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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杨珊道,“正如我之前推测的,赵王爷是有任务者保护的，我们所见到的三只鬼缠身于他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寺庙方的鬼。那么在我们轰炸这座寺庙前，这些鬼为什么没有出现、没有把这座寺庙的活人杀光呢？”
陆染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跟上杨珊的思路：“你的意思是，这座寺庙有镇压……或者,限制这些鬼物的某种手段，我们轰炸这里时，这种保险手段受损失效,所以这些鬼才能跑出来？”
“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解释了。”杨珊点头，“鬼物不可能凭空诞生,不管是将我们困在这里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死线也好,附身赵王爷的诡异鬼物也好，还是我们刚撞到的那只厉鬼也好,这种凶煞的鬼物要形成必然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排除掉缠身外来的赵王爷进入此地这个选项，就只能是着落在寺庙本身上。”
“是啊……”陆染风若有所思地道,“说起来,三年前敲门鬼被打进地基充作人柱时,就能显现出异相——也许这个位面和我们的位面不同,在去年九月灵异爆发前这个位面就已经长期存在这种灵异现象,那么一座几百年的寺庙,搞不好还真有这种能限制鬼物的能力。”
“总不可能是供奉着什么佛家法器、高僧舍利子之类的吧？”闫明面无表情地吐槽,“OK,退一万步说这个世界真有这种我们的位面没有的玄奇玩意儿，但就这个位面这种乱七八糟的佛教状态，出得了个鬼的高僧？！”
闫明本身并不是那种旗帜鲜明反宗教的人，在他看来吧，宗教可以作为一种亚文化的载体存在，只要别盲目迷信，有没有都无伤大雅；再说历史上也不是没有真正修身养性劝人向善的高僧，汶川地震时出家人还把寺庙让给孕妇呢，一棍子打死并不可取。
不过这种开明包容的态度仅限于共和国位面被调~教得十分温顺的佛教，这个位面，就省省——一帮子放高利贷做器官买卖的光头你跟我说是修行的僧侣？食火箭炮弹啦！
“不管是什么，找到这个东西，大概率是我们能否存活到天亮的关键。”杨珊冷静地道，“来的路上我以为困住我们的死亡之线和附身赵王爷的鬼物是同一只，从赵王爷身上着手也许就有破题关键；但我们到了这里后又撞到一只鬼，证明这座寺庙如今活跃的鬼物并非仅仅只有一只，这样一来，光是找到附身赵王爷的鬼物跟脚，就已经不够了。”
陆染风凝重点头，她也是在看到这座院子里还藏着一只厉鬼时反应过来死亡线和附身鬼更有可能是独立的两只鬼。
闫明：“喂喂，你说这种生死攸关的大事时能稍微别这么冷静吗，你这样搞得好像只有我们在害怕一样，尊重一下年长者啊！”
“……小明，这个时候就别保持吐槽人设了。”陆染风嘴角一抽。
“不多说点话我会更怕啊姐姐！”闫明极其诚实地道。
“来都来了，搜搜看赵王爷的住处吧。要能找到对付那只附身鬼物的办法，我们的危机也算解除了三分之一。”杨珊一挥手，这便边观察屋内陈设、边动手搜索起来。
闫明定了定神，转脸看陆染风：“这家伙是天生缺了恐惧那根弦吗？外面那只厉鬼挠门声这么大她是一点也不在乎？”
“你自己都说那只厉鬼在挠门了，还有工夫吐槽，我看你跟珊珊也差不多。”陆染风没好气地反吐槽了句，动手帮忙。
“我就是怕才会疯狂吐槽的好吗，我心理压力大到快崩溃了姐姐，换两个月前遇到这种情况我已经躺平等死了你们知道不——”
这栋两层小楼盖得精致且结实，虽然装饰了大量木质墙面、地板，但主要建材还是用的混凝土，大门是厚钢板门，窗户用的双层夹胶防弹玻璃，显然，赵王爷时常来过夜的住处僧人们并不敢疏忽大意，做了不少防刺杀工作。
一层是个宽敞的大通间，以多宝架和屏风隔出内外室，进门就能看见的佛堂正中摆着香案、佛像和几个排位，左右两侧各摆着几个蒲团和矮几。
多宝架隔出的小内室放着两张小床，一个单调的衣柜。
整个一层家具摆设相当少，很简朴，简朴得不像是“贵人”过夜之处。
从木架梯子上了二楼，几人才恍然大悟……
对比简朴单调的一层，二层简直像是豪华酒店中的总统套间，现代化家具家电一样不缺，与阳台相连、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的浴室还特嘛装了个游泳都没问题的超级大浴缸。
“感情一楼佛堂那清冷样儿全是面子工程呢？”闫明冷笑着抬头看了眼顶部装的彩灯，又看向正对大床的超大壁挂电视。
睡下五个人都没问题的大床，辈子被掀开到一边，枕头掉了个在地上，大床右侧的大衣柜柜门半开，能看见被翻乱的衣物，还有些衣物掉了出来。
显然，睡梦中的赵王爷从这间豪华卧室离开时，并不怎么从容不迫。
三人迅速在这层豪华卧室中搜索起来，没多会儿便发现了一抽屉藏在床下拉柜中的珠宝、放在大衣柜夹层中的装满货币的密码箱……
更扯淡的是，闫明还在衣柜里找了十几套女款性感内衣……
“那老头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立得起来？！”医学生闫明当即开了个车。
陆染风瞪了眼闫明，正想说什么，便发现杨珊拆了枕套、正眼神发直地把床下拉柜里发现的珠宝呼啦啦往枕套里塞。
陆染风：“……”
好吧……反正物主都被他们用炮轰过了……
这边杨珊眼睛发红地把装满枕套的珠宝收进行囊内时，那边，一直跟衣柜过不去的闫明有了新发现。
“看！暗门！”
将所有衣物掏出来的闫明踩进衣柜内，兴奋地给小伙伴们看他的发现。
“真有你的啊！”陆染风惊喜地凑到衣柜前，“还有向下的楼梯，这些有钱人真喜欢玩把地道出口开在二楼这套！”
“赵王爷要时不时来这地方过夜，肯定不会只是来念佛听经玩女人。”闫明掏出手电筒，“来，走着！”
收好珠宝的杨珊恢复正常思考能力，见闫明这欣喜若狂的样儿，便提醒道：“你不要期待过多啊学长，下面最多是个地下室，不会有能跑出去的地道的，不然赵王爷早就从这里跑掉了。”
闫明：“……”
闫明恼羞成怒：“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会儿！”
“我是怕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杨珊掏出撬棍和矿灯，“我先下吧，万一下面要跳出个新鬼来，我反应得过来。”
闫明下意识侧过身让杨珊先进暗门，随即发觉不对：“等会，我也是六点敏捷啊。”
陆染风不耐烦地推他一把：“行了，赶紧下，别堵着。”
下了三十余级台阶，杨珊便看见了……一面像是下水道口似的方形木门。
蹲在台阶上伸手提了提这道木门上的把手，杨珊发现，这道看上去似乎很厚重的门，很轻。
“是为了方便赵王爷这种老人也能轻松打开？”杨珊脑子里转过这个念头，将撬棍天鹅颈卡进稍微拉开的门缝内、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一点点地将木门往上提。
木门下……是一面铁栅栏。
这面铁栅栏，将木门下的“入口”完全封死。
杨珊伸手握住其中一根铁栏，用力拉了拉，纹丝不动。
以她现在六点的力量，一般的防盗门栅栏都能板得开，像这种怎么拉都纹丝不动的，只能说明一点：这个铁栏并不是焊接在木门下的，而是……一整个铁笼子，在盖这座小楼时就被埋在了地基下方。
“什么情况？”闫明努力把脖子朝前伸。
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行，木门处的空间也很狭小，没有落脚地，杨珊往木门这一蹲，后面都看不到情况。
杨珊没出声，将木门完全拉起，自己往前一步踩到铁栅栏上，手里的矿灯往下，示意两个小伙伴自己看。
闫明侧过身，一脚踩楼梯上、一脚踩在木门边缘，给陆染风让出空间，这才探头往下一看……
“卧槽！！”
比下水道盖子只大一圈儿的木门下，透过铁栅栏，能隐约看见……下面的空间，似乎是个并不宽敞的、最多四~五个平方大小的狭小地下室。
没有向上的楼梯，也没有灯光，从木门处往下看，只能看见一床黑乎乎的被褥，一些零散丢弃在地上的、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以及……一个蜷缩在被褥中的，形如骷髅的老人。
上方直射而下的矿灯光线似乎让这位老人非常不适，闫明和陆染风探头时，便看见这个老人正颤巍巍地抬起手，挡住了眼部。
“活、活的？！”闫明倒吸一口冷气。
“不确定。”杨珊耿直摇头。
闫明：“？？”
杨珊将戴着手套的手掌面向闫明：“门把上有很重的灰。”
闫明脸色微白，身体下意识往后仰……
杨珊的意思就是，已经很久没有人开启这扇木门了。
没有人送吃喝，没有人回收排泄物，意味着什么……很明显。
“走吧。”杨珊朝俩小伙伴摆了下手。
这只鬼既然出不了地下室，就别管了。
陆染风和闫明正准备退进狭窄的地道内，脚下那只鬼，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等……等等……”
三人：“？！”
杨珊都惊了，再度把矿灯往下照。
那个蜷缩在黑漆漆被褥中的“老人”，正尽力仰起头，不住眨着似乎被光线刺激到的双眼，竭力抬起枯瘦的胳臂：“救……救我……”
三人：“……”
不是……鬼还会求救的？！
不对，应该说，这到底是什么鬼？！
杨珊琢磨了下，低头试探地问了句：“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吗？”
老人仿佛很高兴得到回应，喜极而泣地颤声道：“是……是，后生，救、救命……”
三人再度陷入沉默……
无限论坛上，无数已死亡或还存活的任务者们发出的无数个帖子，从来没有哪个贴里提过鬼物能交流的。
而这位被关在地下室内的老人，说实话，要说这是个大活人、不是鬼，那是在羞辱三人的智商。
考虑到赵王爷敢住在这只鬼物头顶上，且赵王爷都挂了这只鬼依然被困在这里，显然是有什么原因无法自行离开这处地下室、对三人来说威胁不大，杨珊索性蹲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这只能交流的奇葩鬼物：“老人家，你想我们怎么救你啊？你看这个铁栅栏，不是人力能弄开的呢。”
退一万步说，如果地牢里这个老人真的是活人，遇到能求救的对象，那么脱口而出的不是“报警”就是“帮忙找他的家人”。
杨珊想看看这只鬼物会怎么反应。
却没料……这个老人居然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朝着铁栅栏上方的杨珊伸出双手，一脸急切地道：“抓着我的手，拉我上去就可以了！”
闫明、陆染风齐齐变色，两人同时盯紧了杨珊，暗暗蓄力——要是杨珊真敢趴下去伸手，他俩绝壁要合力把这货拖走！
万幸，杨珊没有做出会让她的俩小伙伴吐血的事儿来……她认真地盯着老人看了会儿，又道：“你站起来后手掌离顶部这里的铁栅栏不到一米远吧，你为什么不自己跳起来呢？”
“我、我跳不起来啊。”老人双眼死死地盯着杨珊，依然渴切地高举着双臂。
“这样啊。”杨珊闻言，伸手拉了下袖子，作势要准备趴到铁栅栏上。
闫明和陆染风两人也准备好了飞扑拖人……
在变换蹲姿前，杨珊像是想到了什么，用手试了下铁栅栏之间的空隙，又把手收回：“不行啊老人家，铁栅栏间好狭窄呢，你的头都过不来，拉你也没用啊。”
老人那苦愁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你不要管！只要拉我上去，我就能出去！”
杨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老人，不说话。
老人似乎隐约有些反应过来，但仍然不肯放弃希望，执着地高举双臂：“帮帮忙啊后生，救救我啊，拉我上去就好了，拉一把就好了，来啊，伸手来啊！”
杨珊比起两根手指：“回答两个问题。第一，你是什么东西？第二，救你出来有什么好处？正面回答不要糊弄人，不然我们立马走人。”
老人半眯起来的老眼，猛然瞪大。
闫明和陆染风也惊愕地看向杨珊。
这……难道下面这东西，不是鬼物？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杨珊又补充了句，“时间到了我们也要走了，外面还有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
老人鼓着双眼瞪着杨珊，高举的双臂，收了回去。
接着……这个老人那看似与常人无异的面部，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他的头部、肩部渐渐变扁，垂下的双臂与上半身融合成一体，面部中段缓缓凸出，双眼向两侧后移，眼白消失、眼眶越来越圆……
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个求救的“老人”，变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盘踞在脏兮兮被褥上的……眼镜蛇。
蛇鳞上有许多伤口，蛇躯下半部分残缺不全，扁平的头部、“颈部”，缓缓地、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杨珊&闫明&陆染风：“……(°△°(°△°(°△°)”
三人动作一致地揉了下眼睛，再睁开。
下方那只巨无比大的眼镜蛇还在，冷冰冰的蛇眼瞪着他们叁。
三人：“……(°△°(°△°(°△°)”
“等、等下，我理一理。”杨珊一脑门的汗，真心，除了第一次进任务时，她就没流过这么多的汗，“所以说，你是眼镜蛇，不是鬼物？”
眼镜蛇“嘶嘶”地吐了下信子，发出怪异别扭的、像是腹语一样的声音：“废话！鬼物会求人救命吗？”
“啊！”杨珊握拳击掌，醍醐灌顶，“你是非人类任务者！！”
闫明&陆染风：“(°△°(°△°？？”
眼镜蛇摇摆的频率忽然加快了少许，蛇眼更加凶戾：“你们是人类任务者？难道是赵启宗的狗？！不对，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赵启忠，是赵王爷的大名。
这位赵王爷，跟合众国太子赵启宣是一辈人。
“还真是非人类任务者啊！！”闫明一下吼出声。
“赵王爷大肆搜罗任务者，以这个位面权贵的权势，当然也有可能搜罗到非人类任务者。”陆染风擦了把汗，有蹲了下来，“这么说来，是赵王爷想收你做小弟，你不干，结果你被他阴了，被关在此地？”
眼镜蛇连吐了好几次蛇信，愤怒地道：“少废话！既然是任务者，那就赶快救我出去！我会给你们道具作为谢礼！”
“你被关在这个地方，还有道具？”杨珊好奇地道，“咦，不对，你都成这样了还能进任务场景去做任务？”
“只要没死，都能被‘天神’拖进任务！”眼镜蛇不耐烦地道。
“‘天神’？是这个位面对‘意志’的叫法？”杨珊好奇地追问。
眼镜蛇一愣。
随即，这家伙的蛇眼亮了起来：“这个位面？你们不是这个位面的任务者？”
“不是。”杨珊摇头。
眼镜蛇激动起来：“异世界的任务者出现在此地，难道赵启忠也成了‘任务’？！”
“嗯。”杨珊点头，“你落到赵王爷手里被囚禁，那么你肯定是恨他的，对吧？”
“我恨不得生吞了那个杂碎！”眼镜蛇咆哮。
杨珊竖起两根手指：“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是赵王爷死了，坏消息是现在地面上据我们所知有三只厉鬼在活动，一只鬼封锁了整座金光寺，不管什么东西都出不去，一只阴气特别强的鬼附身了赵王爷的尸体，还有一只厉鬼就蹲在我们头上这座房子的外面，在挠门。”
一直轻微摇摆保持平衡的眼镜蛇，忽然僵住。
“你们这些家伙干了什么好事？！捅了鬼窝吗？？”眼镜蛇激动地道。
“不知道，我们只是轰炸了一下金光寺而已，用火箭炮。”杨珊诚实地道，“告诉你这些主要是跟你说清楚，我们反正是外来的任务者，任务时限到了就能离开，而你，不搞定外面的三只鬼，尤其是封锁了整座金光寺的那只，你就算从这里出来也没法离开。所以为了我们双方都好，希望你能和我们精诚合作，共克时艰，不要一出来就玩农夫与蛇的戏码，对你没有好处。”
眼镜蛇：“……”
闫明&陆染风：“……”
陆染风还好，毕竟她是亲眼见过杨珊拿枪逼着周老憨跟她们合作过的。
而从未见过杨珊在任务场景中的狂野套路的闫明，就很懵逼。
不是——你不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吗？！现在的大学生路子这么野的吗？？
非人类任务者眼镜蛇，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路子这么野的人类任务者，硬是呆呆地盯着杨珊看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小丫头，你的意思是……你们用火箭炮轰炸了金光寺？”
“嗯。”杨珊点头。
眼镜蛇难以置信地追问：“赵启忠在金光寺内时轰炸的？？”
“是啊，所以他死了，我们才能大大方方地摸进来搜他的佛堂，并发现你的存在啊，他的尸体都被鬼物占了呢。”杨珊似乎是觉得这个眼镜蛇有些啰嗦，一摆手道，“你考虑得怎么样？同意的话就诚实点交代救你的办法，不要拿虚的忽悠人。”
眼镜蛇扁圆的脑袋摇晃了下，似乎是在努力接受现实……
当然，它最渴望的还是能逃出地牢，再度抬起蛇头：“用人血污染封住我的铁笼，我就能出来。”
担心这几个异位面人类任务者误解，眼镜蛇又赶紧补充道：“不需要很多血，两百毫升就够了，涂抹在铁笼上，就可以破坏赵启忠的狗用来囚禁我的符咒类道具‘同类相斥’。”
“同类相斥？是指那个获得鬼物尸骸的话就可以把鬼物封印起来的消耗道具？”闫明惊诧地道，“那东西也可以用在非鬼物身上？”
“没错，取同一生物的血施加于囚禁工具上，就算是你们人类的超凡也能关起来。”眼镜蛇悻悻地道。
三名人类任务者，立马把这个知识点牢牢记下……