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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加了一部分内容,买过这章的小天使刷新下,重新看下结尾吧。
引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鹊桥仙·纤云弄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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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雀英唔了一声, 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扇子, 开始怡然自得地扇起了风,“小珏这话说的可真吓人。”话音未落, 他就用扇子隔开了申珏攻过来的手, 反手就抓着了申珏的手臂, 强行把人固定在身前,“别动, 我可不想伤着你。”
申珏被贺雀英控制在身前, 没被抓着的手微微一抬,就立刻被抓住了。
贺雀英扣着申珏的手腕, 眉尾轻轻一抬, “毒?”
申珏现在是两只手都被抓着, 他瞥了贺雀英,张嘴就要喊,贺雀英瞧见了,不急不慢地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申珏说着,动了动手,“松开。”
贺雀英听话松了,而下一瞬, 他就挨了一脚, 申珏突然侧踢过去,贺雀英反应不及,被踹到了肚子,连连退了两三步, 才勉强稳住身体。
他似乎觉得有些啼笑皆非,苦笑地看了下身上留下脚印子的衣服,“本性居然那么凶。”
申珏停下动作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东西?”
贺雀英还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脚印子,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说:“《祸心法》的下部,你在十绝岛看完了上部吧?”
申珏没想到贺雀英连这个都知道,不由拧了下眉,眼神里的警惕更重,“你怎么知道这个?”
“你那柳玄哥哥说的,你不会都忘了他吧?”贺雀英笑了一下,“他可还在十绝岛,不过略施小计,他便把你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居然是柳玄。
诚然说,申珏是快忘记这个人,但贺雀英为什么会从柳玄打听他的事,而贺雀英又了解了多少?
贺雀英欣赏了一会申珏的表情,才幽幽道:“别那么防备我,我跟你是同一艘船上的,你想杀桑星河对吗?”
“我为什么要杀星河?”申珏立刻反问道。
“因为太多线索表明了,不过我在今天之前还不敢确认,但刚刚看见你的反应,我才敢确定。申珏,你的本性跟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你非常要强,甚至称得上无情。比如说柳玄,他好歹跟你一起长大,可你离开他之后,连关于他的事情半句都没有问过,这可不像你刚开始表现的样子。
“再说我,我们好歹旧相识一场,不过因为我窥见你变脸的过程,你就要杀我。连遇辞那个傻瓜,他生前对你也不能算太差,死前都要去见你一面,可你对他死实在淡漠。
“那强迫你的桑星河,你会真的爱上他吗?”贺雀英摇了摇他身前的扇子,眼角微微一弯,“在我看来,你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更好复仇罢了。”
申珏听完这番话,表情很平静,眼底一点波动都没有,“这些事情不过是你的猜测,就算你猜对了,又如何?你要护着桑星河吗?”
“不。”贺雀英把扇子一收,正色道,“我来是跟你合作的,你杀了桑星河之后,把他的尸体给我。”
“你要他的尸体做什么?”申珏愣了一下。
贺雀英先是沉默了一瞬,才曼声道:“我要他身体里遇辞的魂魄。”
申珏听到这话,眼神骤然一变,他看着贺雀英,像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你之前把遇辞的尸体带回去,是想让他复活?”
“不是复活,我要把他变成活死人,你听过吗?没有思考能力,只会服从。”贺雀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觉得他死得太轻松了,只有他变成那样,我才觉得我做的这一切有意义,要不然谁来看我当十绝岛的新岛主?可惜的是,当我想把他变成活死人的时候,发现他的魂魄不见了,怎么招魂都没有,直到我听说桑大侠中了邪。”
……
贺雀英觉得这个世上没有能理解他对遇辞的感情,他们一起长大,从小他接受的教育是无条件服从遇辞,可他厌恶这样的生活,但无法反抗,因为当初是遇辞在几十个小孩里挑中了他和元皓。
他熟悉遇辞,可以说着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遇辞,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种遇辞是他的错觉,但他们长大了,遇辞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了。一开始贺雀英并不觉得什么,人长大之后都会有喜欢的人,很正常,虽然他没有,但遇辞喜欢上人之后,每天都把桑星河的名字挂在嘴边,甚至总是偷偷溜去看对方。
贺雀英突然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
他发现即使他厌恶遇辞,但他也希望能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不变,他,遇辞和元皓一直生活在一起,可现实不允许。
所以当遇辞要表白的时候,贺雀英下了绊子,遇辞果然表白失败,但他没有想到遇辞会把桑星河的武功废了,把人带回了岛上。
那时候贺雀英想了很多,他想这个世上有一种感觉远比爱情和友情都复杂,就是他对遇辞的感情。
他既恨遇辞,但也不想看着遇辞为了另外一个人难过,所以他开始想成全遇辞,只要他可以习惯遇辞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是别人,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他没有想到遇辞居然轻而易举地移情别恋,多有意思啊,这也让贺雀英生了气,他觉得遇辞这种人根本就不配谈感情,他见一个爱一个,遇辞根本就没有资格去爱人,所以贺雀英想把遇辞变成活死人。
变成活死人之后,遇辞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他会乖乖呆在十绝岛上,像元皓一样,那他们三个人可以永远生活在一起的。
贺雀英觉得这个世上可能没有第二个人能理解他的想法,不过他不在意。
……
申珏沉默了一会,最后点了点头。
贺雀英见状,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在找这本书,但看在你对活死人这个事情不感兴趣,我也不问你为什么了,人总要有点秘密,对不对?”
他把书递给了申珏。
申珏接过来,先粗略翻了两下,就听到贺雀英继续说。
“我研究过这本书了,只有天罗体才能修炼,你修炼成功后,便可随心所欲吸走桑星河的内力,更妙的是你可以学会他的武功招数,到时候你就杀了人栽赃到桑星河的身上,我想你那么便宜爹再想护他也护不住了吧。”
他啧了一声,“其实我不大理解,你明明直接杀了他,为什么要那么费劲呢?”
申珏把书合上,他本来是有些怀疑贺雀英不是境中人,因为对方的行为实在太过诡异,但听了这话后,他心稍微放下了许多,“他跟遇辞不一样,遇辞死了,人人拍手叫好,但桑星河死了,还会有人替他报仇,而且他就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要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贺雀英闻言点了点头,“说的挺有道理,那祝你成功。”他从袖中又拿出一个信号弹递给了申珏,“事成后,给我发信号吧,我好把桑星河的尸体带走。”
申珏自是同意了,只是他没有告诉贺雀英,他杀了桑星河之后,贺雀英并拿不到桑星河的尸体。
……
申珏回去后,细细把《祸心法》看了一遍,这几日他除了给桑星河做饭送上去,其余的时间都在钻研这本书。《祸心法》可以让天罗体控制自己体内的内力不被吸走,也可以选择吸不吸对方的内力,可以说这本书让天罗体变成了一个独立的人,而不再是一个炉.鼎。
只是他想吸走桑星河的内力,学到他的武功招数,还是要通过上.床这个方法。
申珏把《祸心法》记得差不多后,便去了千佛寺的后山。自从上次桑星河突然发作,弄晕了两个人,现在看守他的人又变多了,而申珏因为经常给桑星河送饭,已经跟那些人很熟了。
“申珏,你今天来得挺早了,做什么好吃的啦?”一个弟子有些眼馋地看着申珏提着的食盒。
他们天天守在这里,吃的都是大锅饭,大锅饭就是能糊口,根本没有什么好吃不好吃的说法。
申珏听到那人这样说,笑了下,便把食盒打开,把最上面的那个盘子拿了出来,“今天我多做了一些点心,你们分着吃吧,星河他也吃不了那么多。”
那些人眼睛一亮,说着谢谢连忙接了过去。
申珏又笑了笑,他提着食盒往里面走,但快走进去的时候,他突然回过身,脸上有丝尴尬,“我今日想跟星河说些花话,你们看……”
这话便是他们要说私密话的意思。
他们都知道桑星河和申珏以后要成婚,早加上申珏天天来送饭,他们早就认为他们是一对的,这小两口说私密话,自然是想亲热一番,而他们在这里,就不大方便了。
拿着盘子的那个人犹豫了下,“这……那我们站远一些,要是有事,你就大声喊我们。”
申珏点点头。
那些人守了一天也累了,此时也想去活动活动筋骨,所以便走开了,但他们怕出事,也不敢走太远。
……
桑星河早就听到申珏的声音了,见到人进来后,便笑了一下,“今天比昨天好像早一些。”
申珏没接桑星河的话,他走过去,先把食盒放到一旁,接下来二话不说,直接吻上了桑星河的唇。
这把桑星河吓了一大跳,手只敢虚扶在申珏的肩膀上。申珏亲了一下,就开始脱桑星河的衣服,这真是把桑星河吓到了,他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摁住申珏解他腰带的手,“小珏,你这是……”
申珏抬起眼看了桑星河一眼,里面有着哀怨,“你这么久没碰过我,你不想要我吗?还是你嫌弃我?”
桑星河哑口无言,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半天,他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不,我不嫌弃,只是……”
这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推到了。
申珏把人摁倒在地,眼角上挑,似有几分媚意,“时间不多,我们速战速决。”
桑星河:“……”
为什么那么突然……
只是很快他就没时间分神想这个了。
……
吃完点心的那些人见申珏迟迟没出来,怕出事,所以偷偷走回去想看看什么情况,结果听了一耳朵不该听的,几个人皆是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走得比方才更远的地方去了。
其中一人咳了两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有些尴尬地说:“没想到大师兄跟申珏这么舍不得对方。”
“也能理解,他们两个人每天就只能见一小会,还有我们这些人在旁看着。”另外一个人也尴尬,“我们晚点再回去。”
前面一个人抬头看了下天,“日落之前应该能结束吧。”
另外一个人也抬起头看了下天,“大师兄的话,不一定吧。”
这话一出,那几个人皆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结果让他们惊讶的是,没过多久,申珏就出来了,他下山的时候碰到了那几个天罗庵的弟子,还神情自若地打了声招呼。那几个人看到申珏,惊讶地张开嘴,“申珏,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申珏面不改色,“话说完了,自然出来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今日之事谢谢了。”
等他离开了,那几个人还有傻愣愣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其中一人冷不丁出声,“没想到大师兄是个银样蜡枪头。”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默默地点点头,纷纷表示赞同。
而山洞里的桑星河心情不大美妙,他坐在床上,脸上的红晕未褪,眼里还有几分羞愧,平时那档子事申珏都是十分娇羞,都是他来主导,今日却……他回想到刚才丢人的模样,就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他实在是坐立不安,最后干脆合衣往山里的活水池里一钻,降降身上的热度。
……
申珏回去先洗了一个时辰的澡,才开始打坐调息,这一调息便是到了晚上。他今日没敢多吸桑星河的内力,因为怕对方发觉,不过他把桑星河的武功招数学来了。
他中午送过去的饭菜里下了药,那药会让人不知不觉地疲倦睡去,甚至醒来都不会怀疑自己中了药。
那药会在五个时辰后发作。
申珏换上了一件黑衣,在子时三刻的时候出发去后山,因为常常去后山,对于哪条路碰不到人,他已了如指掌,即使不掌灯,也不会迷路。
他到的时候,山洞外正守着四个人,他们四个人是刚交完班,现在精神还不错,正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申珏在远处看看了一会,便走了过去。
有人看到了申珏,有些惊讶,“申珏,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申珏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我晚上的时候有事,没来得及给星河送饭,我怕他饿着,过来给他送点宵夜。”
那人闻言哦了一声,又往山洞看了一眼,“不过大师兄好像已经睡着了。”
“是吗?那我进去看看。”
申珏说完就往里走,那四个人也没生疑。山洞里的桑星河躺在床上,申珏走到他身边,他也没动一下,申珏想了下,便把食盒放到一旁,先是轻轻推了桑星河几下,又喊了对方的名字,皆无反应后,申珏连忙转头对山洞外的几个人喊:“星河好像晕过去了,你们快来看看!”
那几个人一听,连忙冲了进来,申珏往后退了退,把床边的位置让开。那四个人围在床边,一边推桑星河一边喊大师兄,申珏站在几人身后,悄然地抬起了手。
……
桑星河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等他迷糊着睁开眼,却发现有东西压在他身上,他先是愣了一下,定晴一看后,立刻把压在他身上的人推开了。
那人被他推开,便软绵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而桑星河坐起来后,才发现地上还倒着三个人,而那三个人跟刚刚压在他身上的人一样,皆是口唇发青,眼睛圆瞪,似乎已经死去了很久。
这怎么回事?
桑星河连忙翻身下床,查看那几个人的情况,结果发现那几个人都死了,摸尸温似乎已经死去了好几个时辰。他发现几人都没有明显外伤,便解开了其中一人的衣服,最后在后背处发现了伤——
是乾元掌才能造出的伤。
而乾元掌是天罗庵的绝学之一,入门未满五年的弟子都不能学这个。
此招极其霸道,一出手便是杀招。
桑星河手微微一抖,连忙又去解开另外一个人的衣服,这次的伤口不在后背,而在前胸,也是乾元掌。他看清后,直接跌坐在地,唇瓣更是微微颤抖,他又杀人了吗?
不,他没有印象。
可是他上次杀人也没有印象,是那个邪祟!邪祟又控制了他的身体吗?
正在桑星河坐在地上,胡思乱想之时,早晨来换班的守卫到了,他们走到门口,却发现没有人,立刻起了警惕,抽出了长剑往里面走去,结果一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四具尸体和一旁的桑星河。
岳鸿听闻了桑星河杀人,连忙赶了过来,他先没有看桑星河的情况,而是查看了被搬到山洞外的四具尸体。他查看后自然也发现这几个人死在什么武功下,脸色骤然变得铁青,他没想到他如此防着,还是让桑星河又做下了错事。
他站在山洞外,这次他连进去罚桑星河的心都没有了。
桑星河又杀了人,他该拿什么来堵住别人的口?
难不成桑星河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况且桑星河还能不能治好,这尚且是个问题,现在千佛寺的方丈都给不出一个好办法。
岳鸿抬手抹了下脸,神情异常疲倦,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一会,他才沉声道:“小珏今日来了吗?”
旁边一人答:“还没来,但看时辰快来了。”
“拦住他,不要让他看这些东西。”岳鸿又叫了几个弟子,让他们把尸体抬下去。
负责拦申珏的弟子立刻出发了,他在后山腰的地方碰到了申珏,申珏正提着食盒往上走,见到他时,有些惊讶,“你怎么下来了?”
那弟子连忙说:“掌门在上面,他要替大师兄疗伤,让你晚些时候再来。”
申珏啊了一声,为难地看了下手里的食盒,半响,他才道:“好吧,那我先待会再来吧。”
他说完就转了身,那弟子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就发现申珏今日的样子有些奇怪,脸色好像格外苍白一些,右手似乎还有些抖。
不过他只想了一下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
桑星河跪在地上,把头埋得很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岳鸿,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他师弟。昨夜这里只有他和那四位师弟,那四位师弟死在了天罗庵的绝学手下,凶手只可能是他,他难逃其咎,甚至还不知道如何解释。
他只是睡了一觉,像往常一样,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他昨夜特别困罢了。
“星河,人是你杀的吗?”岳鸿这回屏退了众人,私下跟桑星河一个人说话。
桑星河沉默了一会,摇了头又点了头,他慢慢抬起头,眼里是挣扎与痛苦,“师傅,我不知道,我没有印象。”
“你上次也是如此,杀了千佛寺方丈的亲传弟子,事后一点印象都没有。”岳鸿深深地叹了口气,“星河,为师一向疼爱你,要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带你来千佛寺治病,可你实在伤了为师的心,你让为师如何面对那些弟子?还有你杀了的那几个师弟的家人。”
桑星河的头默默地垂了下去,他无从辩解,也听出了岳鸿的意思。
师傅要放弃他了。
连师傅都要放弃他了,那他活着有什么意义?继续像这样活着吗?再害人?
岳鸿闭了闭眼,甩袖直接离开了,他走到山洞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星河,为师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但孩子做错了事,当爹的挽救不了,那也没有办法了,你,自己想想吧。”
岳鸿终究还是不舍得杀桑星河,他说这话其实有一半是在敲打对方,希望桑星河能靠意志战胜身体里的邪祟,可在桑星河听来,就是岳鸿彻底放弃了他了。
他愣愣地看着岳鸿离去的地方,连起身都忘了,他一直跪着,直到腿全麻了,也不起来。
……
申珏是接午时的时候来的,他来的时候山洞外并没有守卫,岳鸿怕那些弟子也出事,干脆把人全部喊了回去,反正锁着桑星河的铁链是由玄铁打造,轻易是打不开的。
他进山洞的时候,桑星河还跪在地上,目光痴愣地看着门口,不知在看谁,连申珏走近了他才有了些反应。
“小珏,你来了。”他本想挤出一个笑,但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申珏走到他跟前,先把人扶到了床边坐着,又去打了水,把桑星河的脸和手都擦了擦。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桑星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而麻木。
他把水倒了之后,又开始喂桑星河吃饭。桑星河就像个失了灵魂的躯壳,申珏做什么,他受着便是,申珏喂饭,他就张嘴吃,嚼都不嚼一下直接往下咽。
等一顿饭喂完了,申珏才放下碗,定定地看了桑星河一眼,“星河,你很痛苦吗?”
桑星河眼珠子微微一转,眼神渐渐放到了申珏的脸上,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得厉害,“小珏,我杀了人,我杀了我自己的师弟,师傅他……他放弃我了。”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
而下一瞬,他就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抱住了。
“没关系,你还有我。”申珏贴在桑星河的耳边轻声说,“星河,既然你这么痛苦,我们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好不好?”
这话轻悠悠地传进了桑星河的耳朵里,顺着血管进入了他的大脑。
“去……去哪?”他慢一拍道。
申珏微微松开桑星河,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他对桑星河温柔一笑,“我们一起走,那个地方不会再有痛苦了。”
桑星河垂下眸,静静地看着申珏手里的匕首。
他听懂了申珏的意思。
一起死吗?
好像听起来还不错。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去拿申珏手里的匕首,但申珏却躲开了。
“我来吧,星河,听说自尽的人无法投胎,所以还是我来吧。”申珏把刀鞘抽了出来,慢慢地刺进了桑星河的心口,桑星河看着这一幕,他只是看着,没有躲也没有说话。
也许这一个解脱。
他死了对所有人都好。
可突然桑星河开始头疼,他皱眉低吼了一声,突然伸手握住了申珏的肩膀。
申珏似乎被吓了一跳,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惊疑地看了桑星河一眼,“怎么了?”
桑星河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他现在特别难过,是心在难过,不是身上的疼痛。
“小珏,你……你真的爱我吗?”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一句话,可是他就是问了。
眼前的人听到他这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极其好看的笑容,就像他第一次在他面前笑时那个样子,“当然了,星河。”他顿了顿,“或者遇辞?”
“遇……辞?”桑星河愣了,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懂对方为何要喊出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字,可他的脑海里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原来他知道,都知道。”
什么?
桑星河握住申珏肩膀的手一直在抖,那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他每次变身后,那个邪祟掌控了他的身体,却对申珏格外有执念,却从没杀申珏,那个邪祟难不成是遇辞?
他想到这里,就感觉到脑袋疼得厉害,比他心口处的伤更疼,身上也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强行融合在了一起。
桑星河握不住申珏的肩膀了,手只能无力地垂下,可他的眼神却一直看着申珏,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对方真的爱他吗?
“小珏。”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房间枕头下有个盒子,你去打开好不好?”
他还有话想跟申珏说,他想说抱歉,想说对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还想说他不后悔。
即使你杀了那四个师弟诬陷在我身上,我也不觉得后悔。
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觉得后悔。
桑星河的话终究未能说完,他倒地的时候,似乎看见对方站起来了。
对方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便嫌恶地丢在了他的身上。
……
桑星河少年的时候就听说沙城七夕节的灯会很漂亮,常有人约他一起去,不过他都拒绝了,因为他曾经读过一首诗,诗上写“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觉得他总会碰见那个人,跟那个人在一起,便能胜过跟任何人在一起的日子,所以他等。
他终于等到了,他想约对方去看灯会,想看看七夕节的灯会是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漂亮。
他来千佛寺之前想的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他会对那个人好,把以前不好的都弥补上,可原来时间不多了。那个人会不会去把枕头下的盒子打开呢?
里面是一本册子,是他画的申珏,任何样子的申珏,戴着面具的申珏,肿着脸的申珏,躲在他身后的申珏,勇敢冲出来救他的申珏,笑着的申珏,哭了的申珏……
为了画这个,他特意跟千松请教了许久。
申珏的二十岁生辰快到了,他想把这份礼物送给他。
他本想在大婚当夜,亲手交给对方,可是没时间了。
诗里还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他实在贪图这些朝朝暮暮。
他脑海里的那个家伙还在说话,说什么申珏不爱他,说申珏是在为自己报仇。
桑星河想反驳回去,可是他没精力了。
他缓缓阖上眼,脑海里闪过的是他第一次见到申珏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太蠢,不懂得珍惜。
现在的他太晚,来不及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