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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传胪唱名, 圣上钦点前三甲,武状元贺凌轩也于殿前受封,随文状元等人游街看榜。
骑着御赐高头大马,身披红绸的新科状元好不威风。
梁孟倾于高阁往下观望, 捏着折扇夸上一句“……郎艳独绝, 世无其二。”
“我咋觉着这么不对味呢?”刘晏砸嘴皱眉。
梁孟倾举杯痛饮, 懒得理他。这小子最近相思病犯了, 听啥都不对味。
吃过喝罢,梁孟倾丢下小侯爷,跑去打听得了什么官职。
据说贺凌轩面圣时公然求转文职,惹的朝野震怒,一众武将好悬没将金銮殿掀了。
文官喜形于色, 宰相首辅则是眉头轻皱。
此子太过不识大体,既然已成定局, 为何非要顽固至此?即便你有倾世才华,也不可自视甚高。
不见得贺凌轩真比文状元学识高, 而是事关脸面,故此才令文武大员争得面红耳赤。
最终, 还是景王出言制止哄闹, 指着贺凌轩的鼻尖喝道“此子心高气傲,合该丢禁军中好生调*教,倘若仍不知收敛,就贬至厢军服役”
武状元从军不给官职?还从士兵做起?这……
文状元冷眼暗瞪,三番两次遭到质疑, 早令心高气傲的新科状元羞恼不已,正欲出言相讥,忽听景王一言,心中腹诽:好生做你的武状元便是,闹成这般,活该被贬!
贺凌轩郁气难平,连游街庆贺都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
人群中,偏还有个令人着恼的家伙举着折扇向他招手,眯眼细瞧,好悬没气到晕厥。
折扇上画着一张讥讽脸谱,暗喻他是个小丑。
观榜完毕,贺凌轩迫不及待拆了大花,钻进人群去追那臭小子。
今天被我逮到,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梁孟倾矮身潜行,转头盯着鹤立鸡群的大高个骂道“呆子!怕我瞧不见你啊~嘻嘻……”
贺凌轩追了半晌,每每凑到跟前,人又跟条泥鳅似的溜的不知所踪。
连被人拉住,都恼的挥手扇开。
云麾将军捏捏拳头,一个熊抱将人拖走,嘴里喝道“臭小子,你死到临头了!”
贺凌轩止不住气到“容我半刻,事毕怎么揍我都行”
“来不及了,老子现在就要教训你!”云麾将军咬牙切齿的低咒。
贺凌轩没逮到人,反倒被云麾、镇国逮去一顿胖揍。连骠骑大将军都不顾身份加入严惩,直到这小子服软,才肯提着人领子耳提面命。
“熬个三年,老子再拎你出来扶将”镇国瞪向抢来的小兵。
他才不想当将军呢,贺凌轩腹诽。
阿爷,孙儿又罔顾您老的意愿了……
一身伤的回到住处,想起梁孟倾,当真气到辗转难眠。
第二天,武状元就被禁军提走,连回乡祭祖都给省了。
禁军番号甚多,以捧日、天武、龙卫、神卫四军为上军,对应兵样、技巧等自身条件确定等级。
贺凌轩身长体魄均数上等,加之刚满十九岁,尚有长高空余,故此被分为上禁军于神卫军中历练。
新晋武状元被贬为士兵,自是受到好一顿奚落。为此,贺凌轩没少与人冲突,加之本就好强,哪受得了这般讥讽?
不出一月,云麾就发现抢来的爱将变得越发“阴郁”起来。
好好一张俊颜被打的阴云密布,再加上那双冷飕飕,如同寒冬腊月结冰上霜的冷眼,嘶~怎一个冻人。
景王被绊在京城本就不耐,见人上门,没好气的骂道“不都如愿了吗?怎还来讨嫌!”
“王爷……”云麾跪在景王面前,愁得满面纠结。
老部下如此求情,景王也不好袖手旁观,没办法,先将人贬到厢军中暂避风头。
云麾苦苦哀求,才为爱将换来一个小到没品的官职。
摆手挥退旧属,景王三催四请的磨魏之回县快活。
若非他横插一杠,贺凌轩也不至于弃文从武。别忘了,咱景王也是武将出身,为旧部挑选良将是他责无旁贷的职责。
贺凌轩被贬去蜀州练兵?梁孟倾听闻笑倒在榻,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出岔子。
“你咋就见不得人好?”刘晏语气恹恹的损道。
梁孟倾擦掉眼尾泪痕,砸嘴嘟囔“他走了,爷咋办?”
“走了还不好?省的你见天琢磨损招”刘晏翻身向里,懒得瞧他哪张臭脸。
梁孟倾暗自摇头,走了才不好呢,浑闹惯了,冷不丁闲下来,他找谁去玩?
“爷要去蜀州参军”梁孟倾一咕噜爬起来,推着小侯爷嚷嚷“走啊,随我一块去当兵”
“爱去你自个去,烦着呢”刘晏不耐烦的推开人,骂道“你小子有病!追个爷们从军,不知道的还当是看上他了”
梁孟倾歪着脑袋细想,恍然大悟般点头“没准真看上了”
刘晏坐起来瞪人。
梁孟倾煞有其事的说道“断袖怎么了?你爹不也被景王掳去当王妃了?再说我也想好了,既然不能将就,干脆就找个爷们结对,反正我也挺稀罕他那张脸的”
他可比你还高,别到时压人不成反被压,刘晏如是说道。
不怕,小爷才18岁,还有的窜呢。
梁孟倾摸摸脑袋,越想越觉得找个爷们挺好。左右世间再无爹爹那般奇人,与其单着,还不如找个合得来的结对。
“走啊,陪我耍耍去”梁孟倾极力怂恿。
刘晏低头摆手,嘴角慢慢咧开。
他是猪啊!阿爹都能跟景王过日子,兄弟也想追求个爷们,那他为何非得执着于小哥?就像梁孟倾说的,与其找人将就,不如跟自己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断子绝孙,传宗接代?见鬼去吧,本候就要随心所欲,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
瑜儿,晏哥哥来了!
刘晏走后,梁孟倾也整装待发朝蜀州行去。
“爹爹啊,刘晏开窍了,儿子本不想害三弟的,你就原谅儿子的无心撺掇吧”梁孟倾暗自拜拜,被爹爹知道,准会揍到他屁股开花,还是躲躲为妙……
这一躲,梁孟倾就躲了三年。
蜀州比邻蕃外,每年都会招收大量新兵布防,其中从民间征集的役兵最多,也有少部分借由武举、应募等方式收上来的新兵。
新兵经过训练,从中挑选体格亢健者拣入禁军,余下短弱者充为厢军从事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等杂事。遇上战事,也会作为地方军征战沙场。
梁孟倾经过筛选,以中等兵的身份进入兵营。领了皮甲铺盖便被分到一个营帐内安顿。
新兵刺字,还能领到额外一笔赏银,梁孟倾才不屑那点小钱,再说自己早晚得走,哪会傻到当一辈子兵?
兵也分三六九等,上禁军月钱一两、月粮150斤,加上布匹、衣鞋、薪草等合计二十两纹银。中禁军700文,月粮130斤,合计十五两纹银。下禁军400文,月粮110斤,合计十两纹银。
逐次递减至厢军,月粮尚可,银子基本是禁军的一半,乡兵待遇更差,惨到每月只有一两银子可领。
就这,还有不少过不下去的人家,为贴补家计自愿服役。
以梁孟倾的条件,极有可能会被拣至禁军服役,但他可不是为了当兵而来,自然不屑为些月钱拼命。
夏朝有募兵制,举凡应募,中途不得退役。直至老疾退役,或是花钱赎身,否则终身不得离开驻地。
营外尚有大批家属随军,为的就是一解当兵的后顾之忧。
新兵操练尚能忍耐,可见不到人,梁孟倾岂能甘心?
使了大把银子,把自个调去贺凌轩手下,盯着威风凛凛的贺都头,梁孟倾呲牙一乐“媳妇,爷来啦~”
旁边一瘦子悄声搭话“你媳妇也跟来啦?”
梁孟倾眨眼点头。
瘦子笑道“俺媳妇叫翠儿,回头让她多关照你媳妇”
“不用”梁孟倾忍不住发笑,还不知道谁关照谁呢。爷媳妇正在上面训话,瞧这唇红齿白的小样,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出列!”贺都头冷眼一扫,瘦子和梁孟倾就低头走出来站好。
贺凌轩挑挑眉毛,瞪着阴魂不散的家伙斥道“站好!”
死小子!地狱无门你非闯进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各挨一顿皮鞭,加罚马步一个时辰。
待得解禁,梁孟倾腿都软了,这些年疏于苦练,连半个时辰都蹲不住,若非下面顶着尖刀,早就坐趴在地了。
瘦子苦着脸哀嚎“娘的,贺都头今天疯了不成?”
梁孟倾拍着被他连累的兄弟,宽慰道“对不住了~害你跟着一块受罚”
瘦子立马哥俩好的揽上肩膀,仗义说道“以后咱俩就是兄弟了,有啥事尽管跟哥哥说”
远处跑来一伙头兵,对瘦子招手“牧铁,开饭了”
“我大哥牧辛,有他关照,保你吃饱”瘦子抖腿开嚎“哥呀,你是不是又给贺都头饭里加料了?”
“没呀,加也白加,伙房里的人都说他长了个铁胃,甭管啥饭都能吃”牧辛拍了兄弟一掌,谁让你小子不守规矩来着。
梁孟倾仰天长叹,作孽啊……估计是没人能治的了那小子了!
牧辛就此事娓娓道来。
别看贺都头年纪轻轻,排兵布阵却颇有一套,连他们这些下等兵,经过操练也能跟中等兵打个不相上下,就是练兵时忒狠了点。
上百号弟兄想整人报复,遂求着伙房往人饭菜里加料。
结果,甭管咸了淡了,他都照吃不误,就连狠命洒下大把辣椒,也能面不改色的吞进肚里。
花钱只是小事,每次整完,都要加练一个时辰,自此再无人敢在饭菜里动手脚,更合论练兵时偷懒耍滑了。
“这小子忒狠,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跟咱们一块练,事后还能撂倒几个兄弟”牧辛略带崇拜的说起。
“我听人说,贺都头祖上是开镖局的,估计是把咱们当镖师练呢”牧铁悄声说道。
怪不得身手这么好,梁孟倾贼笑两声“以后送饭的活交给我,看我怎么治他”
“不是吧?你别害咱们加练了,不然我非被揍死不可”牧辛连忙摇头。
“放心!定不会连累大伙”梁孟倾信心十足的夸下海口。
有他在,贺凌轩有气只会朝他发,不会怪罪旁人的。
当晚,梁孟倾就领了送饭的活计,将饭食毕恭毕敬的端进营账。
贺凌轩正等人主动投案,见他来了,点着饭菜问道“又加了什么?”
“口水而已”梁孟倾伸出舌头舔舔下唇。
贺凌轩当即黑脸,起身拧住胳膊就把人压在案上。
梁孟倾连忙拍桌求饶,掏出怀里的信纸递给他看。
他当然不会傻到毫无准备的送上门挨揍,临来前特意讨了张护身符——景王的亲笔信。
当然,代价是惨痛的。回家后,爹爹一定会杀了他!
看罢,贺凌轩翘脚坐在桌上冷声盘问“有什么预谋?”
梁知州的公子跑来厢军服役,若说没有预谋,谁信?况且还是景王亲自托付,让他代为照管,切不可令人出了什么差池。
等等……梁知州?梁孟倾?“你爹叫什么名字?”
梁孟倾讪笑反问“世间还有几个梁知州?”
贺凌轩眼神一冷,心下打鼓的盯着他说“你今年几岁?”
查户籍啊?梁孟倾随手比出十八,连话都懒得答。
越瞧这副趾高气昂的德行,贺凌轩越气,这小子怎比当年还令人生气?遂一拳顶上胃袋“你可还认得我?”
梁孟倾闷哼一声,猫腰骂道“娘的,发什么疯啊~我就随口说说,没真吐里面……”
揪起人,贺凌轩眯眼盯着他的眸子低语“我叫贺凌轩,祖籍禹州……”
“我知道呀”梁孟倾瞅白痴般狂点头。
“良缘!你找死!”贺凌轩气的肝胆具颤,枉他惦记了这么多年,这小子竟然把他给忘了!
“呦~小爷乳名都传开啦?”梁孟倾跳开一步,举手挡住扬起的拳头。
“是呀,圆~圆~”贺凌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低唤。
“你厉害!”梁孟倾眼神倍儿亮的竖起拇指,正欲向他坦白,哪想到,打断他的却是毫不留情的铁拳。
梁孟倾边躲边嚷“哎呦~发什么疯!爷还没说呢……”
早料到贺凌轩会揍人,却没想到下手会这么狠。
贺凌轩气急喊道“回手!你就这么点能耐?”
十二年了,这家伙竟把当年的约定忘的一干二净?即便年幼也该记得六七岁的事吧?况且他当年连名字都起了,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梁孟倾被打疼了,回手就是一记上勾拳,直怼的人后仰倒地才呲牙骂道“小爷原想让着你的,看来是你自己找打!”
打架阿爹向来不动真格,梁孟倾自然也想学着礼让媳妇。可……爹爹也不曾下如此重的手呀,莫不是还没过门的缘故?
梁孟倾停顿半晌,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跟他探讨结对的事。
这一架,打的声势颇响,全营地的将士都被引过来围观。
梁孟倾之后在床上整整躺了七天,贺都头为此也得了重罚。
一个月后,贺都头解禁,越发看臭小子眼眶发青,奈何这人就是皮痒,专门凑上来讨打。
梁孟倾找不到机会表白,无奈之下只能转送些吃食,希望借此能缓和不利局面。
有伙房兄弟照应,一应吃食物品样样不缺,梁孟倾将银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不但跟一百号士兵亲如兄弟,连教头,将领也被其收买,多对他关照有加。
时至小暑,天气越发炎热,操练之余,梁孟倾恨不能一直泡水里呆着。高价买回的解暑圣品,自己没舍得吃,全都送给了未来媳妇。
可那家伙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嗯也不对,总好过天天冷着脸骂人!
关系缓和,梁孟倾便开始算计下一步……打个水呀,送个饭啦,见人熬夜再给塞点夜宵进补,长此以往,不信冰块不能捂化。
暗搓搓的摸着偷渡进来的宝贝,嘿嘿……成败在此一举!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圆圆又打算使阴招了~</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