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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蔻闻言点点头，“今日我看到账册时，发现了上面有许多涂抹的痕迹，比对之下确实有蹊跷，原想着要告知母亲，不过母亲早就心知肚明了。”
“二房不成器，阿辞的腿久久未见起色，镇国公府眼下不过是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就是个空壳子，已经大不如前，不过这样也很好，之前上阵父子兵，得到的丰功加爵、荣华富贵乃是许多人一辈子不能企及的，可个中痛楚也只有自己人才能明白。
说要分家是假，自保才是真，如今宫里二位皇子羽翼日渐丰满，京城风云诡谲，镇国公府若想自保，唯有远离漩涡才是。”
想到镇国公，万氏目露怀念，但更多的是哀戚与遗憾，而后目光坚定起来，高门主母的气势一下就展露无遗。
苏之蔻看着隐忍的万氏，莫名的心疼，经历了丧夫之痛后，不禁要照顾受伤的楚辞，独自一人撑起偌大的镇国公府，还得事事考虑周全。
不过现在她也在，无论如何，她都会护镇国公府周全，护楚辞周全，苏之蔻抬手握着万氏略带凉意的手，目光也变得坚定。
万氏顺着手上的温暖看向苏之蔻，一直觉得她只是看着娇小，但事事看得都比同龄人优秀，虽是赐婚嫁进的镇国公府，但给人感觉这林御这么多年来倒干了件人事。
小小的身体总让人觉得蕴藏了巨大的能量，而且时不时就会给人带来惊喜与感动，只是看着怪让人心疼的，想到这里，万氏温声开口：“之蔻，你可是在小时候学过武？”
“小时候母亲早逝，府里人手不够，于是父亲将我送去潭州外祖家，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再加上年纪尚小，于是曾落下病根，外祖父见我身娇体弱并不十分健康，狠了狠心将我送去学武，一番折腾身体倒好起来，只是武艺不精，只学得师父皮毛。”
京城里的安国公府人手不够，这话说出去怕是不会有人相信，多半是见她自幼丧母，嫌她是个累赘无暇顾及罢了。
安国公府的情况在她嫁过来前就已清楚，宠妾灭妻，外室当道，放着正儿八经的嫡女不疼，这安国公怕是个糊涂的。
万氏眼含怜惜，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学武很辛苦吧，白老爷子也是真狠心，这么娇滴滴的小孙女，竟像男孩一般送去学武。”
这话没有恶意，只是心疼居多，苏之蔻笑着摇摇头，“不辛苦，一点也不辛苦。”
这话听在万氏耳里只觉是客套，学武不仅要锻炼人的心性，还会磨练人的意志，就连阿辞刚开始学武的时候都是哭着闹着要放弃，最后被镇国公拿着鞭子教训之后才开始沉下心学武的。
更何况苏之蔻那时候不过是个小女孩。
苏之蔻却只是笑笑不说话，她并没有在客套。
自白氏走后，在潭州的那段时光便是她幼年里为数不多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的日子，学武虽辛苦，可那些日子充实而又快乐，而回到繁华京城后，便只能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是算计。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想师父了啊，也不知道那个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人有没有想她，还有自以为很严肃其实可爱得要命的外祖父，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回去看看才是，苏之蔻用手撑着下巴思绪不禁飘散。
晌午时分，燥热的阳光透过亭子的帘布满石桌上，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知了扯着长声聒个不停，给已经要热起来的天气平添几分烦躁。
熟悉的车轱辘声从不远处徐徐推进，苏之蔻瞟了眼正垂眸陷在思绪中的万氏，耳尖一动，捕捉到这声音里还夹杂着小孩嬉闹的声音，身子微动悄悄探身望去，果然帘子后楚辞的身影，旁边还站着那女子和小孩。
心中警铃大作，逃避的念头如同藤蔓一般在疯狂生长，见万氏还没有注意到，苏之蔻连忙站起身语气尽量自然，“母亲，儿媳突然记起府里的账册还没看完，日头已高，之蔻就先行告退了。”
“账册一事不急的，你...”万氏正开口要挽留就见她一脸急色，话语一顿，改口道：“那你便去吧，注意身体，不要让自己太过操劳。”
“好。”苏之蔻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帘子后的动静，闻言快速点点头，微微福身后就掀起帘子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楚辞缓缓掀开帘子带着杨书雁、杨书欢走进来，察觉到另一侧的帘在风中轻轻摆曳，望过去却只见帘子上的点翠花鸟，眼神跟着一晃，淡淡收回目光，温声开口：“母亲。”
万氏还在想着苏之蔻的不对劲，再看楚辞一贯的冷脸，注意到杨书雁也跟在他身旁走进来，稍稍细思一番，瞬间了然于心。
“阿辞和书雁来了，书欢呢，快过来给伯母瞧瞧。”万氏面容和蔼的看着从杨书雁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的杨书欢，朝她轻轻招招手。
杨书欢闻言轻手轻脚走到万氏身边，试探的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搭在她手上，见她脸上没有厌恶和鄙夷之色，才怯生生叫人：“伯母好。”
“乖孩子，在寺庙里住的可还习惯？去学堂呢，有没有哪里不习惯的？”万氏将她抱起放在怀里，亲切的问道。
万氏的怀抱温暖而柔软，杨书欢闻到她身上好闻的味道，蹦着的小脸也放松下来，本能的依偎在她怀里，语气轻快：“书欢都很习惯，只是外面的糕点没有伯母屋里的好吃，在外面的这些日子，书欢可想您了！”
“我也想书欢呢！”万氏被她的古灵精怪逗笑，转头看向规矩站在一旁的杨书雁，也温声问道：“书雁呢？可还习惯，寺庙是佛门清修之地，最是重规矩的，看你清瘦不少，想来吃了许多苦。”
“伯母，不辛苦的，这都是书雁应该做的。”杨书雁连忙摇摇头摆摆手，“只是劳烦伯母主持这偌大的公府，还要为我和书欢操劳，实在是...”
“书雁，这话伯母可不爱听，你父亲与镇国公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两年前的潭州一战，若不是你父亲阿辞恐怕早就命丧黄泉，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介怀。”
“伯母...”
“好了，无足挂齿的小事，不必再多说，以前你在家如何，现在在镇国公府就如何，不必拘礼，镇国公府就是你的第二个家，还有我们书欢，在外就是镇国公府的女儿。”万氏笑着安慰道，看了一眼淡淡点头表示赞同的楚辞，继续和杨书雁说道：“书欢也饿了吧，叫人将我屋里的糕点给书欢送去，小馋猫。”
万氏说完点点头杨书欢的鼻头，眼神示意杨书雁，而后抬手指了指楚辞，杨书雁顿悟，笑着上前牵过杨书欢往外走。
楚辞也注意到她的动作，目送杨书雁牵着一蹦一跳的杨书欢出去，放下茶杯沉声道：“母亲是要说二叔的事？我已知晓，全凭母亲做主便是。”
万氏听完他的话有些失语，以前多的是莺莺燕燕与自家儿子暗送秋波、芳心暗许，她也一直觉得楚辞没成家不过是因为一心扎在建功立业上，现在看来，或许是因为自己儿子没有开窍？
像个木鱼疙瘩，即使在外人看来极为出色的儿子，万氏此时此刻也没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
“母亲还有何见解？”楚辞察觉到万氏的目光有些古怪，以为是她有话不方便说，低下声问道。
万氏偷偷翻了个白眼，神情严肃起来，定定看着楚辞，“我问你，你对书雁可是有何想法？”
书雁？为何提到书雁？
楚辞微顿，“什么有何想法？母亲这是何意？”
“你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前两日书雁回府后，你与她多有亲近，难不成你对她存有别的心思？”万氏见他面露疑惑，也懒得再拐弯抹角试探，“你是不是想纳书雁为妾？”
此话一出，整个亭子都陷入死一般的静谧，只点点风吹进来，带动帘子微微作响。
楚辞听清万氏的话不禁蹙眉，纳书雁为妾？他心里只觉十分荒唐。
“我何时与她多有亲近？不过是她从寺庙里回府后去关照几句罢了。杨叔对我恩重如山，她与书欢是杨叔生前的挂念与遗愿，我定会好好待她们二人，又怎会对书雁有非分之想？”
万氏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心下稍松，“你与她是否亲近倒不是你说了算，只看之蔻会作何想，我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之蔻这几日郁郁寡欢，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心事重重，你难道就丝毫不曾察觉？你若是对书雁无意，就该与之蔻说清楚，不然她若是撞见你与书雁一处时，你要她作何想？这天底下的女子没有一个在看见自己丈夫与别的女子一处时还能无动于衷的。”
楚辞目光有些飘忽，想到这几日来苏之蔻对他的不冷不热，还有她说别碰她时难过的表情，心里顿时怪不是滋味。
【作者题外话】：每日一问，辞哥什么时候开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