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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阿竺的眼中似乎有精光迸出,竟让他枯竭的身体显出某种神采。
“你们的语言是来自天影携带者?”吴云斌捕捉到阿竺话语中的一个信息。之前,吴云斌一直以为,天弦人和披人的语言来自他们移民而来的先祖,百花苍云带过来的古拉丁语对他们而言只是外语而已。
“只能是来自天影携带者啊!除此之外,那些历代先祖留下的语言和文字,都已经成了刻在天石上的古文资料,只可研究,却不能普及使用了!”阿竺回答道。
“为什么是只能来自天影携带者呢?要知道,你们的初代先祖,也曾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啊!”吴云斌追问道。
“阿斌,我们的初代先祖们能够飞出地球,进行星际航行,当然具备高度发达的文明和技术,有着完善丰富的语言文字体系,他们在抵达这里不久,就能够因地制宜,建造出风口岛、天弦系统等适合地球生命生存的环境和设施,对我们而言也确实堪称神迹,但是,他们并不是神,‘信息大归零’突然降临时,他们面对这个之前从未遇见过的对手,也一样不知所措。没有时间给他们研究对策和方法,他们也只能本能的,将一些瞬时所能想到的文字信息匆匆刻下来,来挽救被归零的信息——能挽救一点是一点,毕竟比不挽救要好——不过,这样的方式,显然是不能把文字、文明、技术等信息系统化的记录下来的!所以,我们现在即便将初代先祖刻下的信息全部研究透彻,也复现不了他们的文字、文明和技术!”阿竺解释道:“而初代先祖之后,在接下来的历次‘归零纪元’中轮回的历代先祖们,有些没有发展出语言体系,有些发展出了自己的原生语言,有些不仅发展出了语言,更衍生出了自己的文字,当然,也有些纪元中,有结合初代先祖刻下的文字来创造文字的——他们中,那部分在‘归零’降临时刻能意识到危机的,也与初代先祖一样,在‘归零’降临之际,将所能想到的信息用自己的文字刻了下来——当然,同样的,这种信息也只能用来研究,不能复现语言、文明和技术!”
“我懂了!前任天影携带者就不一样了,他是带着一整套语言文字体系过来的,并且,他应该是在‘信息大归零’还远远没有降临之前,就已经探查到了这一规律,有充足的时间将自己带过来的都语言文字系统化的刻下来!”吴云斌马上就推测道,不过,他还是有所疑惑:“但……‘信息大归零’的轮回周期是一千个地球年,百花苍……那个前任的天影携带者,却是在一万个地球年之前到过你们这颗星球啊!他离开后,你们至少还经历了十次‘信息大归零’,这期间,你们又是如何让他带来的语言文字体系突破归零,从而传承到现在的呢?”
“他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因此,在他离开之前,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将文字本身、音标、语法、文字释义等由简到难,呈体系的刻在一间间密室中,密室的门由一套套复杂的密码组成,待‘信息大归零’降临时,选择一部分人进入密室,并在密室中备好充足的存粮,然后锁上密室——在归零之后,这些人必须通过研究他留下的文字体系,读懂记载其中的密码,方能打开密室出来——这批人,就是最早的通达者!”阿竺道:“不过,这并不代表他的文字就此可以完整的进行传承了,还是有三个因素,让其在传承中不断的变化——其一,在一次次的闭关研究中,不是每一次都能完全研究透彻那些文字体系的,总有不得其法,失败饿死其中的悲剧,部分读通获得密码的人,也未见得是读通了全部文字;其二,部分读懂字面含义的名词,也不见得真正理解其形象,比如‘钢铁’一词,我能通过研究音标读出读音,也能通过解读释义了解它的部分特性,如延展性、硬度等,但却不知道它的导电性、锈蚀等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它的具体形象,因为我们这里并没有这类事物,像这一类字词,能够解读出发音和部分释义也没用,也会在之后的传播和使用中消亡;其三,就是传播使用语言文字本身的过程中,会有各种各样的误差,造成原有词音和词义不断发生改变,分化出各种各样的方言!但尽管这样,大概的体系还在,足够满足我们日常使用,比之历代先祖临时刻下的只言片语强太多了!”
“原来如此!”听完阿竺的解释,吴云斌突然想到刚来到这颗星球时,面对着那批披人,他们叽哩哇啦的语声,应该还是古拉丁语,只不过是他们自己演变后的方言,所以自己才听不懂,那个领头说的话自己能听懂,不过是因为他用了较标准的发音而已。
“天影携带者在记载中说,他留在我们星球的语言文字体系,也不完全是他家乡文明的语言——在家乡文明的语言之上,他还参杂了一些他自认为奇怪但是有趣的语法,这些语法据他说来自一个叫做‘山海居士’的朋友,而山海居士则是从未来的什么华夏语言中拿来的!”阿竺有道:“我看到这段记载后,十分不理解——华夏语言我倒没有兴趣知道具体是什么,只要知道它是个文明的产物就好了,但是‘未来’二字却特别的玄,实在无法想象还有人能够预先看到未来的事物!所以对他所载的山海居士有些兴趣——阿斌,你也是天影携带者,应该知道山海居士是什么吧!”
“我也不知道山海居士具体是什么,我只知道他不是人,也不是我们常态中的生物!对于我而言,山海居士身上发生的事情,多么不可思议也都是正常的!”吴云斌道,说完,他心里却在想——难怪我这汉语味的古拉丁语,和他们说话这般顺畅,原来,百花苍云留给他们的语言文字体系,就是汉语味的古拉丁语啊,不,其实也不能说古拉丁语,从因果关系看,是先有亚特兰蒂斯上的语言,后来才有的古拉丁语,应该说是汉语味的某种亚特兰蒂斯语!!
“听阿斌你这般说,我对之更有兴趣了,不过,这辈子我已经没有再去了解的机会!”阿竺叹了口气,神情随即黯淡,不过,他接着话锋一转,“好了,余话就不多说了,我接着讲述,将阿斌想到知道的都讲出来!”
“阿竺……”看着阿竺虚弱的模样,吴云斌心里不知怎的,也生出了一丝难过。
“战乱与杀戮,重塑了披人小男孩的三观,他的理想不再是打倒那些欺负他的人,因为亲眼看到了那些人同样的脆弱不堪,不值得作为理想目标——他提升了自己的理想,极度渴望干出历史影响深远的大事,成就出某种不朽上来!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超越普通人的脆弱与平凡!”阿竺继续开始了讲述,“而养生池之行,让他的理想有了达成的可能性——天影携带者在养生池门前的记载中,除了讲到利用养生池可以加速生物演化的进程,还讲到了披人与天弦人彼此分化的基因如能再度融合,一定会开出充满希望的因果之花,突破当前的格局与困境!”
阿竺歇了一口气,道:“两族的基因融合,是否有助于利用养生池的加速演化,天影携带者没有直接说明,披人小男孩自然也就不能肯定这之间的关系,不过,为了能够成功达成,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点可能性——他在成为通达者后,一边寻求进入养生池的方法,一边想办法让披人和天弦人两族交融——不过,这两件事都是万难——进入养生池需要用天影扫描密钥,这件事直到阿斌你的到来,才有了可行性;让两族交融则是另一种困难,阿斌你应该知道,披人和天弦人之间历代仇恨的积累,可以说是比深渊还深,而且因为食物资源的只有风口岛上才有,不斗争也无法分配到每一个人,只有通过斗争,淘汰一部分失败者,另一部分才有可持续生存的可能,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消除对立、走向融合的客观条件!”
“不过,披人小男孩是不会因此放弃的,他要做影响深远的大事,自然要迎难而上,突破任何的困难,没有客观条件又如何?那就创造客观条件!”阿竺说到此,语气有些低沉,同时,也透着一股不可动摇的力量,“他做了一个计划,打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给披人,假意给披人卧底,指引披人杀到天弦人的后方,杀光天弦人后方的女人、孩子和老人,同时以此激起天弦人的愤慨,并将一些自己解读出的、具有可实施性的先进技术,部分传授给天弦人,让他们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在技术上,都压倒性的优于披人一方,以便让天弦人在正面战争中能够屠戮完披人中的男性,到那时,只剩下男性的天弦人与只剩下女性的披人,为了继续生存,不得不通婚融合在一起!”
“真是疯狂的计划啊!简直灭绝人性!”吴云斌背脊发凉,眼前的阿竺,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惜啊!这一计划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他计划部署了三个地球年的时候,打算再用两个地球年的时间去实施,但……他的寿限已经不允许了——在计划实施前际,他被检查出只有一个地球年的寿命了,因为当初的截肢、碎骨、刮皮对他的身体伤害太大,他的身体机能早就处在一种衰竭的状态下!他万分的不甘心,可当时也无可奈何,直到……直到阿荏到天弦人的据点去找他!”讲述到这里,阿荏有些哽咽了,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当时就想,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阿荏是披人,如果能让她与天弦人生下一个孩子,哪怕只有一个,那也是两族基因的融合!”阿竺的声音中的情绪还是难以平复,只听他继续讲述道:“但他也知道,历史上,披人和天弦人相爱的不是没有,甚至也有生下过孩子的,不过都不容于两族,很快就被杀死掉了,没有一个活着长大的!于是,他需要周密的策划此事——他先是挑选了一个自私、狡猾、毫无族群荣誉感、一切只为个人利益的人,而且这个人对敌方的披人女性还有一种特殊的爱好——没错,这个人就是沃伦,一个彻彻底底的败类——这个人曾经在战场上作战凶悍,为天弦人立过一些功劳,不过纪律极其败坏,遇到真正的危险时都会毫不犹豫的临阵脱逃,并且,攻打到哪里,就要强暴哪里的披人姑娘,及其凌辱之能事,事后或杀或烧,根据他自己的话说,这才叫快意人生!”
“这种混蛋!”吴云斌忍不住骂出了声。
“沃伦的这些特点,正好可以作为他计划的棋子——他将沃伦好几次临阵脱逃、出卖战友的罪证亮出来,将沃伦吓傻了,毕竟这其中的任何一桩罪行,都够将沃伦处以极刑并示众了;然后,他又告诉沃伦可以不用死,但需要接受另外一种惩罚,一种折磨心灵的惩罚——有一个披人中最美的姑娘被关押了起来,沃伦必须要去救她,并且在救走之后一年之内,必须要保证姑娘的生命安全,姑娘怀孕了,还必须要保证姑娘孩子的安全,如果他对族人解释自己救姑娘的行为,或者没有保护好姑娘的生命,以及没保护好姑娘孩子的生命,那么他之前的所有罪行都将被公示,也就是说那时的沃伦只能是死路一条!至于其余的则没有规定,可以想对姑娘干什么就干什么,他不会插手!”
“沃伦就不怀疑他有其他的动机吗?”吴云斌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沃伦当然可以怀疑!怀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凭沃伦的思维方式,是很难猜到他的真实目的的——在沃伦看来,通达者如果是真的想保护这位姑娘,那么就不应该把姑娘交给自己这种人渣,并且默许除了需要保证姑娘的性命外,其他的可以为所欲为;这种情况,沃伦只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这是自己和那姑娘一并都在遭受通达者的刑罚!自己受的惩罚是有苦不能说,姑娘受的是精神和身体的摧残!”阿竺道:“如此一来,沃伦的武力保护,加上通达者在追捕命令上的稍微放水,就可以让姑娘在一个地球年之中无性命之忧,并顺利诞下孩子——披人和天弦人基因融合的孩子!”
“诞生孩子之后呢?他打算怎么让孩子安全长大?毕竟他只有一年的寿命了,他很难控制他死后的事情吧!”吴云斌不由又问道。
“那就需要托付一个既没有族群立场,又牵扯此事因果,在道义上不得不抚养这个孩子的人了!”阿竺道。
“你说的这个人是——?”问道此,吴云斌突然反应过来——这人不是自己又是谁?自己既没有天弦人与披人的族群立场,又是引导沃伦去侵害阿荏的引线,自己对阿荏的遭遇始终是有责任的,怎么可能对她的孩子置之不顾?“你、你,对人心的玩弄竟到这种地步!”吴云斌指着阿竺,现在才完全明白过来,为什么阿竺会让自己去给沃伦传信,而不在当时就直接把阿荏的位置信息告诉沃伦——原来是如此,阿竺要的,就是现在木已成舟后,,自己所不能摆脱的内心的自责!
“阿斌!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魔鬼,我冷血、绝情、残酷、不择手段!”阿竺道,他的神情已经越来越黯淡了,“是的,这些我都不否认,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吧!不过,我不亲自将阿荏的位置告诉沃伦,而让你去传信,除了有利用你的因素,还有一层原因是,我真的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亲自说,阿荏无论在何时,都是我心中唯一的温暖,不管你信不信……我也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爱阿荏了,我也曾预计着,当这一切都发生后,我尽管会痛不欲生,但仍能挺住,但……其实,我还是挺不住啊,我本来还有一年的寿命,可听到沃伦已经救出她后,我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我是将牙咬碎,才忍住了杀死沃伦的冲动,但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自残了,仿佛只有自残,只有身体俞加恶化,寿命俞加快速的流逝,心里的折磨才能稍稍减轻一些!”
“你再爱她,可为了自己的理想,甚至是妄想,还是选择牺牲了她!我相信你的痛苦,也相信你的狠心,但又如何?你就是活该——你是个为了自己的妄想,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的人,牺牲至爱又算得了什么?”吴云斌冷哼一声,讽刺道。
“是吧!呵呵!”阿竺却不做反驳,默认了吴云斌的讽刺,他只是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抓住吴云斌的衣角,“阿斌,我的身体恶化的厉害,没有多久时间可以活了,能在死之前,向你交代完这一切,我也安心了许多……我已经不能陪你一起去往养生池,接下来的路,只能由阿荏的孩子陪着你了,你要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说不定,两族交融的血脉,真的与养生池有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到时对你探索养生池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哼!不管他对养生池的探索有没有作用,我都会照顾好他的,我不是你!”吴云斌甩开了阿竺伸过来的手,冷冷道。
“如此就好!就好!”阿竺的手慢慢的落了下去,头也渐渐的垂到了一旁——一段时间之后,他停止了呼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