,仓库屯积二十年粮食,选民间少女八百人充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也算是穷奢极欲了。
从此汉献帝就坐了长安宫殿,把长安当作昔日的洛京了,所以时常有些伤感。董卓却比洛京更要威风十足。
这日和属下正在议事,这时李儒赶到,呈上一绢纸,里头写着几行字。董卓一看,却是题名为《薤露行》的一首诗:
贼臣持国柄,杀主死宇京。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诗意寓含讥讽,董卓岂有看不出来。
“这是何人所作?”董卓问道。他已经怀疑是曹*所作。叛军之中,也只有曹*颇负文名。
果然,李儒的回答正是自己之所疑。曹*!董卓突然嘿嘿笑起来。他不相信曹*对洛京真有此忧心,他更看到曹*是为天下而作。以此骗天下人罢了!还不是想从中捞取好处。此人倒也是个对手呢!董卓想。董卓有点怀疑,曹*似乎跟自己是同一类人。
他将那绢纸还给李儒说:“此贼不安好心,往后有什么消息,记住速报我知。”
董卓的快乐日子又开始了。他的郿坞之乐,大有胜过长安宫室中的快乐了。当他在郿坞的时候,吕布就会得到一些空闲之便。也许事过境迁,董丞相已经开始忘怀了曾经遭遇李擎刺杀的事情。
但愿他能够就此也忘了伍孚逃匿之事。
现在吕布独自在一家酒楼饮酒,酒楼之名为“回燕楼”,正是那日他与伍孚饮酒叙话之地。
这是无意,还是有意,这连吕布自己都无从切实知道。也许更多的是随意吧,不过他确也突然生了些记挂之念。他实在是不该如此呢!可不是,义父是不会让他如此的,义父说不定现在还在想着捕杀伍孚呢!他应该站在义父的立场上才是。
他这时又进入了那种心神恍惚的状态。
他而今除了靠饮酒,就是靠打仗,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让他忘记了心中的困惑。也只有在打仗的时候,他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神恍惚。
当然,要是他而今还是在丁原的属下,他是绝不至于这般心神恍惚的。
他现在自斟自饮,想着伍孚的事。原来他日前听说伍孚就在洛阳。也许是伍孚以为成了废都的洛京,就不再有危险了吧。这种想法太危险了。
还有一个解释就是,伍孚早在迁都长安之前,就已经故地重游,目的就是寻找刺杀董卓的机会。如此看来,此人还真是条不怕死的汉子。
正沉吟间,突然听到有人朗朗笑道:“将军何以在此独饮哪?”
好熟悉的声音!吕布循声看去,果然是熟人,只是平时却无往来。此人正是朝中重臣司徒王允。
原来吕布饮酒虽在楼上,但一面临街,王允偶然经过,抬头一看,竟然就发现了。于是下马上楼,与之相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